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5 12 月,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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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面對苦難?民國時期一位阿卯的人生經歷自述(1924年)

一個人如何面對自己的苦難,或者,不同的人呈現出怎樣的“苦難觀”,是很多人都關心和在意的問題。筆者的一點淺見:對身處苦難的人要抱有安慰的態度,對苦難本身不歌頌。


每個社會,都會有這樣或那樣的面臨著許多苦難的人,有的是因為貧困,有的是因為疾病,有的是因為孤單或者寂寞……


下面這篇小文,記錄了一位身處烏蒙山區的阿卯男子及其家人的一些遭遇。這些遭遇都是令其非常憂心,也能引起別人的共鳴。他如何在“信念”与現實之中,找到心靈的慰藉,以為自身經歷的苦難作出解釋,且看下去!



今日之法老(雲南)


朱志奄


痛哉!今日之法老暴虐不堪,苛刑難忍,即土目之苦待鄕民是也。土目知民國實像果定,則其牛馬之民必釋,黑隸之奴必主,故自民國肇建以來,加倍酷刑,當zhuan制時漢族無夫役之則。民國旣元,新增一等苦役,不論漢苗民等,皆為之擔鹽負役,由筠連負至昭通十有餘站之遠。間有富家子弟未經膝重役者,則難免該督工之鞭催。至於宮室之造,柴炭之需,其苦更不可述。稍遲至則鞭刑賜賞,抗令則逐家奪產,我數萬漢苗同胞,只得哀哀受役,啞啞爲牛,言之苦矣。受此苦役重擔亦不足富潤其家,於是另圖富謀以翻土吃土為令,嚴禁子孫不得傳襲祖遺。有不忍捨而去者,必復重安點,方許坐守,不然必驅逐奪產,亡身外逃,流爲乞丐。向官申冤則用重賂抵塞,徒抱薪救火無益,而反招損,民無奈何。但土目非盡皆如斯之虐,間亦有善可揚者。如隴土目和平待民訓誨若子,真不愧為民父母,其幽厲桀紂者,惟羅安等是也。嗟呼!我窮民無錢眞宜死。我人何辜,竟遭此難,痛哭登報,仰我同藏 J D 内膺者,常為我禱,迨有摩西再降之可望。


本人受士目驅逐之慘狀


民國十二年二月十三日,鄙人家爺壽逝,土目嚴禁子孫傳遺之令,自以爲年輕不差,照舊耕種,量皆無妨,不料到二月二十日卽遣人禁誡。當此時春耕忙種,况無便遷之處,惟有央懇坐耕。至三月初九趨迫急甚,不得已遂抱雞親詣土目前,要恩祈他,未入院已被衙役等阻塞。然見家已亡,不如冒險趨入與之俱亡。於是趨前哀泣求曰:小的原是數十代皆住老爺地上,今日租穀不差,過孽無犯,子孫遺傳當為天下常例。老爺地上且非小的一人獨受祖遺,今單逐小的,請問有何辜乎?言未斷,忽然咆哮獅吼,震地裂天,曰:汝受祖遣,乃天下常例,然余不願汝,故逐之。願者雖犯法作孽,皆招之,不願則聖賢無過且逐也。余知情不可求,只得放聲哀哭而返。至六月望大舉團役百餘人,將余家具掃掳一空,惟有携帶家室於野,將牲畜潛匿而逃。余弟兄四妹二繼母一,妻室兒女共十七人,嗷嗷無所哺,家人分爲乞丐。又遇飢年,粮價高長,真難逃命。不迨數月,纍債百元,尙九飢一飽不足。今雖買有三十兩之地,暂作安身之處,然不過出粮石餘,兼年飢饉,我十七口將何充飢?今雖任傳道職員,兼辦初學一所,年薪僅六十元。外債催逼內度不支,我具有待亡之悲。仰求我中外父兄,凡與我同共休戚,背負zhu十jia者,乞赈仙毫以救我亡身之急。力雖不能報,但將來必得我zhu天國榮賞之報。有心救濟者,請繳昭通東門外宣道學校王牧師樹德代收。


遠遊受難之家兄


我長兄腓力為人善忍和藹,學雖不優亦仍硏道不倦,故能通悉萬國古鑑,並J H 歷來之慘史。學識畧有,辦事不誤,J H 咸稱讚之。其實任傳道職十有九載,臨去莫不懇留。民國五年,得J H 委派武定,挽留七年,因遠遊他方水土不和,便染瘟疫亡。兒女七人,且旅行傳道,途中遇匪,驁成癡疾,日甚一日,病篤不起,今已攜轉故里,然家亡業失,將以何養,吾為是憂。我全家從叔弟兄,為J H 如是之熱忱,千辛萬苦不悔,導人爲善,果然忠虔亦惹仇恨非鲜。故今日所受之凌辱,乃當然也。


土目仇教志畧


甲辰年為我花苗得道之初步,遭土目之難,不勝屈指。然當其混沌之初,不怪其野心無禮,獨恨今日之幽厲不明,頑梗不化。不知我自由何日得運,茲將其仇教慘狀,畧誌於左。

得道受難


乙巳年花苗入昭,聽道者如歸市,土目力行阻之,拘禁村首罰金嚴誡。於是羅土目拘村首十餘名,衍鎖七日,其餘皆杖股而释。鄙人家爺則榨桎刑,釋時足幾斷。刑辱之後又鉅罰每戶銀五十兩。羅屬花苗共四十八村,約受千餘戶,莫不鳴鳴哀哭。幸有栢牧博愛勇敢,專為土目交涉,遊歷妥辦,與之盟約,禁止酒禮,停住安息夫役。土目知栢牧非常人,自此不敢侮淩鄕民。連及數春,減讓罰欸五分之四。我族無不如市歸依,故人稱栢牧爲花苗爺父。

丁未年羅土目違安息禁役之約,強我犯規,從叔朱提熱心遵道,不肯干犯主怒,土目以逆上無道拘之,掌嘴數百,唇腫非常,食不入口者數日。

土目刑威之可怕


壬子年卽民國二年,羅紹宣土目,由貴陽轉府以為流省而歸,識見擴張揚揚自滿。輕藐mu師,大舉迫害。一年之間,會友受酷刑者四十餘名。是年仲冬次兄爲之送租入倉,土目不問其曲直,忽然抓仆杖股數百,不能起行,虧有隨者負之歸家。是日有教友王心平,入市賣買薯蕷,土目家奴趙六斤仗主人之威,將心平毆拷臨斃。栢牧因之不忍,興訟禀官。縣知事吳邦屏因牧師之公平,不得受賂滅理,不得已遂趙姓抵命,罰土目私刑金欸,自此又爲我一大結仇之原因。

爲孤之苦


民國五年

(柏苗注:應為民國六年)

,栢牧歸天,土目以爲花苗爺父已逝,大慶三日,毁滅約章,加役苦刑,禁止祖遺之令,鞭撻教會,盡成齏粉。可惜栢牧棄我爲孤遭難,誰人援救我,同爲tian父子女,扶我擋我,直達天國,不失永生。

傳道員朱多瑪土業被拔


朱多瑪,卽鄙人分房之從兄也。爲傳道十有四年,不幸於民國八年春得疾長睡,棄妻弟兒女六人。從嫂寡居四年,不能久守,於民國十一年冬繼嫁。土目以為叔姪等不可受父兄遺業。,於民國十二年冬,將土業盡拔,改安與許姓而去。土目言拔銀地,並無一物可領。多瑪有弟一子二女二,弟年約十六歲,長子年十歲,叔侄孤居無依。土業押銀咸被吞,無家可居,無地可耕,哀哀嗷嗷,深是悲惨。幸蒙J H 將余侄約翰、多瑪長子收入孤兒院,撫之讀書,此亦感謝J H 厚恩不盡耳。

土目仇我之原因


己弱不能忍。我今日所以受如斯之迫害者,其原因皆爲zhu名而受辱也。不能效我J D 如羊縛而無聲,受刑而不悔。由是觀之,可見我爲人弱不能勝忍此世之苦難,求同爲J D 徒者代禱。

堅忍不更之家叔


我從叔朱提,自得道以來,熱心為zhu作工,率領村鄰四十餘戶,私建會堂一所,不待J H 命,亦不費J H 絲毫。工程已畢,且甘費燈油以作夜集禮拜之需,全村見其熱忱,無不感激。隨後栢牧見之極稱贊,召任傳道職員。身雖白漢,然年已三十有許,亦能通識 S J 。自栢牧逝後,仍轉歸農。當此zhuan制之世,雖不能為zhu盡務,然其熱忱,遵但以理三則終不改其式,此我賢叔真可佩服之處。

終身爲道之從兄


我從兄多瑪,其人誠實聰明,殷勤研道。只因J H 人才缺乏,多住學校。其在校不過年餘,然勤問力學,故一切普通信札,能舉筆不求人。音樂節拍歌唱精熟,教人演詞,感激甚多,任傳道職十有四年,所至莫不歡迎。可惜於民國七年得疾而逝,年只三十五。J H 無不哀惜,特聚而追悼之。


(柏苗注:個別字詞有修改。在斷句与編輯中不免存在少許錯誤,亦責在筆者。)

——載《通問報》
1924 年第 1133 期第 8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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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苗 顽石与窄门
柏苗 顽石与窄门
一個阿卯。我愛我的家人、家鄉以及朋友們。喜歡沉默,不善言辭。只喜歡寫寫文章,雖然寫的很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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