星期六, 5月 18,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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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里士多德的《尼各马可伦理学》(十三):自制

人要避开三种品质:恶、不能自制和兽性,它们的相反面是德性、自制和超人(英雄或像神)的德性。谁也不会在任何事情上都不能自制,可是却笼统地说一个人不能自制,这种说法显然也不符合实际状况。
放纵者是出于选择,并认为应当追求当下的快乐;不能自制者则不是出于此种选择,但也同样沉溺于这些事物。
不能自制者如果有知识,但也像睡着的人或醉酒的人,那些受感情控制的人往往也是如此。亚里士多德称之为“既有知识又没有”,因为假如有而不能正确使用,实际上就和没有一样。亚里士多德认为关于野兽不能说有没有自制,因为它没有普遍判断,所以这样的人不论出于什么样的缘故,大家普遍都可以原谅,即使法律也不能判精神疾病的人有罪。
一般的或某种肉体快乐方面的不能自制是恶,因此应当受到谴责。但对诸如胜利、荣誉、财富以及其它善的和快乐的事物不能自制,我们不说他们是恶,比如工作狂。因此,在那些与节制和放纵相关的肉体快乐方面出错的人中间,我们把其中过度追求快乐而躲避痛苦,并且不是出于选择而是违反其选择与理智而这样做的人称为不能自知者。除此之外,他们在某方面的不能自制,我们只说他们不能自制。
那些没有或只有微弱的欲望便过度追求快乐和躲避痛苦的人,比具有强烈欲望而这样做的人更放纵。有些人违反逻辑而屈从和追求某种本性上高尚和善的事物,也有可能过分。如太看重荣誉、太爱儿女、太爱父母等。关心儿女,孝敬父母原本是值得称赞的事情,但太爱儿女,爱父母则容易导致极端。当父亲去世,自己以自杀来寄托哀思,中国很多孝的例子实际上都是在这方面做得过分。
亚里士多德区分了三种愉悦的事物:第一就是恶的事物,产生于对这类事物的喜爱的快乐就是恶;第二对本性上高尚的事物追求过度就是坏事的快乐,但不是恶;第三和肉体相关的快乐,过度追求不能自制就是坏事也是恶,适度则不是坏事也不是恶。
对本性上高尚的事物追求过度不存在恶,也不存在自制,不能自制不仅仅是应当避免,而且还应当受到谴责,但对本性上高尚的事物的追求过度是应该当避免,但不应当受到谴责。在这方面,我们总是说某某方面不能自制,就像对某个人我们不能说他是坏人,只能说他是一个坏演员,他们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恶。
出于本性的品质不能被责备为不能自制,而对形成于习惯的病态品质也是这样。这些品质本身不属于恶,不论战胜它们还是屈从它们都不算严格意义上的自制或不能自制。一个人可能生来就没有任何的推理能力,与世隔绝完全靠感觉生活,这是兽性。一个人也可能生来就有某些疾病,如精神疯癫丧失推理能力,这是病态。这两种情况谈不上自制和不能自制,兽性和病态虽然可怕,但并非是恶。把兽性或病态和恶相比,就像把无生物和一个有生命的物相比,一个坏人所作的事比野兽多一万倍。
怒气在某种程度上似乎听从逻辑,但没有听对,就像急性子的仆人没有听完就急冲冲离开,结果把事情做错了。当表象上我们受到侮辱,怒气就好像一边听逻辑说应当同侮辱者战斗,同时怒气也爆发出来。但欲望不同于怒气,欲望一听到感觉说某某事物令人愉悦,它就立刻去享受。所以,屈从于欲望比屈从于怒气更耻辱,在怒气上失控的人还在一定程度上受逻辑的控制,在欲望上失去控制的人则完全受欲望的主宰。
一个人越工于心计就越不公正,而发怒的人都是不工于心计的。怒气不是心计,而是明明白白的,然而欲望则是心计。与怒气上的不能自制相比,欲望上的不能自制不仅更耻辱,而且更不公平。欲望上不能自制是严格意义上的不能自制,并且在某种意义上是恶。
亚里士多德认为羞辱他人可以看作出于欲望的侵犯他人,如果一个人侮辱他人的行为越不公正,那么引起的愤怒就越强烈。怒气中不含有羞辱他人的成分,如果一个人发怒还带有羞辱,实际上就是欲望方面的不能自制,而非怒气中的不能自制。
现实中,发怒的人常常会演变成羞辱对方,比如学生没完成作业,老师发怒处于正常,但老师在怒气中不停地羞辱学生,这就不合适。出于怒气而作的事情总是使人痛苦,但羞辱不是使人痛苦,而是使人快乐。老师发怒羞辱学生,实际上是使自己快乐,而非使自己痛苦,故发怒可以但不能羞辱。
一个人如果追求过度的快乐或追求快乐到过度的程度,并且是出于选择和因事物自身,而不是从后果考虑这样做,便是放纵。一个人如果不是因为无力忍受,而是出于选择而躲避肉体痛苦,也是放纵。不是出于强烈欲望,而是没有或只有微弱欲望就做了可耻的事的人更坏,不发怒而打人比发怒打人的人更坏。
出于选择而躲避痛苦是某种软弱,出于选择而追求快乐则是严格意义上的放纵。不能自制和自制相对立,软弱和坚强相对立,坚强意味着抵抗,而自制意味着主宰,二者互不相同。不屈服于敌人与战胜敌人不一样,所以自制比坚强更值得欲求。
有的人缺乏大多数人都能忍耐的痛苦的能力,这就是柔弱。他不知道假装痛苦也是痛苦,在自制和不能自制的问题上也一样,一个人屈从于强烈的或过度的快乐或痛苦并不奇怪,但如果他进行过抵抗,那就更容易被原谅。
人们认为消遣就是放纵,但实际上它是软弱。不能自制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冲动;另一种是孱弱。孱弱的人进行过考虑,但不能坚持其考虑所得的结论;冲动的人则由于受到感情的宰制而不去考虑。急性子和好激动的人,容易成为冲动的不能自制者,前者是急于求成,后者是因为激动把逻辑抛在了脑后。
放纵者都不存悔恨,因为他所做的是他选择要做的事情。然而,不能自制者则总是悔恨。放纵者无可救药,不能自制者还可能改正。不能自制与恶在性质上不同,坏人虽然知道人们认为他坏,但他不同意人们对他的判断,不能自制者不是。不能自制者在违反正确的逻辑而追求过度的肉体快乐时,他们并不认为自己应当那样做,但放纵者则认为自己就应当那样做。
不能自制中的冲动者要比孱弱好一点,因为后者有考虑,但考虑后还是经不起哪怕一点点的诱惑。不能自制者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恶,但也会产生和恶一样的效果。正如德谟克里特所言:“米利都人并不笨,但做起事来却像笨人。”
还有一种人是受到感情的影响而违背正确的逻辑,并放弃了自己的选择,但是还没有使他相信这样追求快乐是正确的,不能自制者就是这种人。他好过放纵者,因为他身上的始点还保存着。德性保存始点,恶破坏始点,放纵者的始点被破坏了,所以无药可救。
一个自制的人所坚持的看上去只是他个人的一种意见,但在本质上则是一种正确的意见。而一个不能自制的人看上去也是坚持他个人的意见,但本质上是他自己所持有的以为的正确意见。亚里士多德不说不能自知者在本质上是坚持一种错误的意见,是因为沉溺于音乐和沉溺于酒精这两种不同自制者有区别。自制大致相同,但不能自制却具有多样性。
有一种坚持坚持自己意见的人,我们称其为固执的人。他和自制看上去有几分相似,但实际上不是一回事。自制的人不动摇是要抵抗感情和欲望的影响,固执的人不动摇是抵抗逻辑。固执的人有三种:固执己见、无知和粗俗。
固执己见的人如果未被说服,就认为自己取得胜利,就会感到高兴;如果被说服,就会觉得失败并感到痛苦。还有一种人,对肉体快乐的喜爱少于正常的程度,但只要没有坚持逻辑,别看和自知者的行为很相似,但他本质上依然是固执。
自制的人和节制的人都不因肉体快乐而违背逻辑,但自制的人有坏的欲望,节制的人没有。节制的人不觉得违反逻辑的事情令人愉悦,而自制者觉得这类事情会使他愉悦,但不受它诱惑。
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既明智又不能自制,明智不仅知道,而且也要时间,而不能自制者恰好做不到。聪明与明智是做事方式上的不同,作为领悟逻辑的能力二者接近,但在选择上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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