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 5月 20,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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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留美学生口述史(3) | 梁佳忆:在纽约释放真正的自我

编者按 2017年至2020年,我采访了15位中国留美学生,于今年11月在美国出版了《潮平两岸阔:15位中国留美学生口述实录》。他们分享了在美国读书的感受、美国教育的特点、美国社会的丰富与复杂,以及在这个陌生国家的挣扎与得失。本公号将节选部分章节,与读者分享。(林世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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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佳忆简历:1987年出生于中国辽宁省大连市,2012年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音乐学专业,2012年入读纽约电影学院影视制作专业,2014年获艺术创作硕士学位。导演作品曾于洛杉矶华纳兄弟影院展映。2015年参与《鬼吹灯之寻龙诀》等国内外长片或短片的制作统筹管理工作。曾担任各类大型活动的编导或摄影剪辑师,拍摄香港舞剧《木兰》在纽约林肯中心的巡演宣传片。自2016年中旬,加入某旅行创业公司,负责公司宣传片录制及影像制作,因工作需要走遍美国各州国家公园。摄影作品两次入选洛杉矶独立艺术展,两次入选纽约摄影展,于2017年至2018年展出。目前成立JYL影视工作室,从事独立摄影、影视制作。


访谈时间:20171016日,1212日,201813


访谈地点:纽约曼哈顿113街公共图书馆,新泽西州Livingston


中国留美学生口述史(3) | 梁佳忆:在纽约释放真正的自我

像风一样的佳忆。


人物印象

人生很有意思,很多不经意的、浅浅的相遇往往为后来的纵深发展埋下伏笔。


2016年,我在纽约一家媒体工作。一天,去哥大参加一个艺术活动。由于去得比较早,与一个同样早到的年轻女孩聊天,互加微信。对她的初步印象是,漂亮,大方,有着东北女孩特有的爽朗,穿衣打扮很有艺术气质。


她就是佳忆。


之后很久没有联系。有时在朋友圈看到佳忆发的照片,觉得拍得很有艺术感觉。后来才知道,她毕业于纽约电影学院,影像创作是她的专业。


直到2017年,我决定做中国留学生口述历史,需要找一个学艺术的女孩。在朋友圈里寻摸了半天,佳忆进入了我的眼帘。试着联系了她,她居然一口答应了。


1016日,我们约了在纽约曼哈顿113街图书馆见面。让我感动的是,那天佳忆以为我没吃饭,给我买了一杯咖啡和一袋零食,特别暖心。我们聊得很愉快,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直到暮色四合,我们才在街口告别,并约定下次继续采访。


后来,我又采访了她两次。听了她的留学故事,感叹美国是如何把一个家境优渥的独生女熬练成一个无所不能的女汉子。她读的是影视创作专业,经常要扛着很重的器材在男人堆里挤,有时甚至重达40磅,真不知道佳忆是如何挺过来的。每每问她,她总是乐呵呵地说:习惯就好了。


曾经有段时间,我和佳忆合作拍摄了一部关于高耀洁老人的纪录片《穹苍那颗星》,到了后期剪辑的紧要关头,她的个人感情突然发生变化。她忍着心里的痛苦,依然没日没夜地干活。到了要放映纪录片的那天,她一早打来电话,说字幕没有弄完,表示歉意。当时我眼前一黑,本想说她一顿,但转念一想,她也不容易,于是忍住了。开车接了佳忆,一路上她都在车里工作。到了放映地点,她水也不喝,埋头干活。我的主题演讲结束后,到了放映时间了,我惶惶然地和佳忆对视了一眼,嗯,貌似no problem


纪录片放映完了,很多人流着眼泪过来与我们握手,说很感人。我和佳忆相视一笑,这才松了一口气。


初识佳忆时,她因为喜欢美国,一心想留在美国。后来,经历签证受挫、感情变故等人生功课,她终于放下了自己的执念。“世界之大,我何必拘泥于一个地方呢。”


现在的她,美丽又洒脱,特别迷人。


(一)上课听不懂,天天在宿舍哭


“这两年是重新发现自我的两年。我看到另一个以前在国内时没机会展示的自己,知道生活有多种可能性,这和在国内读大学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对于我来说,出国留学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我父母都是东北财经大学毕业的,金融专业。我爸英文很好,曾当过几年大学英语老师,后来转到酒店负责管理工作,不久被外派到香港。期间有机会去美国俄亥俄大学留学,但因担心找不到人担保,只好放弃了。后来他转去政府部门工作,对当年留学未成仍心存遗憾,因此一直鼓励我出去看看。我妈虽然在金融系统工作,但一直很喜欢艺术,也擅长素描、绘画等,所以鼓励我往艺术方面发展。我两岁的时候,她就给我买了钢琴,现在我都和她逗趣:“这真是痛并快乐着的选择啊!”

我小时候很爱看电影12岁时看了美国电影《勇敢的心》,那种史一样的壮阔,震撼到了我,我当时很想知道导演是如何拍出来的,对拍电影有了最初的好奇心。后来,我从音乐学转到影视创作,绝对不是一时冲动,而是从小就有兴趣,积累了很多年,一点点转过来的。

高考时确定考中央音乐学院后,要面临专业选择的问题。因为我从4岁起就开始学钢琴,早已过了钢琴十级,而且文笔也不错,老师就建议我选音乐学专业。入学第一年,我才发现这个专业根本不是我的“菜”,甚至想过转到北京电影学院。但我妈不喜欢我做事半途而废,所以我只好咬牙念下来了。

可以说,我第一年就走“偏”了。我沿袭中学时的习惯,收集了很多典藏电影DVD,还下载了很多电影,吸引很多同学到我这里来“租碟”。(笑)我当时看的大多是外国电影,自我感觉涉猎挺广的,出国后才发现是“小巫见大巫”,自己当初那点储备根本不够用,我外国同学涉猎的领域比我宽广许多。

当时我还参加了学校的摄影社,任副社长,经常领着同学去拍摄,还获了一些奖。现在回头看,如果当时就往摄影这个方向走,可能现在成果会更多。但是人生没有“如果”。后来也想明白了,哪怕是弯路,也是可以从中学到东西的。(笑)

2012年,我大学毕业了,就想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开始准备托福考试。当时已经很明确自己的兴趣所在,那就是影视,但是择校时费了一番周折。我个人想读排名比较靠前的电影学院,但我本科不是学这个的,也没有作品,所以希望比较渺茫。于是就想着去操作性比较强的学校,可以尽快入门。留学中介推荐了纽约电影学院、东北大学等几所学校。

我先去美国看学校。先去了东北大学,它位于美国波士顿。进入校园后,可能建筑年代久远的缘故,感觉很压抑,而且他们教学比较偏理论,让我没有学艺术的冲动。而后来去的纽约电影学院让我有学艺术的冲动。学校虽然年轻,但氛围好。与其它学校(纽约大学电影学院、南加州大学电影学院)相比,它的实践性很强,入校第一周就让你摸相机和胶卷,让你尽快上手。我觉得这正是自己想要的。

但是我爸妈觉得东北大学学术氛围更浓,可以学到更多东西,就劝我报东北大学。当时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材料,可是我却彻夜难眠,心里特别失落。20122月,递交材料之前半个月,我自己和纽约电影学院的负责老师联系,搞清了那边需要的一切手续,之后给爸妈打电话,郑重地说我更喜欢纽约电影学院,也更喜欢纽约这个城市。好在他们很开明,同意我上纽约电影学院。

201284日,我一个人来到了纽约。学校在曼哈顿联合广场14街,它的建筑是古老的市政厅,大厅很昏暗,前台上方吊着复古的灯,满墙都是艺术涂鸦,看上去就像电影里的某个场景。二楼是租器材的地方,三楼是剪辑室和电影放映厅,还有一个大休息室,大家横七竖八地躺着,感觉很自由,很有创造力,特别符合我的个性。(笑)

当时觉得自己语言不到位,就先报了一个语言学校过渡两个月。10月入学,以为自己过了托福,又上了语言学校,英文应该还好。结果第一次上课就懵了。老师讲得很快,而且夹杂着很多专业术语和俚语,我压根就听不懂。

开学第一周,我还没摸清门道,就要开拍16毫米胶片的电影,还要学习如何装胶卷、测光、曝光、拍摄、后期剪辑等,一周之内要完成所有流程。可是天哪,我课都听不懂,咋完成呢?还好,由于我性格大大咧咧,像个男孩,所以比较容易交到朋友。第一节课就认识了一个哥伦比亚男生David,他性格很好,总是主动帮助我。在他和另外一个马拉西亚男生Nel的帮助下,我的第一个project项目)勉强完成了。这两个男生后来成了我一生的好朋友,后面我会讲到与他们的友情故事。

电影拍摄是个团队工作,大家轮流当导演、副导演、摄像、演员,刚开始因为对流程和专业用词的不熟,所以当演员的次数很多(笑)。一次,在联合广场拍摄一个在摊上买东西的镜头,他们告诉我付完钱后还要走回来。我当时理解错了,忘了付钱,拿上东西就走了。他们急得在后面大叫,只好重拍一次。后来在休息室里还要拍个试验短片,我在相机前怎么都调整不好状态,而且中英文思维转换不过来,闹出了不少笑话。哎,说起来都是泪。(笑)

第二周,情况好一些,但很多内容还是听不懂。我压力很大,天天回来在宿舍哭,哭完了还要挣扎着爬起来完成短片制作。因为很多作业都是团队合作,需要语言交流,读写并不多,而听与说当时算是我的弱项。我着急地找老师,诉说了我的困难。记得那个老师耐心地听完我吐槽后,微笑着说:“我并不认为你有任何问题,你自己的内心才是那个问题所在。”我对这句话印象太深刻了,感觉他说的很有力量。末了,他安慰我:相信我,一个月后,你就会没问题的!

一个月后,我果真进步了很多。因为所处的是纯英语环境,不说英文根本就无法与人沟通,无法完成短片,于是只好强迫自己不停开口。那两个跟我关系要好的男生不断纠正我,在各种情况下的具体用词和语态分别是怎样的……我只要有空,就听Ted演讲,狂看美剧和电影原声,听不懂的词就看字幕、查翻译软件,查完后记录下来,不断重复记忆,慢慢的,英语就提高了。一年后,突然有一天感觉到自己的中文思维和英文思维可以自由切换了,但还是需要不断地磨耳朵。上课时还好,回到家和室友说两天中文,就明显感觉英文听力下降。6年过去了,说英文的感觉越来越自然,很多词不由自主用英文说。这里要为留学生申辩一下,我们讲中文时夹杂着英文真的不是矫情,而是在某些语境中,用英语表达更直接准确。(笑)

第一学期苦熬过去了,英语听课基本没问题了,但剧本写作仍然是难点。一次小组合作任务,全班16人被分成两组,一组选出一个人当导演,其他人为他/她服务。我当时可真大胆,自告奋勇要求当导演。后来同学评价我勇往直前,毫无畏惧。我想,其实他们想说我无知者无畏(笑)。老师要求出一个剧本,要把现有电影的官方剧本片断摘抄下来,按照自己的理解再导一次。我理解错了,回去看电影片断,用蹩脚的英语把剧本的台词和动作全写下来,费了一晚上时间。第二天小组开会的时候,老师让别的同学读我的剧本,同学纳闷:这是谁写的呀,哪个专业的人会写成这样!我怯怯地回答:是我写的!他们这才知道我理解错了。(笑)

剧本只好重新改写。我们自己找拍摄场所、道具,自己化妆,导的过程很顺利,剪辑也很顺利。这部电影叫《恋恋笔记本》,是个很有张力的爱情片。同班同学的表演也很出色。原剧本来有点悲剧味道,但被我导成了喜剧。播放的时候,成了全班同学最喜欢的一个片子。当时很开心,特别有成就感!(笑)

纽约电影学院很重视实践,不是光坐在课堂上听课,而是要时刻不停地出去拍摄。晚上6点下课后,我就出去拍摄,经常凌晨两三点回家。回想起来有点后怕,纽约有时并不安全,我当时完全没有意识到凌晨两三点坐地铁可能会遇到什么事情。当时没有任何娱乐活动,除了上课就是拍摄。苦是苦了点,但我真的需要这种高强度的训练,能尽快把我带进专业状态。

纽约是个国际化程度很高的城市,它不属于任何人,但又属于任何人,任何人生活在这里都可以找到适合自己的状态。大家特别放松,陌生人之间也可以随意地聊两句,互相帮助也是经常的事情。一天晚上,我出去拍摄很晚回来,三脚架和我等高,不能折叠,而且很沉,下地铁时手指不小心被夹到三脚架的缝里了,怎么也挣脱不出来,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帮我把手指弄出来,还把我三角架拿过去。一看,是个美国男人。他说自己也喜欢摄影,所以很理解我的难处。他一直送我到家,还给我留了联系方式。

到美国第三年后我回国,国内同学说感觉我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地方,变化挺大,思维方式也很美国化。可能因为学校的环境让我更容易融入美国吧。另一方面,我性格比较直爽,与老外沟通容易,和班里的男生关系普遍很好,交到了两个铁哥们。他们对我影响挺大的。(笑)

后来,我和这两个哥们还干了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我们学校在洛杉矶有分校,如果要拿硕士学位,第二年必须要去那里读。于是,我们三个人讨论了一番,决定自驾穿越美国。从东海岸的纽约开车到西岸的洛杉矶,一路上意外不少,惊喜也不断。直到很多年后的今天,我们仍然很怀念那次旅程,感慨那是人生极难得的机会,之后可能很难再有了。

在纽约读书的第一年,每周一个小的短片,每学期一个大的短片需要完成,一个学年结束后要交一个毕业短片。完成每项任务都很困难,回头想想,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如何熬过来的。

其中一个片子印象很深。老师要求用自己的POV叙述同样一件事情。我当时不知道POV是什么概念,到处请教。后来才知道,POV就是Point Of View,意思是“视角”。比如桌上这个瓶子,视角不同,看到的内容也不同。你从旁边看,可能看到剩下的半瓶果汁,如果从上面看,可能看到的是一个空瓶子。这个项目是培养你发现故事背后的东西的能力。

我在一个微博上看到作家马良的一段话,像散文一样,通读之后很有画面感,我想把它拍出来。于是请了班里的中国女生当演员,自己花很少的钱买了道具,布置成想象中的空间。花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拍到凌晨,然后自己配画外音。后来在班里播放,大家看得很认真,一个平时喜欢欺负我的男生走过来,说:“Good job!(很棒!)”老师也评价灯光画面都非常好,但也提了一些建议。


中国留美学生口述史(3) | 梁佳忆:在纽约释放真正的自我

梁佳忆在小组作业中担任摄像师。


在拍这部片子之前,我对自己不太自信,语言障碍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出国之前我没有从事过这个行业,是个完完全全的“小白”,而班里的同学大多已在自己的国家拍过片子,有的还小有名气。好在本姑娘有天赋,哈哈!(大笑)所以这次作品之后,我对自己也有了新的认识,也增添了很多信心。

毕业短片就更难了,我既是制片人,又是导演。当制片人,意味着你要根据自己的预算,决定能拍多大场景,准备哪类器材。普通器材可以从学校租,学校租不到的要到外面租。所有前期工作自己都要参与,大到找场地,选演员,小到怎么租车,如何组员去现场,中午给大家准备什么午餐,等等。这好比组织一场商业活动,事无巨细都要管。

接下来是找演员试镜,我们请了很多演员来,准备一页纸的剧本,让他们来演。一个姑娘进来了,她的气质与气场和别人不一样,表演很有张力,又很会控制自己,分寸拿捏得很好。我觉得就是她了!后来发现自己还挺会选人的,如果在公司工作,应该很适合去人力资源部门。(笑)

我们剧组有20多人,是正规普通短片剧组的规模。每天拍摄都很煎熬,几乎每个晚上都睡不着。美国剧组每天最多拍摄12个小时,早上9点开拍,晚上9点收工,中间只有半个小时吃饭,工作强度很大。我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睡觉时还在想着电影的事情。

开拍之前发生很多插曲。我们找的场地是Airbnb的房子,房东是老美,一开拍就找事,都恨不得要掏枪了,气氛很紧张。好在最后没有发生什么大的肢体冲突。

我很幸运地请到了泰国一位女摄影师,她在泰国很有名,泰国一些著名的电影是她掌镜。可能无论在本国多牛的人,到了美国和大家起点一样,所以变随和了。当时她的要价也在我承受范围之内,这是我没有料想到的。

拍这个片子,我的预算是一万美元,后来都赚回来了。回头想想,特有成就感!最重要的是,这个片子完全是按美国拍电影的正规流程操作的,我学到很多东西,以后再拍片,基本知道怎么回事了。

2013年,我去学院的洛杉矶分校读书。住在电影城附近,周围全是电影工厂,没有太多纯艺术气息。这让我很怀念纽约逛不完的博物馆和画廊。当时对洛杉矶比较反感,所以那一年状态有些消极。而且洛杉矶的老师也不如纽约的老师会启发人,他们离好莱坞近,身上的商人气息比较浓,艺术气息少了一点。包容性比较差,比如他不喜欢你的作品内容和表达方式,就给你打很低的分。

我喜欢讲有隐喻的故事,导了一个短片叫《Déjàvu》,意思是“似曾相识”。也就是说,人在某个时间,会觉得自己走过的路、见到的人、做过的事和之前经历的似曾相识。我把许多片断组合起来,剧本看起来比较抽象。老师看不懂,想让我改。我当时在思考,究竟要为了得高分而写一个老师喜欢的剧本,还是坚持自己?后来我选择了坚持自己,当然,他给我的分并不高。

其实艺术是没有标准的,不像数理化那样有固定的答案。所以我们要学会欣赏不同的艺术表达方式,你可能不喜欢,但是你不能认为它不好,每个人对艺术好坏的看法是不一样的。

我们什么都学,制片人、导演、摄影、灯光、后期剪辑等,还有音效等小分支,操作性极强。我家里硬盘都有十几个,不断倒腾。最难的是操作大型摄像机。在洛杉矶的时候,我试过斯坦尼康(控制相机的平衡),加上相机和角架,差不多40多磅,背在身上特别沉。所以我开玩笑,学完电影专业后,感觉自己变成一个女汉子了,没有什么做不了的事情。(笑)

读书那两年,我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参加了很多活动,去了很多地方。可以说,这两年是重新发现自我的两年,我看到另一个以前在国内时没机会展示的自己,知道生活有多种可能性,这和在国内读大学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虽然我以前就读的中央音乐学院也是中国“211”学校,但现在看来并不是最好的学校就一定适合自己。出国后我的性格变得舒坦明朗,也更能放开地表达自我。回去后同学说我变了,其实我觉得只是释放了更加真实的自己,我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的。美国是个很包容的国家,特别在纽约,没有人judge你,你也不需要和别人攀比,做自己的事,走自己的路,可以相对自由地活着。


中国留美学生口述史(3) | 梁佳忆:在纽约释放真正的自我

梁佳忆在加州沙漠拍摄。

在美国读书这两年,尝遍酸甜苦辣,对于国内想来学艺术的学生们,我有几点建议。

第一,出国前,一定要清楚whatdo you want你想要什么)。说实话,与金融、IT等专业相比,搞艺术在美国收入并不高,但为什么还有人学艺术,因为他们是真心喜欢,所以才能坚持下去。但国内不一样,有人因为数理化不好,没选择了才学画画。动机不同,学习的效果肯定不一样。所以想学艺术的同学,必须对自己有个客观评价,看自己是否真的适合学艺术。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就算了,因为国外学艺术压力很大,专业要求很高,要拿你的作品说事的。而作品的好坏,是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第二,提前想好职业规划,明白自己将来要做什么。回过头来,我班上的同学,在我还很懵懂的时候,他们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早就有了职业规划。他们不会把心思全部放在课业上,而是在课堂之外寻找人脉,想着毕业后如何与他们合作。

我现在感到有点遗憾的是,自己入学时没有意识到做职业规划的重要性。不像我班上一个法国男生,他入校时才21岁,之前已经学过摄影。他在学校表现比较懒散,对课业不是特别上心,团队合作也很一般,但是他很聪明,在学校时就在外面接私活,累积人脉,为将来进时尚圈做准备。毕业后,他发展最快,利用之前累积的人脉,拍摄了很多明星、名人,知名度一下子就上去了,后来很多人找他。他现在和女友一起合办了一家公司,往返美法两国,事业干得风生水起。从他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他做事的目标非常清晰,也很精明,商业思维很强。我一直还是偏纯艺术思维,所以要向他学习,转变一下。

第三,语言能力。学艺术的同学可能语言能力相对弱些,这当然会影响听课。但是不要自卑,一定要多参加社交活动,多与别人沟通,尽可能早点融入美国社会,这样可以很快提高语言能力。在课堂上要多提问,不要害怕别人笑话你。事实上,他们都是很善意的,因为他们理解英语不是你的母语,你说得不好或者有口音是不奇怪的。我还好,无知者无畏,敢在课堂上用自己很broken蹩脚的)的英语提问,同学们都评价我很勇敢。刚开始的时候口语不流利,但因为敢开口,所以进步很快,成为我们班融入美国最快的一个外国学生。

第四,团队精神。别的学校我不了解,但我的学校对团队合作要求很高,经常是四五个人合作,完成一部作品。一个人闷头做是不可能完成的。所以,与别人沟通和合作是学电影专业最基本的要求。想想看,将来如果去一个剧组工作,不管你在哪个岗位,都需要与很多人沟通的。而且,每拍一个新的片子几乎都是与一批陌生人接触,如果沟通能力不强,没有团队精神,就没办法和别人愉快地合作。

第五,善于利用各种资源。如果你是在纽约这样的大城市学艺术,简直太幸运了!博物馆、画廊、美术馆看都看不过来。建议学艺术的同学去走个遍,好好利用这些资源。美国还有很多网站,组织各种活动,摄影,户外,球类,应有尽有。老美很重视社交,喜欢与陌生人交流,比较open开放)。这点与国内不同,国内是熟人社会,很少人喜欢与陌生人交流。可惜的是,我上学那两年,学业太繁忙了,这些资源都是毕业后才知道的,所以错过了很多活动。

也要善于利用学校的资源,多与老师交流。美国环境相对宽松,老师与学生关系平等,尤其是教授艺术的老师,更没有什么架子。所以学艺术的同学,应该利用这种机会,与老师有更多的交流。我有一个老师是印度人,教剪辑。他在拍摄、导演方面很有天赋,也很幽默,与他聊天会觉得人生充满希望。我们都曾住过布鲁克林,经常在公园、咖啡馆聊天,慢慢成为了朋友。后来他去洛杉矶了,我们关系更好了,经常互相介绍各自的朋友,以至于忘了他是我曾经的老师。有时候我和他开玩笑:你以前真的教过我吗?


(二)看不见的“天花板


“今年感觉在纽约打拼太难了,之前上学时没有想过将来如何发展。现在碰到很多实际问题,比如生活与工作的平衡,艺术与商业的平衡,哪件事情都不省心。不过,这种生活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也乐于去迎接各种挑战。”

 

201410月,我毕业了,当时不太想回国,觉得美国很适合我,而且既然出来了,至少得学点真本领、混出个样子再回国吧。2016年川普上台后,中美形势紧张,留学生,特别是像我这样读艺术的学生,留下来十分困难。我抽中了H1B签证,但是今年9月接到移民局的通知,要求补件,我现在正在准备材料。以前老有留在美国的执念,现在觉得无所谓,中国现在发展也很好,很多年轻人都回去创业了,回国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或者全世界转悠一下也挺好,心态渐渐地从低潮调整过来了。我已经三年没看到我爸,一年没见我妈了,挺想念他们。我父母非常开明,从不干涉我的个人选择,但是很希望我回去,我爸三天两头问,你啥时回来呀?(笑)

刚毕业的2014年底至2016年初,我是一个自由职业者。2015年,当时很火的一部国内电影要来纽约取景,拍了6天,前后需准备一个半月。接业务的是纽约一家比较新的拍摄公司,他们和导演谈好后,招了我们。我做制片统筹助理。

每天工作16个小时,很辛苦。好玩的是,工作过程中,我发现了中美两国影视架构和运作方式的不同。坦率地说,美国电影市场整体已经很成熟,中国电影市场仍有很多提高的空间。比如美国写完剧本后,有个环节叫“分镜图”,即每个场景列出具体的机位、灯光位置、远近镜头等,非常详细,拍摄过程中基本不更改。而且道具有个专门名单,非常详细,一目了然。每个程序有专人负责,有问题立即找他解决。而中国方面则说改就改,相对随意,一切按照导演的创作要求来。这可能也是中国影视作品中有穿帮现象的原因之一。

中美两国对拍摄的法律要求也是不一样的。在美国大多数地区,拍摄需要申请许可,而且必须在限定的时间内,在限定的区域拍。如果不遵守,警察有权赶走剧组。但是国内不一样,拉到哪里就拍,所以他们在美国也习惯这么做。后来警察过来了,国内来的工作人员有点懵,经解释后才知道怎么回事。(笑)

我还听说为了赶档期,国内有时一天拍20甚至21个小时。太可怕了!工作人员劳动强度太大,身体容易出问题,而且拍的东西的质量也让人怀疑。你想想,三年修一座桥和三个月修一座桥,质量肯定不能同日而语。

虽然学的是电影,但我现在几乎脱离电影圈了,往摄影方向转了。电影的所有幕后职位,包括制片、导演、摄影、灯光、剪辑等,我都干过。我把所有职位捋了一下后,觉得自己最想做的仍然是导演。但是参加完很多电影节的活动后,我发现这个想法目前不太现实。因为我的老师告诉我,你在电影圈里要混到一个不错的职位,最少需要7年。导演就需要更长时间了。不但要精通电影业务,还要有各种人脉,对于我这样一个根基很薄的外国姑娘来说根本不现实。一是太年轻,资历不够;二是没钱。有好的故事,还要去找钱,这需要人脉。每次看电影节颁奖,听到一些获奖导演感慨地说,等这个奖等了二十多年,我特别理解,当导演太不容易了。有梦想容易,但是坚持下来真的很难。我想积累更多经验和人生阅历,储备更多知识,以后再去拍电影,可能拍出来的东西会不一样。

确实,美国社会相对公平,只要努力付出,一定会有回报,基本生存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是,当你想进一步往上走,突破某个界限,达到自己的目标,也不容易,那里有看不见的“天花板”。

以我所在的行业为例,进去后要从底层做起,干杂活,一点点往上走。如果要当电影摄影师,必须要有丰富的拍摄经历,这是硬件方面的要求。软件方面,你要有不错的人脉,能结识知名的制片人和导演,才有机会进去。即便是好莱坞明星,也需要这种方式才能把自己推销出去。

而华人在美国电影市场更难占到一个很好的位置,不是我们不勤奋或者没有能力,而是美国对你仍有偏见。即便是国内一线明星,拍好莱坞电影也只能当配角,当不了主角。为什么让他们当配角,是因为制片方可能需要电影更国际化,需要有张亚裔的脸。表面上看,大家都很尊重你,其实心里已经给你排好序了。其次,华人要用美国人的思维拍片不容易,因为你很难逾越文化鸿沟。

在纽约,我有一些在片场的经历,总觉得很难融入,不是语言的问题,而是文化的问题。片场人员流动性很大,这个剧组走了,那个剧组来了。纽约独立电影制作比较多,很多工作人员知识很渊博,他们谈论哲学、艺术创作等话题,谈得很深,我很愿意听,但需要时间才能做到与其深度对话。其中一些人作风很酷,接受毒品、性开放等比较前卫的事,可能对于一些学生来说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但是否走进去,还得自己判断。不过他们真的很open-minded思想开放),接受很多不同类型的电影,了解很多不同的艺术形式,有很多是我之前在国内较少接触的。因为我在中国长大,电影审查很严,很多电影无法进来,或者进来后一些内容被删掉。如果没有出来留学,接触这么多艺术形式,真的是坐井观天。

我现在想走艺术展的路子,这需要结交有经验的策展人。可是这个圈子同样很难进去,要求你有很高的社交技巧。这不仅是英语水平的问题,还有社交技巧的问题。比如你到一个收藏家和鉴赏人云集的场合,如何让别人在很短的时间内记住你以及你的作品,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美国艺术界有个好处是,它更面向大众,你可以踏进这个门槛,那些大腕也不会摆架子,当你诚心和他们交流时,他们也很随和地与你交流。一旦他很赏识你,就会帮你推荐给别人。美国也一样讲关系,但总体还比较公平。

将来如果有机会,我想做纪实摄影或者纪录片,不想太商业化。而做艺术、纪实摄影的难度在于,它不但要求你有基本的摄影技能,还要对社会有一定的洞察力,这些都需要时间的沉淀。

2016年,机缘巧合,我到一家旅行创业公司工作。老总北大毕业,学法律,在美国留过学。他原来在国内做过律师和投行,积累了一些财富,后来厌倦了体制,就自己出来创业。公司在国内设立了办公室,想把国内的客户吸引到美国来。去年我走了美国很多州,拍摄,对接客户,有机会在全美公差旅行。

后期虽然在公司学到很多互联网知识,但感觉需要对自己的专业再钻研深一些,同时那份工作对身体消耗较大,为健康着想,我就退出了。但是那一年挺有意思的,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有很多收获,对我人生有很大影响。以前我觉得自己虽然也有户外运动,但谈不上热爱。在那家公司工作一年后,我体验到了户外运动的乐趣,现在依然怀念那种背着背包在路上的感觉。

我从那家公司出来后,调整了一个多月,计划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同年7月,我认识了另外一个女摄影师,她想拍风光。于是我们两人开车从旧金山到洛杉矶,整整五天四夜,每天早上四点多,我们就爬起来拍日出,晚上拍星星,甚至拍到凌晨两点。有一天我们为了拍星星,夜里12点还没吃饭,那个女孩半个身子都浸泡在湖水里,我为她抓拍了一张侧影,后来放到了展览里。

回来后,她办了一个风光摄影展,刚好有个位置空出来,我花小钱租下,办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摄影展。观众反响很好,说我有自己的风格。展览刚结束,正好有个策展人朋友免费给一拨艺术家办展览,我也带了自己的作品过去,反响更好,有人很喜欢。但是我还没学会如何把自己的作品卖出去,商业与艺术的结合,这是下一步要学习的事情。(笑)


中国留美学生口述史(3) | 梁佳忆:在纽约释放真正的自我

梁佳忆人生中的第一个摄影展。

以前我一直追求纯艺术,从来不去想如何与商业结合。后来经历了一些世事,发现如果生存都成问题,根本就不可能继续搞艺术了。艺术家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纯艺术家,比如梵高,最后穷困潦倒,很早就去世了;另一种是专业技能不错,擅长与商业结合,懂得如何经营自己,变成艺术界的商人,以商业养艺术,良性循环。我现在的想法是,一半时间做纯艺术,一半时间做商业拍摄。将来赚到钱后再专注搞纯艺术。我认识的一些艺术家,水平很高,但是没能把自己推出去,所以生活很困难。长此以往,估计也只能向现实妥协了。

因为是学电影的,难免会关注国内的电影市场。目前国内有个大趋势,那就是向好莱坞大片看齐。国人很迷恋好莱坞电影,认为那是电影行业的标杆,其实不是的。好莱坞电影是商业片,是生产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产品。其实除了好莱坞电影,世界上还有很多很有艺术性和深度的好电影,比如美国翠贝卡电影节和法国戛纳电影节就有很多好电影。它们不是那么热闹刺激,但耐人寻味。

而且,国内的影视剧似乎只有古装戏、情感剧、家庭伦理剧、抗战剧,内容比较单调浅薄。这点不如美国丰富,美国除了生活剧以外,还有《纸牌屋》、《绝命毒师》这样反映政治和社会现实的影视作品。当然我理解中国和美国的政治制度不同,土壤不同,所以开出的花也不同。

美国有大大小小的电影公司,最有名的有华纳兄弟、派拉蒙、哥伦比亚等电影公司,他们都有拍摄权、发行权,可谓百花齐放。不管是大公司,还是小公司,大家都按制作标准走,都有自己的观众和生存空间。不像中国,小公司被大公司吞掉,根本存活不了。美国也有竞争,但它是艺术方面的竞争,是正当的业界竞争。

美国电影还有比较严格的分级制度,分成PG13R级等。在电影上映之前,这些电影已经被分级了,观众买票时很清楚自己的选择,不会出现父母带着孩子观影,结果屏幕上出现男女亲热镜头的尴尬。中国没有电影分级制度,加上审查比较严格,所以经常出现一些镜头被莫名其妙剪掉,前后剧情接不上的现象。

我记得2012年讲述美国南北战争的电影《被解放的姜戈》进入中国,因为中间有男性生殖器暴露的镜头,竟然在全国影院播放过程中途被叫停,被迫重新剪辑。这在美国人看来简直不可思议!我小时候看了一些电影,总觉得中间连不上,后来自己学了这个专业才知道被剪掉了。(笑)

我现在已经成立了自己的个人工作室,一半为了生计,一半为了艺术。后者是我未来的方向,前者是为后者准备条件的。当初拍毕业短片那种纯艺术的感觉让我太难忘了,将来有机会还想再导几部自己喜欢的作品。

今年感觉在纽约打拼有些难度了,之前上学时没有想过将来如何发展。现在碰到很多实际问题,比如生活与工作的平衡,艺术与商业的平衡,哪件事情都不省心。不过,这种生活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也乐于去迎接各种挑战。


(三)纽约不相信爱情


“纽约人很现实,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相对冷漠。特别是男生,他们很清楚交往到了哪一步,绝不会白白浪费时间和金钱的。一些中国姑娘想通过结婚达到拿绿卡的目的,但是老美也不傻,他们也在揣摩你接触他是否有个人目的。很多老美一辈子都在约会,甚至到老也不结婚。女生也很独立,不会觉得自己没有结婚就是剩女,而是及时享受每一场爱情。”

 

我从小受到的束缚太多了,所以一到纽约就很放松。但如果完全放飞自己,也是很危险的。

刚入校两周,因为要做project项目),我和一个来自多米尼加共和国的男生以及一个美国黑人男生分到一组。我们要拍一个关于黑人的短片,黑人男生就把我们领到了布鲁克林的黑人区。一进门,只见里面的人都在抽大麻,乌烟瘴气的,还放着迷幻音乐。我感觉不太舒服,就找了个角落静静待着。当天恰好是我的生日,如果我想完全放飞自己,也去试一下大麻,接下来还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现在想想都有点后怕。我对自己的底线很清楚,明白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在美国这样的社会,有底线是很重要的,否则很容易误入歧途。

第一年,因为学业繁重,我没有交任何男朋友。第二年,我尝试交了一个男朋友,是个白人。他之前在美国海军陆战队服役,参加过伊拉克战争,七次遇到危险差点死掉。我从小有大兵情结,觉得当兵的人都很有阳刚之气。他给我讲了自己的故事,我很感动。加上当时工作原因,我们有很多见面的机会,所以就产生感情了。

交往没多久,我就去了洛杉矶,我们两地跑。之后,我才发现他患有可怕的“战争创伤后遗症”(PTSD),白天与晚上判若两人。白天他好好的,晚上必须要把自己灌醉才能睡着。他只要喝醉酒,就会拼命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里,完全变成了骚扰。那段时间我有心理阴影,压力很大。虽然心里也挺同情他,但还是果断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与他强制性分手了。两年前,我知道他结婚了,从朋友的相册上看到,他的表情平和了许多,想来应该接受治疗了吧。

后来我又遇见了第二任男友。他是秘鲁人,软件开发工程师。他19岁移民美国,思维、谈吐都很美国化。他经常带我去吃饭、社交,挺符合当时的我的想法。(笑)。时间长了,我发现生活中和他说不到一块,思想上也没有什么交集,不是语言的问题,更多是文化差异导致的。他和朋友讲笑话,笑得乐哈哈的,可是在我看来,一点都不好笑。而且他和周围朋友的生活都是按部就班,朝九晚五,下班了就去酒吧喝一杯,周末去哪里放松一下。我突然觉得这种程序化的生活很可怕,归根结底不是自己想要的,所以与他分手了。

回头再看身边留学生的爱情,一些女生目标非常明确,就是找ABCAmerica-born Chinese出生在美国的中国人)或美国人,结婚,拿绿卡,留下,基本是这么三部曲。我认识一个在美国呆了十多年的台湾姐姐,约会多年最终嫁了一个美国医生。那个美国人对东方文化很感兴趣,甚至精读过《三国演义》。那些中国女生最后找到的结婚对象,基本都是对东方文化感兴趣的美国人。

很多美国人喜欢中国女生,有个专门的词叫Yellow Fever黄热病),意思是美国人狂热喜欢亚裔女生。但是要提醒那些想通过恋爱结婚途径留下来的女孩,你们一定要判断对方是真心喜欢你,还是出于好奇心。美国坏人也不少,一定要小心!

我的感受是,在美国,特别是纽约这样的大都市,要找到一个完美的恋爱对象很难,因为人太多了,男人和女人dating约会)机会多,频率高,即便分手也没有感觉,因为很容易找到下家。美国人dating一般分几个步骤:hangout,两人单独出来玩,喝咖啡或者看电影,逛展览馆,买单的时候AA制。如果男生想与女生进一步交往,就请对方去比较好的餐馆吃晚餐,双方穿得很正式,第一次一般是男生买单,后面就视情形而定了。这是约会的开始,但双方可以同时与其他人交往。如果最后双方感觉很好,就建立男女朋友关系,把对方介绍给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纽约人很现实,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相对冷漠。特别是男生,他们很清楚交往到了哪一步,绝不会白白浪费时间和金钱。一些中国姑娘想通过结婚达到拿绿卡的目的,但是老美也不傻,他们也在揣摩你接触他是否有个人目的。很多老美一辈子都在约会,甚至到老也不结婚。女生也很独立,不会觉得自己没有结婚就是剩女,而是及时享受每一场爱情。当然,纽约并不代表美国社会,因为它是个国际化大都市,不是典型的美国城市。

在美国的两段恋爱,虽然以分手告终,但是也有很多收获。我深入了解了美国社会,体验了美国人的生活方式,学会了如何与他们沟通。现在也有人给我介绍男朋友,但我不着急投入一场新的感情,而是想着如何充实自己,实现经济独立和思想独立,让自己变得更好。我相信将来一定会遇到一个合适的人。

章莹颖案件发生后,经常有国内的朋友问我,美国安全吗?我觉得美国大部分时候还是挺安全的,不像国内媒体说的那么可怕。章案只是个案。因为比较安全,美国很多人都没有这根弦,比如在图书馆里,很多人背包敞着,或者扔地上,都不设防。

在美国,陌生人是可以相信的,但是要有所甄别。我在西雅图的时候,曾独自一人驱车慕名前去大卫·林奇的《双峰镇》拍摄地,那里很偏僻,我找不到准确位置,正好碰到一个人在钓鱼,就过去问路。他恰好也是《双峰镇》的粉丝,给我指了路,和我聊了很久。

如果只想到危险,我们可能会失去很多乐趣。我认识一些美国人,其中也包括女孩,他们环球旅行,见识的世界很宽广。到美国后,发现一千个人有一千种活法,没有人对你评头论足,大家各活各的,互相尊重,如果投缘,就互相分享生命的美好,不会有过多复杂的想法在里头。与物质相比较,美国人更看中精神生活质量,有的人年薪二十多万美元,但物质生活很简单,把钱花在自己的业余爱好,比如户外运动等。老美真的很会享受生活。不过,这仅是少数精英的生活,很多经济条件不好的人,也一样为一日三餐奔波。

我在美国走的地方越多,就越喜欢这个国家。因为遇到的很多事情改变了我的价值观和人生观,不会轻易陷在自己的小圈子和固有的思维里。

当然美国也不是完美的国家,也有很多问题。比如一些地方治安不好。我在洛杉矶的时候,有人提醒我不要去一些区域,说如果有陌生人经过,有人可能朝你开枪。纽约有些区域也挺乱的,黑帮聚集,毒品交易活跃,布鲁克林、布朗克斯都有。刚到布鲁克林时,我看到有的电线杆上挂着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后来才明白,那是卖毒品的人挂的。挂的鞋越多,表明该区域的毒品交易越活跃。纽约一些地方的墙上有涂鸦,那是帮派在标明自己的“地盘”,警察也管不着。所以我建议留学生租房子前先查一下该地区的犯罪率,如果治安不好,千万不要租,宁可多花点钱租安全的地方。

以前我对回国很抗拒,千方百计想留在美国。经过一年多的工作,现在想法改变了,觉得回国也挺好的,现在中国发展很快,拍摄题材挺丰富的。如果这次H1B签证可以拿到,我可以花更多时间办展览,参加比赛拿奖,将来可以再回到美国。H1B签证即便拿到了,拿绿卡也要等十几年,我不想熬到那一步,之前觉得身份很重要,执念很深,现在倒不觉得那么重要。一切随缘吧。

如果回国,我想去拍摄一些现实主义题材,拍点人文方面的纪录片。这么一想,现在对回国居然有种期待,没有失落感。因为身份的缘故,我已经5年没有回国了,很想看看现在的中国有什么变化。

2014年回国时,我去看了生病的姥爷,给家人拍了很多照片,真想回去后再给他们拍一组照片,看看五年过去,时间改变了什么。

 

学校背景

纽约电影学院New York Film Academy,简称为NYFA)创立于1992年,由电影和百老汇制片人Jerry Sherlock创立。校园地处美国纽约,是一所全球最大的独立电影学院,在加州好莱坞环球影城设有洛杉矶校区,在世界各地亦有分校。纽约电影学院的教学理念:实践出真知,边做边学,坚信每一个对影视有激情和梦想的人都有接受高质量电影教育的权利。学院以创新的课程、优秀的获奖教师、前沿专业的设备吸引了全球大量优秀学子前来就读。学校课程由美国教育部授权的全国艺术与设计学院联合会(NASAD)认可。

纽约电影学院全年皆为初学者、本科生和研究生提供可迅速入门的电影制作课程,师资力量雄厚。暑期会在其他地方提供短期课程,并且会在哈佛大学、普林斯顿大学、法国巴黎和意大利佛罗伦萨等地举办研讨会。学院还提供电影表演课程,在纽约和好莱坞环球影城开设的一年制或两年制课程中,包括了从导演到编剧、摄像到后期电影剪辑的诸多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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