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 5月 20,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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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独自生活》第8章:大学

天色渐暗,大巴车到达合肥,这个我以前很熟悉的城市,我大学所在的城市。这里的大蜀山,这里的酸菜鱼,这里的天鹅湖,这里的大学城。

那一年,夏天的尾巴,如期而至,我和胡安顺利的被录取了。李东则不用担心,他的分数远超录取线。

当小镇少年,进入大城市,便如鱼儿入海,欢腾的不得了。至少我和胡安是这么欢腾的。“上大学可以好好的玩啦”第一天报到时,胡安说。“我要睡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好好的看闲书。”我则附和道。

军训之后,我们和李东约着一起爬大蜀山。后来这成了我们每周末的必备活动,爬山是假,聊天是真。

“你们俩一个班?”李东问。

“一个班啊,本来不是一个班,我去找了辅导员,弄成了一个班。”胡安说。

“也是一个寝室?”李东又问。

“本来不是一个寝室,我去和另外一个同学换了房间,然后现在一个寝室了。”我说。

“羡慕你们啊,又可以住一起了。”李东说。

“我们才羡慕你,我们这个大学就是混日子大学,你那个才是正儿八经的大学。”胡安说。

爬到山顶,我们逛了一下山顶的集市,其实也就是一些路边摊。不知道为什么,上了大学,我们还是喜欢和高中的同学玩,也想念他们,至少第一年是这样的。

大一那年,我和胡安疯玩了一年,晚上常常去网吧包夜,打游戏,看电影。我则花很多时间逛夏岚的QQ空间,反复翻看她的每一张照片,然后对着屏幕傻笑。

没有课的时候,我则看闲书,从《巴黎圣母院》到《一千零一夜》,从第十遍《红楼梦》到第五遍《百年孤独》,有书看,我就觉得非常开心。胡安爱上了跑步健身,还参加了学校的健美操队。我看他去跑步是假,去操场看美女是真。但不管如何,他的体型越来越好,肌肉越来越大。

深夜的时候,我常常想念夏岚,但我知道她不会想念我。于是我想了一个招,每天早晨一起床,和每天晚上临睡前,给她发一个短信。内容分别是“公主,早安,愿你今天快乐!”“公主,晚安,愿你睡得香甜!”她只回过一次,那是因为有一天早上我四点半就起床了。七点钟时,收到她的回复“傻瓜,今天怎么这么早啊!”。看到回复,我开心了好一阵子。发短信的习惯我坚持了两年,第三年的时候,我便不再发了,因为,她有了男朋友。

李东在那段时间,依然是大量的看书,看专业内的书,他不看闲书。学习,自学了很多他想学的内容。以至于他已经可以通过自己学习的编程技术,在外面接活干了。“我记得你是有奖学金的啊,干嘛那么拼命?”我问。

“我想存点钱。”李东说。

“现在是玩的时候,以后有的是时间赚钱啊!”胡安说。

李东没有说话,只是笑笑,我则接过话茬“多存钱是挺好的,李东也没问题。我们这样子整天玩,感觉也不太好。”

李东这个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李方,你有没有想过写博客?”

“博客是什么?”我问。

“博客,就是一种网站,上面可以写文章。现在外国人很流行写博客,写的好,有钱赚。我想你看了那么多书,应该去写博客。”李东说,平时很安静的李东,说起博客来,仿佛像是看见了金子,眼睛里有亮光。后来我想,李东应该是遗传了他父亲会赚钱的天赋,毕竟他父亲当年是村子里最有钱的人。上了大学之后,李东便对所有能赚钱的事情,尤为敏感。

“写什么呢?”我问。

“写书评,这个你一定拿手,高中的时候,在寝室,你不是常常给我们讲书嘛,就把你讲的写下来,发上去就行。”李东说。

那个年代,博客还是新鲜事物,因为个人笔记本还没有普及,手机才刚刚普及,但上不了网。“读,我是喜欢读啊,但是写没怎么写过。”我吞吞吐吐的说。

“李东不是说了嘛,你脑子里怎么想的,把它写到纸上。就像你当年给我们讲故事一样,把故事写下来就行,这还不简单。”胡安看我吞吞吐吐的,他却着急了。“还去不去吃饭了,天都要黑了,赶紧的下山了。”

“不是写到纸上,是写到电脑上。”我们一边下山,李东一边说。那一次,我们喝了点酒,我也决定后面的日子不再混下去了。“玩了一年了,差不多了,我们后面收收心。”我对胡安说。看着李东上了公交,我们转身回去。

后来,李东帮我搞了一台二手的台式电脑,才知道,他周末不过来这边的时候,常去电脑城兼职。学校寝室本来就可以联网,我便开始写博客。当然,我的电脑也常被拿来看电影

读的多,并不代表写的好。李东让我去看那些有名的博客主,看他们怎么写,看多了,模仿他们。

但在写作上面,我却是很固执,只写自己想写的,只按自己的套路写。后面竟然也积累了大量的读者,甚至开始写起了影评

“唉吆喂,你这一个月有两千多块的收入啊。”胡安看着我的电脑说“你这个学费不用问家里要了吧。”

“嘘,小声点,我不想那么张扬。”还好,同寝室的其他人不在。

“这周末去吃酸菜鱼,你请客。”胡安好似比我还高兴。

于是,那一年里,我常常请李东和胡安在大学城吃饭,吃的最多的是酸菜鱼,那是胡安的最爱,李东则喜欢吃烤鱼。后来有一天我突然想到“哎呀,又不只是我一个人赚钱,李东也赚钱了啊。下次李东请。”我说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啤酒。

胡安则说“还是你请,要不是李东给你出的主意,你还在天天看闲书呢!哪会想到写博客。”

“也对,我请就我请。”我说。

“下次我请,下次我请,去我学校那边吃,那边有个火锅店,听说不错,我早想去吃了……”李东说。

此后的日子里,我的功课基本上是废掉了,只在考试前根据老师画的范围死记硬背下来,况且,大学的内容实在是乏味。不出去玩的时候,我都坐在电脑前码字,乐此不疲。胡安则整日整日的在外面练习,晚上也回来很晚,他们每年有健美操大赛。但连续两年,他们都没有拿到第一名,不是第二,就是第三。

大学过的很快,因为在大学里,我们都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过的很快。四年,我把想读的书,基本上都读了一遍,有的是快读,一目十行。好书,才会慢慢读,甚至读两遍。

胡安在最后一年交了一个女朋友,十分漂亮,我羡慕的直流口水。有时候他晚上不回来,第二天会被我骂“你这样不对啊,你将来要娶人家姑娘吗?”。有一次他生气了“你自己也找个女朋友啊,是不是还想着那个什么小兰。”“不是小兰,是夏岚。”我说。

那一年,当我们看到大一新生的时候,我们才发现,我们完全的变了个人,不再是当年的土里土气了。也是在那一年,我把赚来的十万块,全给了李东,他说帮我去买股票。

“股票,那不是大人玩的嘛,跟赌博差不多吧。”胡安说。

“我们又不是小孩子哦,你还以为你是小孩子啊”我瞟了一眼胡安,他知道我话里有话。然后挠挠头说“那倒也是。”

“不是,股票是股票,是一种投资。”李东说“要想短期赚大钱,就得去投资,利用杠杆原理。”当年,我听不懂李东说的是什么,但觉得有道理。

“反正我要那么多钱也没处用,你拿去投资好了。我每个月还有进账的,博客一直在写。”我说。

毕业季,每个人都愁眉苦脸,我则不太担心,因为写博客或许已经成为我的职业,只是赚得还不多。

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即将结束,我和胡安没想过要继续深造。但没想到李东也不想继续深造,他很快申请到了深圳那边的工作,在一家有名的互联网公司。后来我也进了那家公司,只是他做的是开发,我做的是测试。

本以为大学就这么平安度过了,但胡安,出事了,也是我这辈子非常后悔的事。那天早上胡安肚子痛,然后呕吐,我带他到学校医务室挂吊水,一瓶吊水下去后,才想起来他青霉素过敏,送到医院抢救时,人已经不行了。

后来学校医务室承认流程疏忽,赔了三十五万给家属。我懊悔不已,他女朋友也哭的死去活来。参加完胡安的葬礼,我和李东直接去了深圳,两个人一路都没说话。我偷偷的去厕所哭了两次。

那段时间我染上了烟瘾,我总觉得胡安的死,有我的原因。我常常哭着对李东说“我这辈子都再也交不到这么聊得来的朋友了!”

从回忆里回到现实,火车从合肥出发,我擦去眼角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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