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25 10 月,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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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三匝:儒墨异同论


491。墨子的一切思想,皆与其平民出身有关。乱离时代,百姓受罪最多,故墨子主兼爱、交利、尚同、尚俭、非攻,希望天道、鬼神护佑苍生。

 

492。墨子与英国边沁相似,乃一功利主义思想家,其功利思想实源于其阶级出身,盖平民多言利也。

 

493。墨与儒,大同而小异,墨子乃一平民化之孔子。孔子雍容,墨子急切。墨子思想中所含有违人性部分,终被历史淘汰,其与孔子相近部分,则借儒家以长存。孟、荀辟墨,皆多过激而不切实,或因其所属阶级不同也欤?

 

494。墨子之兼爱,实出于孔子之仁爱,所不同者有二:一,孔之仁爱,从宗法社会的现实出发,故为等差之爱,即由近及远之爱,墨之兼爱,舍等差而直指万民。二,孔之仁爱,发乎本心本性,墨之兼爱,从人性恶出发,欲以功利效果矫正人性之恶,乃所谓诱民相爱。要言之,儒家之仁爱易于实行,墨家之兼爱陈义过高,难以服众。

 

495。墨子之尚同与儒家之大同,仅一字之差,其实质也是一种大同理想。墨子尚同,兼有自下而上之生成与自上而下之实行两种手段,故其尚同蕴含与民同欲之旨。有论者认为,墨子之尚同思想乃一种民享思想,因墨子主张君长治民必须以实行公众利益为目标也。此论与孟子民本主张相通。

 

496。墨子倡天志明鬼说,曰:天子为善,天能赏之。天子为暴,天能罚之,主张天之尊贵、智慧高于天子。此论与荀子完全背反,但与儒家之主流实同。

 

497。墨子尚贤,谓“不义不富,不义不贵,不义不亲,不义不近以德就列,以官服事,以劳殿赏,量功而分禄,故官无常贵,而民无终贱。显然,墨子有在封建社会实行机会平等之思想,此与荀子又相近也。但儒家所尚之贤,必须道德、事功并重,甚至道德高于事功,墨子所尚之贤,偏于事功,未能如儒家之肩负化民成俗之理想,或二者理想程度不同也。

 

498。墨子尚俭,且开俭之三义:节用、节葬、非乐。此最为儒家痛恨。俭能养德,墨子之尚俭也与当时上层奢靡、底层艰辛直接相关,但墨子俭仆过头,以至于其理想社会实为一无享乐之乏味社会。抛开当时的社会情势,而以人类社会发展的长程眼光视之,则墨子之尚俭观实在浅陋。其因如次:一,人类本性中有不断提高物质生活之诉求,人类也有重享乐之天性,过度俭仆,是反人性的。故庄子对墨子之尚俭观的评价是以此教人,恐不爱人。以此自行,固不爱己,此评可谓入木三分。二,墨子不知道,随着生产力的不断提高,商品可以极大丰富,故到资本主义时代,各种商品莫不在总体上供大于求。墨子以静止的观点看待地球资源与经济发展,故只言节用,不言开源,实乃缺乏前瞻眼光。三,儒家注重葬礼与音乐,实出于教化人心之考虑,此乃当时治道之关键,岂可如墨子所言无用?

 

499。儒家倡仁政,自然反对武力侵略,但儒家不能有效消弭现实中的武力侵略。儒家非但不能详言兵阵,且有讳言避短之表现。墨子不仅倡非攻之论,且从功利角度论证非攻之必要性,此为儒者不齿,但墨子到底比儒家切实。放眼近代国际秩序,乃由威斯特伐利亚条约体系主导,此条约体系的实现,有赖各国实力平衡,故国际秩序很难贯彻理想主义原则,实不难预想也。非但如此,墨儒相比,墨子且有抵御入侵强敌之具体方略,故在知行合一方面,墨子实胜于儒者也。儒家之末流,不过是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之徒而已,也足可叹息矣。

 

500。总而言之,墨子乃一未超出其阶级规定性的思想家,其情可悯,其行可佩,其思终不能深远也。后世言政治思想者,能不戒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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