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5 12 月,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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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孩子的自言自语、自我刺激,需要去干预吗?



文/冯斌

目前生活在美国纽约,本职工作是一名电脑工程师。早期担任以琳自闭症论坛总版主,现担任纽约州发育障碍计划委员会家长委员,“自闭症之声”业余倡导大使,多个民间团体理事,并主持美国华裔自闭症家长的公益支持组织,曾合作翻译《阿斯伯格综合征完全指南》一书。

儿子闻森,是一名典型自闭症患者,目前从事清洁工作;女儿闻莺,NT,目前读大四。


在上次P2P华裔家庭支持小组上,有个妈妈提问:女儿已经到了高中年纪,在家里有时还会自言自语,这是不是个问题?该怎么办?

我的看法很明确:

如果她只在家里,而且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其他人的时候自言自语,不会影响到他人,如果不是频率或强度有些过分,那么应该就不是个问题。

其实很多自闭症孩子或成人,也包括不是自闭症的其他残障人士,都有自言自语及自我刺激的情况,这是非常可以理解的。

他们想和人交流,但是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有耐心或者有偏见,那些残障人士很快就会感知到别人的不耐烦或歧视,很快地他们也会放弃和普通人交谈,和同类人交谈又会有很多的限制,所以最后他们本能地还是觉得自言自语最放松、最简单也最自由。

而我更进一步,我不但不把这样的自我刺激看成是问题,反而认为这是“他们特有的正常行为”。虽然是他们的正常行为,但不是普通人眼中的正常行为,当在某些场合中反复出现时,我反而认为这是好事。

无论自言自语还是自我刺激,本质上是他们适应环境和社会的方法和方式。平时没有人可以让他们对等而且放松地交流,所以在无人的时候他们可以把自己想说的话想交流的意思,自己说出来,不用看别人的眼色。当外界给他们造成压力和不适的时候,他们通过自我刺激释放压力从而进行调整。

作为一个“资深自闭症家长”,我们都应该学会了看问题不仅看问题的本身,还要看问题背后的原因,还要看社会及环境对这个问题的反映。所以不要把“自言自语,自我刺激”只是作为“自闭症的刻板行为”,一定不能容忍、一定需要矫正、一定需要阻止的。我们要看三方面:行为,行为背后的原因,行为造成的影响。

闻森也经常在家里做他惯常的自我刺激行为。

1、闻森这样做,就是一个自我刺激的行为,而且成了习惯。

2、他背后的原因不是为了干扰别人或引起关注,而是自我需要。 

他一整天没有被满足的交流需要,他被压抑和被限制的感官感受,在白天上班上课时候是不能满足的。

但我们总会容忍他在晚上、在他自己的电脑前、在他自己的座位上,让他尽情释放,那些一整天的压力和压制,统统在摇摇摆摆中一放而空,每天有这样的放空时间,所以第二天他以清空的状态再去迎接新一天的任务。

很多人的内心大概会想:自闭症的孩子做清洁的工作,会有什么压力?扫地的视频中,十分钟就划了几下,大部分时间是在晃荡,有什么压力?!

这是需要换位思考的。

对我们而言,微不足道而且完全忽视的微小的事情,比如室外的噪音,天气温度,空气中突然飞过的小虫子,周围的人们,街道上开来开去的车辆,这些对于我们的大脑都是自动过滤的,除非虫子直接飞到眼前,我们是不会关注的。

但对闻森而言,天上飞过来一只小昆虫,三米之外他就会听到空气中的颤音,三米之外他就开始逃了,我们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看见即将抱头鼠窜的闻森了。

所以在室外工作的几分钟,对闻森是一件辛苦艰难的事情, 看起来他似乎是在磨洋工,但其实他做得精神紧张,所以回来之后我们的主要任务是给他创造一个可以放松的家庭环境。通过视频完全可以看出,没有什么比他那样摇摇摆摆自言自语更让他放松的了。 

3、并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闻森必须学习和遵守社会潜规则或明规则,如果他在上班、上课或者坐公交车时、和客人一起时,他就不能如此肆意地自我刺激了。

我们必须考虑到自己的行为所造成的社会影响,必须做到不扰民不碍事,必须做到不能影响别人或公共秩序,不能伤人毁物,这些是闻森必须遵守的行为界限,如果他不知道或做不到,那就一直教一直练一直提醒,我从不信这些是教不会、学不会的。 

所以,视频中的闻森就是他的开心stimming时刻: 

他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摇晃,戴上他的耳机听他的音乐或看他的录像,因为别人不能打扰他。他有时叫的声音太大,如果我在会议中,我会让他注意一些,他也会收敛。在我们家,没有人会干涉他,因为这是我们认可的,我们的家人早就接受了他的行为。

而且我还会把他的这个行为看成是他的风向标:因为如果他一切顺利,这就是他放松的时刻,这表示一切安好。生命之轮转到了晚上,休息,释放,放松,明天再去上班,再去入世。 

这就是闻森的正常,而对普通人而言的不正常,只要在前文提到的允许范围内,那么他就是一切正常。 

人间各不同,世上本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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