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甘说,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
对于很多人来说,2020年的春节,也从未想过会过成这个样子。
一周前,当我听到武汉新型肺炎疫情日益严峻的信息时,我并没有觉得格外惊慌。
因为,早在2003年,在北京,我就经历过让人刻骨铭心的SARS疫情。虽然至今想来,依然心有余悸。
难道,武汉新型肺炎还能比得上当年的SARS?
毕竟,那时刚步入新千年,尚在旧时代。信息封锁,那样悲惨的结果,并不出人意料。
而今,已经迈入新时代。信息可以像空气一样流动,民众自然会做出明智的判断。
虽然,我也从不同渠道得知武汉发生肺炎,但我并没有太多预备。
我从未想过,突然之间,它会像正午的阳光一样,直射每个人的眼睛,让你无可逃避。
直到各地纷纷发布防治肺炎的相关信息,我才意识到,先前我们都错了,大大低估了形势的严重程度。
22日,各地感染人数急剧上升,湖北开始采取措施,决定启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二级应急响应。
我的第一个反应,马上去药店,购买口罩。
但是,我还是去晚了,药店只剩下了两种颜色不好的医用口罩。
傍晚时分,我去超市购物。
临近除夕,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大家悠闲地挑选着年货,看不出一丝紧张。只有几个人,和我一样戴着口罩,仿佛怪物一般的存在。
看起来,即便钟南山发言表态,新闻发布会提醒,很多人还是不以为然,并不觉得紧张。
23日武汉开始封城,形势急转直下。
大家开始疯狂抢购口罩。网上3M的N95口罩很快脱销,其他品牌的也很快下架。
微信群里,到处都在求助:哪里可以买到口罩。
我从未想到,口罩竟然也成了稀缺物资!
我更没曾料到,几天后,我跑遍十几家超市,连84消毒液、医用酒精也买不到了。
无论如何,生活还是要继续。
非常时刻,只能穷尽一切办法自救。
形势紧张,我们可以尽量减少出门频次。
24日,一早起来,我一边准备早餐,一边想着还要储备什么年货。
突然,电话响起,是我岳父。他焦急地说,你妈摔倒了,要找车拉到医院。
我匆忙赶到他们的住处,看见岳母已经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我知道,这个年龄摔倒,十有八九,会有骨折的危险。
此情此景,我赶紧拨打120,联系救护车,希望送到就近的一家部队医院。可当地的120是属地管理,只能送到当地县医院。
大腿骨折,显然无法乘坐轿车。
无奈之下,只好听从对方安排,拉到县里的医院。
120救护车开进小区,停在楼下。
急救车灯影闪烁,小区邻居紧张不已:这是谁家?是不是肺炎?要拉到哪里?
围观的邻居满脸狐疑,我只好挨个解释:老人摔倒骨折,和武汉肺炎没有关系。
事后得知,尽管我一再解释,还是有忧心不已的邻居拍摄了视频,发到了业主群,搞得大家一阵紧张。
非常时刻,120、医院,仿佛就是危险的定时炸弹。但凡与它们接触,都令人怀疑。
半个多小时后,120把我们拉到了县医院。
医院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病人,在空旷的门诊大厅,甚是扎眼。有几个看病的人,甚至连口罩也没戴。
看急诊大夫,拍片,又是半个多小时。检查结果出来了,确认髋骨骨折,需要住院手术。
到了病房,当住院大夫了解到老人的病史后,开始疑虑,又建议我们转到市里医院。
“我们这里医疗条件有限,老人有基础病,我们担心我们医院处理不了,病人有危险”。医生的谨慎自有他的道理。
又一次,我们坐上了120,风驰电掣般地赶往市医院。办理住院手续,入住病房,又是一番折腾。
一个值班的年轻大夫说,要先做检查,年后再做手术。
“不能快点手术吗?”虽然这个时间,已是大年三十,但我们也不想在医院多呆。医院多呆一天,就多一份危险。
更何况,市里已经确诊几个武汉新型肺炎病例,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在这家医院。
“我们也想早点手术。大过年的,又赶上肺炎疫情,谁愿意这个时间住院?你看看这里,还有几个病人?能走的都走了。”
医生的话很有道理,可我们的担心也不多余。
是啊,这个时间,大家都躲着走,谁还往医院跑啊?
忙完住院的事情,已近下午五点。我赶紧找车,赶回50公里之外的家。
司机小何说,你看现在还有人跑活吗?一听说到医院拉人,大家都一口回绝,4、5百都没人去。谁都怕死,不想把命丢了。
已是夜幕四合,周边的一切,影影绰绰。只有偶尔闪烁的灯光,提醒着回家的路。
除夕之夜,没有璀璨的烟花,没有欢声笑语,只有仓皇失措的东奔西走,惊恐中的魂不守舍,和黑暗中的一声叹息。
27日,小区物业发出通知,有湖北来的邻居确诊新型肺炎,被送到市里一家医院隔离。小区只保留一个大门,外来人员和车辆禁止进入小区,所有人进出都要查体温,检查业主卡和身份证。
有邻居发现楼下停着一辆鄂A轿车,大家一阵紧张,要求物业调查,给业主一个说法。
今天的湖北人,又遭遇到了当年非典时期北京人一样的境遇。
疏远,排斥,歧视,几乎无处不在。虽然逃离了疫区,又被像瘟神一样躲避、对待。有的湖北人身在外地,吃饭、住宿都遇到了困难。
农历初三,母亲从河南老家打来电话。说起过年,她说今年不让走动了,谁都不来了,只能打电话说说话。
老家同学发来照片,说各个村口都设立了检查站,检查外来车辆和行人。
2020年的春节,因为武汉肺炎,我们的生活彻底发生了改变。
海涅说,冬天从这里夺去的,春天会交还给你。
但愿,这个寒意刺骨的冬天过后,人们会在春天苏醒。
注:图片来自百度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