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 5月 20,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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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很重,所以祈祷要轻


好久没写文章了,昨晚想写一写,却难以满意。有许多的感动,却不够轻盈,还不足以构成阶梯,飞上天堂。生活在一个沉重的时代,如果没有灵性,是足够苦闷的。每一天你都知道明天会更糟糕,这确实是令人苦闷的。最近看到许多轻生的小视频,他们想要飞翔,却重重地坠在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心碎的家庭
 
对死亡的司空见惯,是一个时代的癌症。人人都会死,只是可能从来没有一个时代,死亡如此的寂静。打工诗人许立志写道:一颗螺丝掉在地上/在这个加班的夜晚/垂直降落,轻轻一响/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像在此之前/某个相同的夜晚/有个人掉在地上。

而文革末期政治犯李九莲在狱中题诗:我对着冰冷的铁墙咳一声,还能得到一个回响,而向活人呼喊千万遍,恰似呼唤一个死人。
 
许立志在2014年从富士康楼顶轻轻一跃,拔出了祖国的一颗螺丝钉,留下一百多首诗作。他和我同龄,读他的诗作,仿佛看到我自己,只是我信主了,这是我和他最大的不同。李九莲在1977年被公审执行死刑,为了不让她再发出“反动”呼喊,在嘴巴里塞了一个竹筒。她死的时候三十一岁,也就是我现在的年龄。
 
历史很沉重,却还是落地有声的,留下文字和思想的冲击力。而今天许多的轻生,却无声无息。最后的一根稻草,都足以压垮一只沉重的骆驼。人活着仿佛畜类,不再有任何值得表达的地方。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用“轻如糠秕”来形容这个时代,似乎是合适的。我们还没有学会飞翔,就已经厌倦了生活。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一个人的头上,就是一座山。”这句网络谚语,表明了许多人的无奈。人和时代比起来,何等渺小。国家的兴起和人的消亡是同步的,当人们抛弃了上帝,迎来了国家——“活着的上帝”——之时,人就把自己的价值消解了。在今天的中国,上帝是国家的敌人,个体也是国家的敌人。螳臂当车者,手里握着的仅是一本圣经
 
1989年,一位诗人在山海关卧轨自杀,随身携带的书里有一本圣经。到今天,全中国人几乎都读过他的诗,他的名字叫海子,年仅25岁,可能是中国最好的现代诗写作者,他留下最后一句话“我叫查海生,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2016年,华师大青年教师江绪林在宿舍自缢,时年40岁,在遗书中最后两句写道:上主啊,愿你开启希望之门。我恐惧,我要喝点白酒。
 
在一个碾压人性的时代,活着是痛苦的,而死亡又是令人恐惧的。这是今天我们所面临的双重痛苦,所有人都被裹挟进去,没有一人能置身事外。看着朋友受难,这种痛楚比自己受难还要难受。人人皆有恻隐之心,当我们对他人的痛苦无感,就丧失了人最宝贵的部分。
 
以前给我上过文学课的尹振球老师,是一个深深感到痛苦和屈辱的人,他精神上的苦闷引导他走向了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他上课的时候常常落泪,看到民族的苦难,看到个体的苦难,悲天悯人之情溢于言表。他提到他年轻的时候几度想过自杀,但是却没有勇气,深感自己是如此胆小可怜之人。
 
我想,比死亡更需要勇气的,是活着,并且自由地活着。只是这样的活着,需要带着必死的心志,又看世界如此短暂。今天,我之所以还活着,不是因为我还没有死,而是因为耶稣基督已经为我死了。他使我相信一个奥秘,就是我的人生被他所掌管,甚至到一个地步,我的一切环境都变成他为了爱我而使用的工具。
 
谁会去恨恶工具呢?谁会去恨恶暂时的事物呢?结局都已经定了,但主爱的人有永生,死亡在他们的身上没有权势。还会不断地有人坠落于地,但是那些看到了上帝的儿子降卑的人,将不断地升高,升高,直到与主面对面。
 
故此在这个复活节,我喜欢王怡牧师的诗句:生活很重,所以祈祷要轻。几乎只让自己和上帝听见。生活总是站着,所以祈祷要低点,要俯伏,战兢,在患上退行性关节炎之前。

戴志超记于复活节夜
2021年4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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