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鱼：民企启示录——到底是要权力本位还是契约本位

时隔6年后的民企会议，如同之前的一样，又引起一股兴奋的热议。

记得以前传出要给民企松绑，也都有这样的热议。我前两次问过我表哥，他在一家国企大银行负责贷款业务，他说他们贷款为了避险，会首选国企，因为国企哪怕亏了，有人兜底。肉烂在锅里。如果贷给私企，收不回钱，就属于国有资产流失，很麻烦。只要这个不改变，我们贷款就没法敞开给民企。就算有了松绑民企的倾向，也只能做做样子。

这就说出了国企民企不仅是两种所有制的不同，而且是两种不同的权力，前者是国家权力的延伸，后者本质是公民权利。

我在跟一家国企合作时，很让我开心的是，发现自己好年轻。国企中层一般都是三四十岁，高层普遍50岁以上。而我在跟私企合作时就没有那么大的优越感了，很多私企老板都是90后。

除了年龄上的开心以外，我就没在国企合作时开心过。国企他们拿到项目，往往会把累活分包出来，这些活利润不高，技术含量高，还累，一般私企做。但必须国企才能拿到那样的好项目，因为好项目一般都有政府背景，他们和刚才说的银行一样，给国企不承担风险。

因此，就出现了，私企干活，国企只需要维持好关系，掌握资源，就可以拿到大头的情况。

这也是国家权力延伸的逻辑使然。

但，权力是稀缺品，公民权利却有天然造血功能。这一点，从数据上就能明显看出来。

在就业方面，从2014年到2023年，我国城镇就业增加了7722万，其中国有单位就业总量减少了912万（从6312万减少到5400万），港台外资企业就业人口也减少了近800万，而民企就业人口增加了近1亿，这个增量不仅消化了国企和外企裁员带来的失业人口，还让社会总体就业总量增加了近20%，根本上说是解决社会就业问题的唯一渠道。

税收方面，根据2021年国税总局公布的细分数据，国企纳税额占24.7%，广义上的民企（即民营企业和非国资参股的三资企业）占75.3%。并且国企纳税占仍在比逐渐降低，2012年至2021年十年间，降低了6个百分点，如果民企再加上贡献的各种附加费，占比则更大。

在进出口贸易方面，2024年民企出口额23202亿美元，国企为2782亿美元，民企是国企的近8倍；在贸易顺差方面，民企为15432亿美元，国企为逆差2927亿美元。我国的外贸增长和顺差基本上都是民企创造的，如果单纯依赖国企，我们现在还是个逆差国。

一边是上面的权力，一边是下面的权利。从中可以看出，提升民企的本质，是权力结构的重塑。

这一点，我国历史已经做了充分注脚，国人历来不乏商业人才，但历代的商人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社会没活力时，允许你存在，放宽。社会有了活力和盈余，就收紧，抽血。于是社会又没活力，如此循环往复。最终还是皇权的依附。

很多有外企国企工作过的人，会有感受，被裁时，赔偿金是按照法律给够了的，甚至外企还会多给。但私企能给赔偿金的，不多。

因为如果权力集中在上面，整个市场就还是权力本位，而不是契约本位。自然就没有契约精神。

因此，提升民企也许是个伪命题，本质还是要权力本位，还是要契约本位？

太阳底下无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