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5 12 月,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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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行走 |通往真实生活,和亚当扎加耶夫斯基、米沃什、佩索阿、马查多一起踏上在家教育的旅程-DAY6

温柔行走 |通往真实生活,和亚当扎加耶夫斯基、米沃什、佩索阿、马查多一起踏上在家教育的旅程-DAY6

早上读完《使徒行传》第28章,我们本次昆明之旅也快要画上句号。虽然未能如愿,继续沿着西南方向,奔赴宝山、腾冲之旅,但对于一家六口来说,已经很满足了。其实,我们这在世的旅程,每一天都是处于祂最好的安排,每当自己有感动想要踏上出门的旅程,祷告时总会想起jack老爷爷当年给我的一句话:WHY NOT?

和暑假那次一样,这次我的背包里还是带了几本最喜爱的书。临行前,拿起这本,看了又看,不得已放下,又拿起另外一本,最终还是带了几本便于携带又必须的几本书上路。这当中,就有波兰人亚当扎加耶夫斯基的诗集《真实生活》。

译者李以亮分享说,这本诗集是他的心头之爱,开本小,耐读,并且触及日常生活。仅凭这三点就足矣说明旅行的路上带一本好的诗集的重要性。是的,旅途劳顿,很多时候我们只看到美图美食,却不愿意多讲到一个陌生地方的不适应,不愿意去多谈成堆的脏衣服和折腾来折腾去的形成。但是有一本诗集在身边,装在裤袋里,就会是一种莫大的奖赏。

齐宏伟老师前两天在啊视频号里分享,他已经把简奥斯汀《傲慢与偏见》整整读了二十遍不止,几乎是年年都要读一遍。这个爱好和路易斯很像,也让人想起司布真读《天路历程》的经验。为什么一本书值得反反复复读?值得用一生的时间来读?这些前辈的阅读方式传递出一种非常重要的信念:阅读不再仅仅限于知识的获取,或者是单纯的消遣,阅读真成了一种奖赏,一种上帝塑造圣徒生命的恩典管道,总之,阅读是不可或缺的。

亚当扎加耶夫斯基在《启蒙》里这样写道:

诗歌是文明的童年
启蒙运动的哲学家们说,
我们的波兰语教授也这样说,高个子,瘦得
像一个失去信仰的惊叹号。

那时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还有一点孩子气,
但是我想,我在诗中

寻找智慧(永不放弃)
和某种平静的疯狂。
很晚之后,我发现了,片刻的欢乐
以及忧郁的满足。
什么是孩子气?我想到了高考结束那一年的夏天。我被河南大学文学院录取,心中多有不甘,因为年轻就意味着不自量力,以为自己可以继续复读一年,考一个好一点的大学。
我哥哥万分不解,以他对我的了解,我已经是超水平发挥,而他因为曾经复读过一年,知道滋味并不好受。而且现在他进入大学以后,才恍然大悟,千万不要浪费时间在高考上面。于是他直接问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你以后到底想做什么?我停住片刻,鼓起勇气,一时间血脉喷张,冲口而出:我想当个诗人!
他一下子给怔住了,在一旁听我们兄弟俩辩论的妈妈也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我只听到哥哥的笑声,不是轻蔑,不是幽默,而是我的话,似乎牵动了他的某根神经,要知道,我之所以喜欢诗,难到不正是因为受他的影响吗?他是不是也曾经想过当一名诗人?而不是去读材料学,毕业了跟人造金刚石打交道?
这次到昆明,先是去了大象书店,原本担心孩子们到了书店会觉得无聊。可是到了地方才发觉自己大错特错。
沿着楼梯往下走,就像爱丽丝掉进洞里,又如同露西推开那扇魔衣橱的柜门,孩子们走在前头,连最小的孩子也不需要抱在怀里。店里是一地金黄的银杏树叶,踩在脚底下,发出细雪的响声,又像童年的回忆。老板见我要求孩子们不要做声,连忙说:不要这样,让孩子们说话,该怎么玩就怎么玩,这样才有趣!我顿时也轻松了好多,可以在书店里享受一番了。
逛书店的乐趣就在于不期而遇。你在网上买书,大多数时候都是本着目标去搜索,虽然也有网店的推荐,但是和漫步在书店里,自由地寻觅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我先是给女儿买了一个手工制作的陶艺小狗,作为生日礼物,另外又从书架上挑选了三本诗集,分别是马查多、佩索阿和米沃什的作品,后两位诗人是老朋友了,可是马查多是头一次听说。打开之后,翻到了一首《致老榆树》

老榆树,曾被雷击
并有一半腐烂,
四月的雨水和五月的阳光
使它又长出了一些绿色的叶片。
 
百年的老榆树啊
杜埃罗河舔着它所在的山岭!
发黄的苔藓斑驳了它发白的树皮,
布满灰尘的树干已被蛀空。
它将不会成为护卫道路与河岸
会唱歌的白杨,
让褐色的夜莺搭建自己的巢房。
 
蚂蚁的大军,将成群结队
攀缘而上,在它的胸膛里面,
挂着灰色的蛛网。
 
杜埃罗河的榆树啊,
樵夫将用斧子把你砍倒,
木匠将会把你做成钟槌、
大车的车干或小车的车辕;
明天,在路边
寒酸小屋的炉膛里
你会被燃烧得通红;
旋风会将你连根拔起,
银色山峦的风会将你刮断;
河水会越过山谷和悬崖,
将你推进大海,在此之前,
榆树啊,我想将你
碧绿枝叶的优雅,记录在案。
向着阳光,向着生命,
我的心也在期盼
春天新的奇迹会出现。
 索里亚,1912
好诗就是这样让人猝不及防,你读了,就知道,诗人在说什么,他对生活的感受,让你不再把任何平常的事物,平常的经验掉以轻心。我也毫不犹豫地把这首诗纳入到了我本周的教学之中,供孩子们欣赏。
说到诗歌教学,我自己的经验可以简单和大家分享一下:
1. 首先是建立起一种诗歌教学的常规和习惯,朗读、大声朗读绝对是必要的,并且要经常重复温习,达到每日一诗是最好的状态。具体还要看课时的安排,总之,是要把诗歌纳入到日常教学常规,不是教学的点缀,而是教学的重点;诗歌首先是拿来欣赏的,好的诗歌不太需要我们过多的解释,读就好了,等到孩子们有了一定的诗歌经验,自然就能够分辨出诗歌的好坏;
2. 要有比较文学的意识,先要有横向的比较,也就是从诗歌创作艺术本身,对不同诗人的作品进行评价,更要有纵向的比较,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以道观诗。毕竟,诗歌不只是语言,也是思维,更是文化的产物。你去读王维,读杜甫,如果不了解佛教、儒家思想对两位大诗人的影响,你就很难把握得住诗歌在说些什么。你就无法进入一首诗歌,无法明白诗人的眼泪为何而流,诗人为何总是显得那么孤独而寂寞。
3. 不但要读诗,也要读诗人的传记,读诗人其他类型的作品,很多诗人都是一流的文学评论家,散文家、教师。
最后注意的一点是,很多现代诗人道德上都是挑战世俗的人,甚至很多都犯下了严重的罪,我们不避讳这些东西,但也不要过份地强调他们的为人。没有人是完美的,如果某位诗人的罪让我们痛心,令我们愤怒,和惋惜,那我们就快快回到十字架面前吧。

温柔行走 |通往真实生活,和亚当扎加耶夫斯基、米沃什、佩索阿、马查多一起踏上在家教育的旅程-DAY6

我很喜欢米沃什的一首名为《相遇》的诗,他是这样写的:

黎明时分我们乘四轮马车穿行过冰冻的田野。
黑暗中一只红色翅膀飞起。
突然一只野兔横穿过道路。
我们中的一个伸手指了指它。
那是很久以前了。今天他们无一活着,
不论野兔,还是指着它的那人。
亲爱的,他们在哪里,他们要上哪儿。
手的一晃,一连串动作,碎石的簌簌声。
我问,不是因为悲伤,而是惊奇。
——维尔诺(Wilno), 1936
用我喜爱的当代女诗人玛丽奥利弗的话说:“诗歌终究不是词语,而是用来取暖的火,是抛给迷失者手中的绳索,是饥饿者口袋中的面包,它是必不可少的!”

温柔行走 |通往真实生活,和亚当扎加耶夫斯基、米沃什、佩索阿、马查多一起踏上在家教育的旅程-DAY6

你要能懂得,这世上的人,活着,有一种饥渴,是出自心灵的,是一种心灵的饥渴。因此,带孩子们读诗,写诗,某种程度上,就是在唤醒他们灵魂深处的饥渴感,让他们从小就品尝语言的美好和深刻,不再对平常的事物那么无动于衷,而是保持一颗敏感的心,一颗易受伤的心,这不是在培养孩子多愁善感,话说回来,多愁善感总好过麻木不仁吧?无论什么时候,和孩子一起读诗,一起享受一种宁静的疯狂,感受生命蓬勃喷涌的境界,你的在家教育就会有那么一抹温柔的亮色了。这是我的体会。最后,让我们一起高声在风中朗诵:

疯狂的石榴树 (希腊)埃利蒂斯 袁可嘉译

在这些刷白的庭园中,当南风
悄悄拂过有拱顶的走廊,告诉我,是那疯狂的石榴树
在阳光中跳跃,在风的嬉戏和絮语中
撒落她果实累累的欢笑?告诉我,
当大清早在高空带着胜利的战栗展示她的五光十色,
是那疯狂的石榴树带着新生的枝叶在蹦跳?


当赤身裸体的姑娘们在草地上醒来,
用雪白的手采摘青青的三叶草,
在梦的边缘上游荡,告诉我,是那疯狂的石榴树,
出其不意地把亮光照到她们新编的篮子上,
使她们的名字在鸟儿的歌声中回响,告诉我,
是那疯了的石榴树与多云的天空在较量?

当白昼用七色彩羽令人妒羡地打扮起来,
用上千支眩目的三棱镜围住不朽的太阳,
告诉我,是那疯了的石榴树
抓住了一匹受百鞭之笞而狂奔的马的尾鬃,
它不悲哀,不诉苦;告诉我,是那疯狂的石榴树
高声叫嚷着正在绽露的新生的希望?


告诉我,是那疯狂的石榴树老远地欢迎我们,
抛掷着煤火一样的多叶的手帕,
当大海就要为涨了上千次,退向冷僻海岸的潮水
投放成千只船舶,告诉我
是那疯狂的石榴树
使高悬于透明空中的帆缆吱吱地响?


高高悬挂的绿色葡萄串,洋洋得意地发着光,
狂欢着,充满下坠的危险,告诉我,
是那疯狂的石榴树在世界的中央用光亮粉碎了
魔鬼的险恶的气候,它用白昼的桔黄色的衣领到处伸展,
那衣领绣满了黎明的歌声,告诉我,
是那疯狂的石榴树迅速地把白昼的绸衫揭开了?


在四月初春的裙子和八月中旬的蝉声中,
告诉我,那个欢跳的她,狂怒的她,诱人的她,
那驱逐一切恶意的黑色的、邪恶的阴影的人儿,
把晕头转向的鸟倾泻于太阳胸脯上的人儿,
告诉我,在万物怀里,在我们最深沉的梦乡里,
展开翅膀的她,就是那疯狂的石榴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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