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 5月 2,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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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子(六)

弃子(六)

日光如炬,照得每个出了阴凉地的人睁不开眼,夏甲就是如此,她不敢面对他人,因为每一道目光都让她觉得灼热无比。这座城让她觉得害怕,那高墙耸起,就像一只巨大的怪兽,那城门就是它张开的血盆大口。

只是现在她随着自己的儿子来到了这座城里,森林外的屋子已经围起了栅栏,圈里的羊也有家犬的看管。那里平日里从未有人出没,只需防止野兽就好。

以实玛利想让母亲和这座城里的朋友见个面,之后交流起来也会比较方便些,即使母亲进城后紧张的神态让他担心,但是他相信那家商人的儿媳妇们一定能和她相处得好。

事实也是如此,那两个妇人见到这位紧张兮兮却十分神秘的女人来到,都好奇地不得了。于是围着她问东问西,没一会儿便让夏甲放松下来,果然和善的人总是能相处得来的。

一切都匆匆忙忙的,很快,他们便要出发了。天还未亮,街市仍在沉睡,但是这家人却集合站在门前,目送这个已然安排妥当的骆驼队。

以实玛利翻身上去,转身看自己的母亲,那是个瘦小的妇人,在几人中间显得孤零零的,似乎有些驼背,星光下的皱纹也多了起来。夏甲,一个只身撑起他成长的女人。

骆驼晃晃悠悠地出发了,月影湛蓝,驼铃的声音悠悠响起,回头望,送别的人儿依然站立,几家的灯火也被吵醒。

出城了,景象不再被周围的建筑遮挡,一望无际的沙漠像一块硕大的布匹,经天使之手从天铺下。众星渐渐淡去,日光紧跟上来,犹多晃着唱起了歌儿,调调也随着步伐晃动着。


我不看母亲的眼泪,她有她随身的帕欸

我不看妻儿的眼泪,他们还能彼此安慰

远处还有无尽的沙漠,它们迎着风只有干涸

走在这颠簸的沙丘,我只求神明护我稳妥……

弃子(六)

歌声陪伴了商队的前行,看起来犹多心情不错,只是渐渐升起的太阳越来越热,周围隐隐传来的风声,也让人觉得不安。以实玛利心中念着母亲,心情有些低落,晃着晃着感觉像在摇篮里似的。

俄巴在队伍的最前头,回过头来对以实玛利道:“嘿,小子,还没给你晃睡着?你可不能在驼背上睡着,不然一歪摔个狗啃泥,到时还得把你抬回去呢。”

以实玛利笑了笑,没有作答。俄巴看了一眼仍在唱歌的犹多,显然是嫌他在中间用歌声阻挡了他的声音,大声道:“这歌儿,你接下来的日子可得好好忍受啊!”

“欸!怎么是忍受呢?”犹多停下了歌声,气愤道,“这不走走无聊了,给大家唱一唱解解闷,顺便还能求神明来保佑啊!”

“唱歌就能求得神明的保佑?祭司大人的工作岂不显得多余了?”俄巴白了犹多一眼,不过他们这般吵闹却显得欢乐,以实玛利的心本来还在出城的那一刻,现在被他们俩唤回来了。

犹多继续反驳:“你懂什么,你就是总不相信神明的能力,所以总是自己吭哧吭哧地做这做那,每次出门也都提心吊胆的。不像我,我的神明就在歌声里,我唱祂,祂就来了。”

“这是真的吗?”以实玛利被犹多的话勾起了兴趣,“求神明不是需要筑坛献祭吗?我以前常见长辈们搬石头搭建祭坛,每次求他不都得花大功夫吗?”

“那是你们家人太迂腐了,我看城里那些神,都被刻在墙壁上,摆在门洞里,或是挂在脖颈处,那不就是说神明随时都在身边吗?”

“可是似乎祭司们在神殿里守护的那个像才是真的有能力的神明……”俄巴应道,“你歌里面唱的神,和神殿里的神是一个吗?集市上买卖的神像,也是同一种吗?而且不同的族群有不同的神像,你知道自己唱的是哪个神吗?”

弃子(六)

俄巴这一通说辞,让犹多心烦意乱,他本来只是简简单单唱个歌,现在被自己哥哥这咄咄逼人的气势搞得没了心情。于是他决定不理哥哥,转过头继续对以实玛利道:“对了,你们家人拜的都是些什么神啊?

“我们家啊,都跟着我父亲拜他的神,他……好像没有雕刻什么神像,但是会修筑祭坛,常常在橡树那里跪着祈祷。”

“你父亲的神?他是祭司吗?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他是什么族长,居然还是祭司啊!”犹多一脸惊讶,“不过没有神像,这个有点奇怪哦,但是会筑坛,也不能光拜祭坛吧。我听说好像有些族会拜一些树木和活物,你刚刚说那棵橡树,他的神不会是那棵橡树吧!”

以实玛利也不清楚,只好摇了摇头,他至今仍不明白父亲拜的神是哪一位,只听父亲常大声呼喊祂是独一的主。独一?如果祂是唯一一个神明,那集市上买卖的那些又是什么?墙壁上,陶罐上绘画雕刻的那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免得得罪了某个神明,就像吉尔伽美什那样,即使是那样英武的人,都逃不脱神明的缠绕。

一路上,三个人在体力充沛时,都找遍了话题来聊,俄巴和犹多常会讲起他们出门进货时遇到的各种轶事,以实玛利也会分享自己家的一些故事。走累了,犹多就会开始唱歌,唱累了也要坚持哼哼,直到停下来歇脚的时候才会止住。

身上的干粮总是够的,皮袋里的水也省着喝,路上有些水源的供应,都是商人们一步又一步,一代换一代找出来的小片绿洲。两个月他们就随着这个路线走,转眼便过去了,他们终于不用再寻找绿洲了。

到了埃及境内,沙漠里就会有一些埃及人开的小店,专门提供食物和住宿,水源自然也不缺。

故事也有了新的场景。


 


撰文 / 金克
排版 / 金克
配图 / Pinter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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