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2 11 月,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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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6月30日离世,到今天就要满三个月了。


三个月来,我心中那种无助的感觉已经舒缓了许多。妻子提醒我说:“该写点文字追忆一下父亲了”。


这周我两次梦到我的父亲。每次从梦中醒来,泪水都满了我的双颊。我总觉得自己文字功底太差,我对父亲的感情像火山熔岩一样,一直憋在心里,不知道什么样的文字才能表达出我的感受。


追忆父亲在地上的一生,他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依然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我对父亲记忆最深的,都是支离破碎的片段。
 
我儿时的父亲,非常严厉。


我家在太行山区。夏天,我家下面的河沟里满了水,总有流水潺潺。我最喜欢在中午父亲睡着时,偷偷跑到河里游泳,有时跑到更危险的麻池岸的池塘里游泳。每次被父亲发现后都会被训斥,有时甚至会被打。


那时我不懂,父亲为什么那么不喜欢我去河里游泳。


有趣的是,一次父亲对我和我二弟说,“你们俩拉着我到麻池岸的池塘里游一圈,我以后就让你们游泳”。


原来,我父亲不会游泳,又不敢下水,但当站在岸边的父亲看到我和弟弟游得还不错,就不再训斥我们。从那以后,父亲就让我们游泳了。


小时候,我很淘气。小学期间,每次我犯了错,或者和同学打了架,回家后都会被父亲严厉的教训,同时父亲也会教导我很多做人的道理。


我记得被管教最严厉的一次,是我组织村里下街的孩子和上街的孩子打群架,被人家告到我家里。父亲非常气愤,狠狠地打了我,直到我在地上直转圈,站不起来。


后来,父亲常常提到,他那次打我,事后很后悔。自此以后,父亲就再没有打过我了。


父亲虽然严厉,但教会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也让我明白孝道,成为我人生的祝福。
 
父亲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他的勤劳。


我至今还记得父亲他们生活的年代,大家都是集体生活,吃大锅饭。父亲为了养育这一大家子,每天早出晚归,种地、喂牲口,上山下山,割荆条编篓子,很是辛苦。


后来生产队下放,分了地,我父亲已经有了我们弟兄五个。为了让家里吃饱饭,父亲参加了村里修渠劳动,因为太过繁重,有一次,父亲一条腿受伤骨折,躺在床上好久没有痊愈。


由于家庭经济拮据,父亲咬牙含泪,把我最小的两个弟弟都送了出去,让别人抚养。那时我还不能完全明白父亲为什么那么做,不能明白父亲心里的惧怕和亲情割舍的痛苦。


对父亲的做法,我母亲非常不舍,坚持不同意,一直哭泣。后来,只要他们俩生气吵架,我母亲都会提起这件事。直到我长大后,我才理解了父亲。他是担心自己养不起这五个儿子,承担不了养育的责任,无法给他们人生该有的幸福。


现在,我对父亲记忆最深刻的,是他常说的一句话:“你们晚上睡觉了,炕头上全是脚”。这句话应该是他的最大幸福吧,不然,为什么不断地说呢!


记得我上初中时,父亲一遍又一遍的给我讲他上学的故事:他怎样爱学习,他怎样努力考上了高小(应该相当于初中或高中吧),爷爷却死活拦着不让他去上。父亲也常提起村里他的同学,他总爱说,如果爷爷让他上学了,他现在也应该像他们一样吃上了公家饭。


我上高中时,我父亲拥有了自己的马拉车,父亲和我二弟拼命地收麦秸,然后卖给县里的造纸厂,供养我上学,贴补家用。


由于家里没钱,不能供养两个孩子同时上学,我二弟只好提前退学,承担起养家的义务。他到砖厂做工,下煤窑挣钱。


记得我高中入学时,父亲把他赚的钱交给我。我数着数着就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我真的是第一次手摸那么多钱。具体多少,我记不清了,应该有1000多吧。


高中毕业后,我又考上了大学。现在想来,如果没有我父亲和二弟的辛苦付出,可能就没有今天的我。没有我父亲上学的故事,可能也没有我今天的人生。


父亲啊,我现在一想起你上学的故事,我就流泪……
 
随着我渐渐长大,我越来越感受到父亲的慈爱


虽然他对我们说话不多,但我们总能感受到他对我们深深的慈爱:小时候,他把我们抱在怀里,在膝上摇动,给我们讲好听的故事。


我上高中时,父亲每次都送我,给我带足了吃的喝的。至今我依然记得,同学们最爱抢着吃我父亲做的萝卜咸菜丝。


大专毕业后,我回到涉县中学任教,很快结婚生子,父亲开心和喜乐的不得了。我后来到北京安家后,每次回老家,他都提前很久到村口,等着我们,盼着我们回家,给我们做拉面,做他最拿手的饭菜,前后忙个不停。


每次离开老家回北京,父亲都要把我们送到村口桥头,久久伫立,不愿意回去。至今想来,我都感动不已。


父亲性格开朗,爱热闹,很爱看戏,但却很少给儿女们表达他的心愿。


我还记得父亲给我提到他第一个心愿。那时我刚从邯郸师专毕业,到涉县中学任教。有天夜里,他看了我好久,对我说:“儿子,你母亲身体不好,你能不能早点结婚,早点要孩子”。


我明白父亲的心意。于是我22岁时就结了婚,23岁有了我的儿子。1995年12月,就在我来北京的那一年,我母亲离开了我们。那年我29岁。


父亲还有第二个心愿,就是想去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苏杭看看。我满足了他,又带他去了上海,后来还去了秦皇岛看大海。


现在想来,我父亲还有一个心愿,我却没能满足他。他想坐飞机,却一直未能如愿。这段时间,每当想起这件事,我心里总是感到难过,很多的如果萦绕在我的心头……
 
父亲是个善良的人,他也把这善良的品性传承给了我们;父亲很孝顺,也把这孝顺的美德传承给了我;他总是乐意助人,真诚待人。


我父亲也很智慧。


他常常帮别人垒灶台,村里有好多家的大火锅灶都是他的手艺做成。每到春节,他都帮别人炸油条,他炸的油条好看而且好吃。他也爱帮助别人盖房子,把自己家的房子也盖的很漂亮,亲自主持为二儿子、三儿子、四儿子都盖了很漂亮的房子。


我父亲病重的时候,一心想要回到他盖的房子里住(老家)。那时由于我们弟兄们都八五铁厂上班,考虑到又是冬天,就让他轮流住在我二弟和三弟在县城的家里。


他常常对我说:我盖了一辈子的房子,老了却没有房子住。意思是他不能住在他自己盖的房子里。


直到今年三月份,我们才接他回到老家住。可那时,他对住哪里已经不关心了,也基本不再与我们互动了,直到他在自己盖的房子里安然离世,归入天父慈爱的怀抱。
       
父亲一生辛勤劳作,也深知为人的有限,他对自然很是敬畏。听到福音之后,祈求上帝的赦免,信了主耶稣,2011年圣诞节,奉圣父、圣子、圣灵的名受了洗。每次到我在北京的家里住,他都坚持参加主日敬拜和小组团契,追求生命的更新。


去年检查出罹患重疾之后,父亲也不断向主祷告,并在爱和盼望中坚持信靠上帝。


主恩待、怜悯并看顾我父亲的一生,并在他为父亲量定的时间,亲自将父亲接回他的怀中。


父亲现在与主耶稣在一起,再也不受劳苦和病痛的磨难,那是好得无比的事,将来我们也要到新天新地与父亲再相见,在上帝的国里享受永生的福分。


回忆父亲,我对他虽然思念,但心里有平安,有盼望,知道将来我们还要相聚,痛苦就变为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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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效中 蒋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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