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贺卡。（春晓 摄）
【编者按】女儿8岁那年，我把她带到美国上学。她热爱中国，也喜欢美国，身上融合了两个国家的特点。在这个撕裂的世界，我们需要融合。从2020年夏天开始，我邀请她和大家分享在美国的学习和生活经历。她将之命名为“朵拉美国历险记”。“朵拉”的文字很稚嫩，但真实真诚，希望你喜欢。（林世钰）
一个特殊的情人节
文| Lisa Lu（春晓）
活到现在，今年是我过的最特殊的一个情人节，当然这个“特殊”是指过法，并不是指跟谁过。
去年情人节，因为我们都在上网课，所以学生会的活动基本没溅起什么水花。今年我们返校了，11年级的两个教师代表决定把每个能利用的节日都利用起来，给本年级舞会筹款。
一月底，老师就迫不及待地把我们几个学生代表召集一处，说情人节要办个活动。经过讨论，我们最终决定在校门口摆摊卖情人节卡片，顺便订了一百支康乃馨（因为玫瑰太贵了）。价格都不贵，一张卡片一美元，卡片加花三美元。我一开始听到这个价格，第一反应是——我可不会为了一张巴掌大的纸花一美元，没想到，学生们的反应好像恰恰跟我相反。
一旦确定了计划，我们就迅速开始行动。老师给我们每个人都分配了任务。像往常一样，我和一个朋友负责艺术方面的事情，也就是设计卡片。其他人负责收集卡片、做一个好看的盒子、海报制作，等等。
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六，我们花了一个多小时把贺卡做出来了，经过来来回回几次修改，老师终于满意了。
情人节前一周的周一到周四，是我们的摆摊时间。中午吃饭时间，我们轮流去学生必经的礼堂前，跟老师一起吆喝叫卖。我们的教师代表之一是我去年的语文老师，他笑着说，自己会“威胁”十年级学生前来买贺卡。看他对这个计划如此自信，我都不敢说风凉话了。不过，我还是保持着期望值越低失望越少的态度。
果不其然，周一只卖出十几美元，其中几美元还是我的好朋友们善良的施舍——只给钱不要贺卡。
那天正好是我和一起做贺卡的朋摆摊。我们午饭都没吃就往礼堂门口赶，撑开塑料桌子，把东西摆好，然后就无所事事地站在旁边。因为根本无人驻足。去礼堂吃饭的学生路过时也只是探个头凑个热闹，没有购买愿望。老师可能不想让第一天结束得如此荒凉，便让我们拿着几张贺卡和写贺卡的材料去食堂和体育馆推销。我当时已经预想到这个过程会多么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我们鼓足勇气，士气满满地进了食堂的大门。满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我顿时有了信心——肯定会有人买！观摩了一圈，决定先从我们已知的情侣入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我九年级一起参加网球校队的双胞胎姐妹，虽然跟她们不太熟，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各有各的男朋友，还坐在同一桌。于是，我们咔咔上去，直接一张海报甩过去，就开始推荐。没想到，得到的回复是礼貌的拒绝，不过同桌的女生跟我们说，明天带钱来买。
没关系，这桌失败了就换下桌呗。这次我们决定先“宰”熟人。
我们直奔平常交往还算多的一桌华裔女生大联盟，不过收到的回复还是没带钱或者明天再来买。我们逛了一圈，基本没有收获，就灰溜溜地跑到体育馆去了。
体育馆里基本都是低年级孩子，很多身上没带钱。不过我们听到了很多“明天我再来买”的微弱承诺，这也算是个小突破吧。
为了验证“明天再来买”这个说法，周二，我们两个特地再次光顾了礼堂前的摊子。惊奇的是，当天真的很多人凑在桌子前写贺卡。盒子里的贺卡已经见底了，跟前一天的冷清相比，俨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坐在桌前的另一个教师代表高兴地说，他们从昨天那个老师口中知道当天生意是多么惨淡，今天情况好多了！看来果然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
周三又轮到我和另一个朋友值班，老师又双叒要求我们去给吃饭的学生推销。我们策划了一番，决定先从我朋友正在读九年级的弟弟下手，“逼”他支持他姐。
于是我们就跑到体育馆找到她弟弟。他们那桌是一群九年级小屁孩，一个个抱着手机打游戏。有个小孩看我们卖的是情人节贺卡，就想整他的兄弟，便问我们要了一张贺卡，立刻开始写内容。结果没给钱就跑了，正好他要送的兄弟买完饭回来，我们直接向他要钱。他一脸懵圈地问我们：What，别人送给我贺卡我要帮他付钱？也是够惨了。当然我朋友的弟弟也没有辜负我们的期待，买了两张贺卡。
后来我们发现了一个商业诀窍——不需要找情侣，而是找那些扎堆的男生或女生，他们反而更容易买来送给朋友。原因是，贺卡和花都是周五统一由老师给学生发，公开”处刑”能给躁动的青春期添一把起哄的火。我和我的几个朋友也互相写了几张，我还在老师能看到的地方明目张胆地写”I LOVE YOU”。
周四的生意更是火爆，贺卡到最后都卖完了，甚至还有学生懊悔来迟了一步没买到。大家好像都想赶上这个“让朋友尴尬”的潮流。最后我们总共卖了两三百美元，这些钱都用来筹办11年级舞会。
放学后，老师把我们留下，一起给贺卡分类。把贺卡上写的老师名字按照字母表顺序一一分类，再分出每个老师要发的贺卡。分贺卡期间，我会时不时瞥几眼里面写的内容和名字——毕竟吃瓜之心人人皆有嘛。所以光是这个过程就花了半个小时，最后还要分别放到老师的信箱里。
教师代表提前浏览了一遍大家写的内容，以防某些不健康的信息在校园传递。他们纠结了好久，不知道该不该把那些内容不妥当的贺卡送出去，最后决定用笔把他们认为不妥的文字给划掉了，一些文字不雅的贺卡干脆就不送了。
好玩的是，不少贺卡里有中文字，老师便让我查看内容是否友好。有些是开玩笑的，比如一个男生自称是妈妈，送的人是他的“儿子”。一看就是中文不太好的，因为把“亲爱的”写成了“情爱的”。还有好多用中文写“我爱你”，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们高中居然有这么多华人！有些人同时加送一枝花，这些贺卡要专门挑出来，等周五早上两个老师提前到校分发。整个过程还是挺复杂的。
周五一大早，法语老师就把我们的贺卡发下来了。看来她也是资深吃瓜人，每次把贺卡发到谁手里时，总是用很八卦的眼神盯着收贺卡的人。我抱着吃瓜的心理，也想看看收到贺卡的人是什么反应。不出所料，果然有人起哄。
因为我前一天给贺卡分类时就已经知道谁收到了谁送的贺卡，这种情报在手、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感觉真爽！我也收到了几个朋友送的贺卡，虽然是开玩笑一样的互送，但还是很开心。
所以说，情人节不一定非要跟情人过，友情或者自爱足矣。
——End——
【作者简介】Lisa Lu（春晓），2005年出生于北京，2013年起在美国读书。目前就读于新泽西州某公立高中。喜欢画画，打网球，睡觉，吃火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