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5月 17,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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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慕(三)

渴慕(三)
十六岁,对于林慕峰来说,就像春日来临时仍未发芽的枝子,你不知它是否还会结出果实,也不确定它是否还是活着的。
他就是如此,在这一年里,首次深切地感受到了孤独。虽然他也经历过留守儿童的时日,经历过没有朋友的处境,然而那时的感受力远不及如今的多。
就像爱情,幼年时的玩心大发,过家家般喜欢着一个女孩,和你真的感受到真正的爱情,那种切身的冲击感,完全是两码事儿。
林慕峰就遇到了真正的孤独,那种让一个人内心成了孤岛的感觉,成了歌、成了音符、成了每一天年轻人挥洒的汗水。
若是年纪小一些,家人给他的温暖,是他摆脱孤独最稳妥的食粮,不论是欣赏音乐电影,或是读书,都有陪伴他的人。
只是到了十六岁,忽然他的陪伴离去了。并非因为物理上的远离,而是因为他自己心底里的怀疑。
渴慕(三)
这怀疑就像藏在木头里的白蚁,一开始并没感觉,只是偶尔感觉心里痒痒的,却没有去注意,生活、学习、信仰照常继续。
直至一天心中顶梁的柱子轰然崩塌,心房被尘土化为的迷雾遮蔽,看不见任何方向。或许偶尔散去了,却发现地上被蛀空的梁柱,屋顶摇摇欲坠。
这些窘境,让他觉得自己与家人脱离,简直不像这个充满信仰的家庭的一份子,孤独感骤然来临,简直要把孩子逼疯了。
宗教生活还在继续,他还是会喜欢“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这样的段落。只是林慕峰已经对仪式失去了所有感觉,毕竟从知识上来说,一切最基础的,他几乎都晓得了。
可这些内容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负担,他不如不知道父亲的教训,忘记母亲训诫的规则,可能还显得乖巧顺服些,内心不必这么狂傲。
渴慕(三)
他时常这么想,有关信仰的事情就让他越来越头疼,因此挑选无关的事,转移自己灵魂的压力。
他对音乐的痴迷,就证明了这一点。音乐上还是有许多的内容需要他去探索,他认为这种感觉是值得的,就像打开一个个关锁的宝盒一般,只需要知识就能通关,比起信仰简单多了。
而信仰,他知道,却怀疑,知道怀疑不对,知道需要敬畏,却控制不了,逃不出这疑虑且忧愁的境地,以至将自己处在一种明知故犯当中。
转眼一看,家人都在安全地带,只有自己四面受敌,犹如雷区中间无处可去的稻草人一样。
一座孤岛渴望有旅客的光顾,一叶孤舟也妄想着同路的伴侣。梦里的景象、音乐的想象都成了他生活最重要的内容之一,而那女孩的出现,成了他生活的全部意义。
渴慕(三)
自从主日结束后,林慕峰已经三天没有见到那女孩了,在他心里,她的面容就像是一颗躁动的游走球,没有停下过一刻。
尤其是他想要入眠时,对她的渴慕就会出现压制着困意,想象力瞬间便为他编织好与她共有的未来图景。
他依然会踏着积雪乘着公车去课堂上,在逻辑学和数学课上昏昏欲睡,在音乐课和文学课上同样会心跳加速。
回家后仍是固有的沉默,心里的波涛还是那么汹涌,只是一切都静得可怕,林慕峰为此受尽了折磨。
可他却沉浸其中,爱极了这种感觉。
尤其是触上琴键的那一刻,所有的练习曲都是为她弹奏的,所有情感都能配合自己作献给她的曲调,想必下次上钢琴课时老师又要夸赞一番了。在他的世界里,这些天的一切忙碌都是云烟,只一转眼便在记忆中消散了。
渴慕(三)
这天晚上,又是一个去教会的日子,只是和周日不同,虽然都被统称为聚会,但那个是主日,这个是团契,区别大多了。
团契相对来说自由些,也会令人相对开心一些,没那么严肃,毕竟有茶点和爱筵,但主日是严肃的,站要站很久,坐也要坐很久,诗歌也要唱许多首。
今天是每个月一次的爱筵,每个人会按着个人意愿带菜过去,在这个美食之都,民间遍布着大厨,他们大显身手,吸引了一波又一波不会做饭的来宾,他们就只能花钱买些卤味应付。
“都是冲着表现自己,做那么用心干嘛?”林慕峰看着母亲在家忙前忙后的样子,看着即将迟到的钟表,心里埋怨着。
他禁不住地猜想着,那个女孩会否参加,是不是她已经到了那边,一个人无聊地坐着,等待同龄人的陪伴。
“那不就是我吗?”林慕峰在心里自说自话着,“如果我们现在就在那里,或许她就不那么孤单了。”
林慕峰快要被心底的急躁催促得受不了了,于是他在屋里踱步,像他父亲思考时那样满屋子走。
或是坐卧,像第欧根尼那样,以怠惰的姿态陷入沉思。爱情,让这个少年成了哲学家的模样,做了雕塑家的模特,他甚至在心里写了一曲诗的乐章。
终于踏上了征程,少年两手提溜着袋装的美食,去往他想象的宴会,急急忙忙地追上公车,要赶去陪伴那个可能需要同龄人陪伴的女孩。

20220716


撰文 / 金克
排版 / Grace
配图 / Pinter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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