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5月 18,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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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避免成为信息囚徒:卓南生《中国近代报业发展史(1815—1874)》评价

今晚(2023年元旦)8点分享卓南生《中国近代报业发展史(18151874)》(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年版),zoom号码850 1039 6377,密码944970本文不长,阅读只需几分钟。快速浏览提纲,请拉到文末了解。忙碌且快速写成,来不及修订,待有闲再修订,请诸君鉴谅。


因为信息既涉及到一个人的切身利益,亦涉及到人的行事作为之判断,再涉及到你如何应对所面临的处境,更涉及到你的观念与信仰。而在中国获取正确的信息,其成本之高昂,并不只有今天的水军故意污染信息。更在于有史记载以来,自周厉王以降的类似于“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做法,形成对了解真相信息的官方围堵史。在现代意义报刊在中国诞生之前的“邸报”或“京报”,都是对信息加以垄断、窜改及修饰性发布的具体体现。可以毫不法夸张地说,中国历史是一部信息管控史,至今仍没有实质性的变化,甚至在有些地方呈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势。


中国新闻史特别是报刊史的近现代化,就像医院、慈善、教育、交通、政治等方面的近现代化一样,无一不呈现出全球化因素的影响。而全球化因素,其中的一个最集中的表现就是十九世纪至二十世纪传教历史的影响。 从近百年前出版的报刊史权威著作戈公振《中国报学史》,到这本2015年出版的《中国近代报业发展史(18151874)》(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年版),才将一些中国近代报刊史的一些源头性问题,稍微分辨得比较清楚。可以说,卓南生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找史料的勤奋努力,以及细致的考证功夫,的确是很令人钦佩的。这一点已在宁树藩《新加坡人对中国报业史研究的新突破》一文中发掘出来,不劳多来多说。


对史料的重视是好的,但史料是不是就真的能自动说话,“史学就是史料学”呢——傅斯年先生等人均如此认为——从卓南生《中国近代报业发展史(18151874)》一书,我们就不那么高兴得太早。换言之,无论是戈公振到卓南生,都是以撑握报刊史料及其相关考证,来胜过许多人的,但他们对史料的判定,特别是那些报刊的评论是否都公允呢?是否在这一百多年里有多少进步呢?不无遗憾地说,其本没有。相当自负的卓南生在《新闻传播史研究的“诱惑”与“陷阱”——与中国青年谈治史的苦与乐》一文里,显示出他评价中国近现代史自然包括报刊史,为自身前设所囿而存在的不足,却不自知反而振振有词的情形。


首先,他对传教士所做系列贡献,缺少哪怕只是从新闻传播史的角度来看的公允评价,更不用说更为宏阔的全面评价。人都有罪性且有局限的受造物,包括传教士也不例外。你不能因为自己不能理解信仰本身,而持有一种对其作为和动机的诛心状态。我们得承认传教士郭士猎是个多面性的复杂人物,其传教过程中所做的一些事情,不是不可以批评,但充溢着民族主义和意识形态的漫画性评价于事无补。远的不说,郭士猎的确在中英南京条约的签订中起着重要作用,但卓南生这本书被修订过很多次的书里,一会儿说郭是中英南京条约起草者(一会儿说是马儒翰),一会说郭是此条约的翻译者,这种前后矛盾看上去是小道,但还是藏着他在史实考证上“政治正确先行”,而对史料的精当远没有像他所表述的那般精当。


再者他用国家利益与民族主义,来否认近现代报刊发展当中,传教士及相关西方人士所做的客观贡献,充斥全篇。在这样的时候,他对史料考证的客观追求,就被他在议论的时候丢诸脑后,这是史与论很不匹配的突出表现。传教士以及西方人来说自己的文明比中国高明,而且有具体的先进之处,很多都是显现易见的事实。虽然其实在我们看来,传教士来中国传西方文明,其实是偏离了福音的靶心。因为即便在许多地方比中国文明高明的西方文明,也只不过是罪人不完美的产物。而且传播西方文明其实对传播信仰有反噬作用,因为在启蒙运动之后,罪人所创造的西方明在许多地方悖离神。比如废弃超自然的大能,就在某种意义为非基运动埋下了种子。从某种意义上讲,自由派传教士带来的一种歪曲与矮化的福音,以及对西方世俗文明的高举,对中国信徒的基要信仰伤害很大。


再者,令我深感不解的是,以卓南生完全在新加坡受及日本受教的背景经历来看,其民族主义之炽烈令人惊异地影响了他看待问题的客观性。不特如此,还可以从他文章中看出某种意义的对动机的过于诛心的深文周纳,难道处于边缘而向中心的族群认同中,一定要输诚得猛,且语词的表达上本身都要像大陆教育出来的一样,才能得到身份的接受吗?也许我的看法过于独断,但我读完他的书的确难以去除这种感受。比如他也的确认主当时的“猪仔”问题是个大问题,理应得到彼时传媒的关注。但他对别人的关注却多不从同情之理解的角度出发,而近于冷嘲热讽:“在政治上,《香港船头货价纸》既然无法替唐人说话,它所能做到的,就是在‘猪仔’问题上,以‘人道主义’的立场,大做文章。”(P144)不能在政治上替唐人说话,那是因为它是西人的报纸,但它在“猪仔”问题上即便是“大做文章”又有什么不好呢?难道其不能为更高的善,其为更低的善,你就对此加以拒绝和冷嘲热讽吗?这种做法,在今天中国大行其道地批评西方式的伪善,是何其相似!此种评论方式,或许有他在新加坡做新闻评论的实操,不无关联,但还是令人遗憾。


我再三地说,我赞赏卓南生的实证能力和考证方法,甚至有些细节的推理不无福尔摩斯破案的味道。我佩服他的史料实证功夫,但对他的史识方面的评价,却看得比较低。他在书中从不提中国政府与民众何以如此,而致“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更不批评他们所犯的诸多巨大的错误,仿佛清朝政府完全是无辜的,这种态度,与近现代史研究中真正比较有见识的学者茅海建等人,相去太远。换言之,他在解释近现代中国报刊史形成与发展时,所生发出的议论,其实是违逆最基本的常识判断及在某种意义上的共识的。


最后以一点小考证来结束对卓南生考证的赞赏。书中反复提及的陈蔼庭——其对《香港华字日报》、《香港循环日报》的创办,影响甚巨,其言论的呼吁和贡献,甚至让其后来成为清政府的外交官——他原来名陈言,字慎于。书中提及王韬说他是陈言,字慎言,甚至在后来的补章中,卓南生也引用了“此新闻纸由香港第五约云咸街第二号德臣印字馆陈言印派”(P221)。但他依旧在经过修订的前章里说:“陈言名言(或‘贤’),字慎于,亦称霭亭,是广东新会人。”(P161)其实,这只要用一点中国传统的名与字相关联的古典常识——更不用说了解王引之《春秋名字解诂》、吉常宏、吉发涵《古人名字解诂》等——就可由其“字慎于”推其名为“言”而非“贤”,因为《论语》不只有一出,“讷于言而敏于行”(《里仁》)、“敏于事而慎于言”(《学而》)。当然这是做统考证的一点基本功,就像卓南生说那位日本学者看报纸的能力有待提高,否则就连他已经公布79份《香港船头货价纸》,他都找不着一样(P284)。


下面是今晚分享卓南生《中国近代报业发展史(18151874)》的提纲


一:《中国近代报业发展史(18151874)出笼背景

1:卓氏此书出版前的情况概略

2:大量影印史料的刊载

3:卓氏的贡献何在?


二:细致出色的考证

1:从《香港船头货价纸》、《中外新闻七日报》到《香港华字日报》(214

2:《循环日报》与《香港华字日报》

3:宗教报刊到商业(新闻)报刊的转化(120


三:卓氏的事实错误及评论商榷

1:关于马儒翰的事实错误(18196164

2:关于郭士猎的事实错误(95

3:传教士对太平军的重视因由(79

4:卓氏的言论选评(5980144


四:西方文明的现世结果:对王韬、黄胜的评价(198199

2023年元旦匆匆草就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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