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章
以赛亚书中的葡萄园之歌
全文4046字，预计阅读20-25分钟。
不知你曾否听说这样的言论“旧约的耶和华是严厉的神，新约的耶稣是慈爱的神，他们不是同一位神”，“旧约的神太残忍、太霸道了，动不动就杀人、灭族，只要人不听话，祂就惩罚他们”？
我信主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基本只有简单的否定——不，不是这样的；以及一些自己无法论证的定论——耶和华和耶稣是同一个神。三位一体的观念无法讲述清楚，也无法在知识上解释明白。在往后多年的服事中，我发现对这些问题的不理解并非特例。问的人很多，能好好解释的信徒则少之又少。
为何如此？我想有几个方面的原因。
首先，这些问题的提问者多是未信之人和初信者。他们多数只读过新旧约里故事性较强的书卷，如旧约的创世纪，出埃及记，新约的四福音书和使徒行传。当读到上主毁灭的索多玛，和耶稣为爱世人而死时，他们产生强烈的冲突和割裂感也属正常。
其次，信主多年的的信徒未能很好的回答这些问题，多数原因是圣经教导和门训的缺乏。牧养缺乏系统性的圣经梳理，过度聚焦爱，缺乏对公义、审判和末世的教导。这正是导致信徒对圣经和上主永恒计划的短视和片面的原因。正如葛丁桂说的，教会解读圣经的框架直接从人的堕落跳到耶稣的诞生；而旧约中有众多神学内容（或因较为棘手，或因不能辅助事工宣传等）是现今教会不愿正视的，因此导致旧约中的好消息被隐藏忽视，大众信徒只看见片面的、难以消化的、格外严厉的坏消息。 这实在是做牧养工作的我们的责任，改变此番现状也是我们的义务。
最后，是我认为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些问题本身就很难解答。只在信徒熟悉的经卷和偏爱的经文里很难拼凑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但另一方面，我认为这些问题也是简单的，因为只要将圣经从头到尾好好地读一遍，也就能有个大概的答案了。因为答案都蕴藏在不太受信徒关注的经卷经文中。例如今天分享的经文：赛五1-7，二十七2-6。今天我尝试用这两首诗歌与大家分享，希望能从中带给各位关于此类问题的一些新的洞见。
一、新旧葡萄园之歌
通常我们称五章1-7节为旧葡萄园之歌，称二十七章2-6节为新葡萄园之歌。我们先从旧葡萄园之歌开始看。
第五章一开始说葡萄园的主人为他所爱的葡萄园歌唱，是欢快而美好的景象。主人开垦院子，移去石头，栽种葡萄树，还盖了一座楼，计划住进葡萄园，日夜守护它。主人这样做的目的，是希望葡萄园能结出好果子来。
可惜的是葡萄园结出的却是野果子——无用的，不能酿酒的野葡萄。在第3、4节中葡萄园主人向犹大人发问，你们来评评理，我还能为这个葡萄园做些什么？为何我如此悉心照料这葡萄园，它却结出不好的、没有价值的野葡萄？诗歌没有记载犹大人的回应，而是紧接着主人对葡萄园的判词。他要撤去篱笆，拆掉墙垣，不再修理它，也不再除荆棘蒺藜，也不浇灌它。目的是使葡萄园被吞灭，被践踏，被荒废。最后，第7节里上主宣布说，葡萄园的主人就是耶和华，葡萄园就是以色列，葡萄树就是犹大人。上主希望他们行公平公义，他们却爱行暴虐和不公。
旧葡萄园之歌的结束似乎很典型的反应出我在一开始提出的问题——旧约的神耶和华是严厉的，只要以色列人不听话，祂就惩罚他们。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断然不是。我们一起来看二十七章的新葡萄园之歌。
与旧葡萄园之歌相比，新葡萄园之歌开篇就表明，在将来的某一天，有一个能出酒的葡萄园。这自然说明了园里的葡萄树是能结出好果子的。接着，上主宣告祂将亲自看顾、浇灌它，以免有人或野兽来损害它。与旧歌不同，这里上主是祂心中不存愤怒，祂愿意为葡萄园清除荆棘蒺藜，愿意与葡萄园和好。而新葡萄园之歌的最后也表明这个葡萄园就是以色列。
将这两首新旧葡萄园之歌对比着看，不难发现，实施审判的是上主，施行拯救的也是祂。如此，我们能暂时得出一个简单的结论：旧约中的耶和华不仅是一位严厉的，实施审判的神；祂也是一位有慈爱，施行拯救的神。但这看起来似乎很矛盾，也很割裂。我们需要更多的经文和分析去丰富这个结论。
二
乌西雅王崩的那年
我们不妨先从以赛亚书的内容背景开始。
以赛亚书六章1节里提到乌西雅王崩的那一年，以赛亚先知蒙召来当先知。那是个什么时代呢？乌西雅王在位的时候，对南国犹大和北国以色列威胁最大的两个国家——埃及和亚述——都因自己国家内政的问题，在世界的舞台上表现羸弱。南北国趁此韬光养晦，国中积累了大量财富。这是自所罗门王朝结束后，南北国鲜有的安乐日子。但当时两国的社会环境并没有因财富的增长而变得更好。相反的，情况却变得更糟。财富越是增加，社会就越是变得不公不义，充满暴虐，也充满腐败和冤案。与以赛亚同时期的先知弥加，也将类似的情况记录在弥加书当中。
上主浇灌、除草、日夜看守、悉心照料，希望祂的子民能在富强的国家中建立一个公平公义充满美好的社会。到头来却事与愿违。祂只能发出无可奈何的质问——我还有什么可做的呢？（赛五4）。上主并非一把悬在以色列人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不是刁钻刻薄的审判官，在他们犯错的一瞬间就惩罚他们。相反的，祂是充满忍耐地爱着以色列人。祂更像一位父亲对忤逆的子女发出的哀叹，他为子女做了能做的一切，但他们却仍旧忤逆。当爱和忍耐都无法挽回以色列人，上主只好施行审判，击打苦待祂所心爱的子民。
在乌西雅的孙子亚哈斯在位的期间，已经处理好内政问题的亚述帝国再度崛起。犹大国在其巨大的阴影之下，如踩钢丝般岌岌可危。而多年后南北国均被覆灭，以色列民族全然被掳。如以赛亚所预言的，坐落在肥美山冈上的葡萄园已然荒废，建立在流奶与蜜之地上的国家，已全然崩塌。
但如果我们将眼光只停留于此处，就太过于短视和片面了。在新葡萄园之歌中我们能看见一个更全面，更宏大的上主救赎的计划。在此之前，经文中有两个需要解决的问题。“荆棘蒺藜”指代的是什么？“不然，让它持住我的能力”是什么意思？
首先，从第五章中看上主任由荆棘蒺藜生长，表明它们是从葡萄园内生出，而葡萄园代指以色列，那么犹大国中抵挡上主的人自然是荆棘蒺藜中的一部分。再联系上文关于“刑罚”的叙述（赛二十七1），可以说明荆棘蒺藜也包括抵挡上主与其为敌的外邦恶势力。
而“不然，让它持住我的能力”（赛二十七5）原文直译应该是“除非让他（荆棘蒺藜）来抓住作为避难所的我（上主）”（笔者译）。动词“抓住”的词尾是阳性，指示这个动作的发出者是上文的荆棘蒺藜，同时“抓住”也是Hiphil字干，意思是“让……来，我抓”，表示这个动作的发起者要认定上主作为他的避难所，且深深依靠他。
经文的意思和重点便是：葡萄园内的荆棘蒺藜——犹太人中敌挡上主的人——愿意与上主和好，定然能得到上主的平安；而外来侵害葡萄园的荆棘蒺藜——外邦的恶势力——愿意与葡萄园和好，不再侵害它，并以上主为避难所，也能得赐平安。
新葡萄园之歌的最后，是一个积极的结论——这个上主心爱葡萄园已经焕然一新，它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这与旧葡萄园之歌的结束形成非常鲜明的对比。而这种强烈的对比和呼应，正是为了突出以赛亚书中十分重要的主题：审判与拯救。
通过前面对新旧葡萄园之歌的分析和对比，我们不难的到这样的结论。在旧葡萄园之歌里，以赛亚强调了上主的子民如何糟蹋了祂的葡萄园/糟蹋自己；而新葡萄园之歌则显明上主将他的子民转变成新的样貌。 如果说旧葡萄园之歌显露出的是以色列人败坏的特质，那么新葡萄园之歌则是显明上主对他们的眷顾从未止息。
在以赛亚书众多主题中，最吸引人的也许会是审判与救赎。这也是贯穿整卷书的主题。 上主审判那背叛自己的葡萄园，并惩罚苦待它；但这并不是终局，在终末之时，上主藉着他的恩典洁净了葡萄园，并使它得以复兴。由此看来，施行审判的目的就是为要复原。
三、与人和好，关系复原
此时，回到我最开始的问题上。旧约的耶和华与新约的耶稣之间，严厉与慈爱的对比真如此强烈吗？恐怕并非如此。上主在旧约中也有呈现出自己饱含深情爱意的一面。我们不能只把眼光聚焦在审判和惩罚之上，更要将视野打开，鸟瞰上主早已写下的，永恒的救赎计划。审判不是目的，惩罚只是过程，与人和好，关系复原，使人复兴才是上主的目的。
其实上主启示作者写下这审判与救赎的信息，目的正是为了当时正身陷囹圄的犹大人民带来盼望，呼吁那些曾经背弃上主的百姓要悔改，重新紧抓上主的恩典。而对于如今的我们——耶稣的追随者——来说也有重要的意义。
首先，我们要知道上主并不顾念他们昔日的恶行，祂充足的恩典和眷顾从未曾离开我们。可能我们从前是抵挡上主的；也或许我们像曾经的以色列人一样，尝过主恩的滋味却又背弃祂；甚至乎，我们正经历着恶行带来的恶果或上主的击打。但我们总有悔改回转的机会。如新葡萄园之歌中说的，只要我们抓住上主，让祂成为我们的避难所，我们就能与祂和好。我们不要只定睛在过去或者当下，我们要眺望“那日”的将来。那个上主用无尽的恩典使我们复兴的将来。
其次，既要眺望，向往那将来之日，我们就要明白上主的期待是要我们能结出好果子。如今我们身处的背景，与亚哈斯当政年代的犹大国有很多相似之处。历史上我们都曾经历败落；也在上一辈人的努力下积攒了一定的财富；世界格局也正在剧烈的变动中。在如此大时代的背景下，我们作为基督徒当如何结出果子呢？这是值得深思的。
最后，我们既然要结出佳美的果子，那什么是佳美的果子呢？也许我们会脱口而出圣灵所结的九个果子。这很好。但我们似乎只停留在概念上的果子，具体在我们生活中呈现的是什么呢？上主希望我们给出的不是概念上的佳美的果子，而是实实在在的，在实际生活上，用真实生命诠释的果子。
也许是你对家人的好脾气，也许是你对身边人的坦诚无伪，也许是你与不公不义之事的抗争，也许是你诚恳地完成眼前手上的这一份工作。能做的，要做的，实在太多太多。但唯一最重要的，也是我认为在葡萄园之歌中最为重点的核心——与上主和好。然后带着上主的眼光看待身边一切的任何事，背负着为上主做见证的使命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我想这是最重要的，也是最为艰难的。但请不要灰心，再如何艰难，我们也有上主做我们的避难所，祂愿意我们紧紧抓住祂。正如保罗说的，靠着那加给我力量的，凡事多能作（腓四13）。
愿今天的分享能给你带来关于开始所提及的问题的一些新洞见。但更重要的，是希望我们都能成为那棵生长在耶和华的葡萄园里的葡萄树。被祂悉心照料，结出佳美的果子，并且这果子遍满全地。
（完）
参考书目
吕绍昌著。《以赛亚书（卷二）》。香港：天道书楼，2016。
欧思沃著。于卉译。《以赛亚书 : 一至三十九章》。美国: 美国麦种传道会，2015。
高铭谦著。《以赛亚书 (上册)》。香港：基督教文艺，2020。
莫德著。刘良淑译。《丁道尔旧约圣经注释·以赛亚书》。台湾：校园书房，2001。
黄仪章著。《以赛亚书的神学信息:盼望与信靠》。香港：天道书楼，2008。
葛丁桂著。谭达峰、曾有信、倪宏坤译。《21世纪旧约神学—从历史与叙事描绘以色列的福音》。（台湾：校园书房，2022）。
马撒乐｜箴言
思考 追问 沉淀
让信仰扎根 让生活纯粹
文字｜Masal
图片丨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