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28 12 月,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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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教育⑦ | 劲儿上学记之二:从入学到陪读

融合教育⑦ | 劲儿上学记之二:从入学到陪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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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教育⑦ | 劲儿上学记之二:从入学到陪读


开学这几周的日子,难熬!

放心不下孩子,无法想像他会怎样,心焦。

没说明孩子的情况,怕老师发现,担忧。

想主动交待问题,又怕不是适当的时机,纠结。

心里,似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

十几年前的夏天,劲儿爸爸也有着同样的经历。

我们一起看看他写下的——



融合教育⑦ | 劲儿上学记之二:从入学到陪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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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的那些日子……


融合教育⑦ | 劲儿上学记之二:从入学到陪读


(文:劲儿爸爸)



那些日子虽然离得远了,但却历历在目,恍若昨日。我将它们一一付诸笔端,留下永久的记忆。




1




2001年的八月底,劲儿一年级开学了!


开始的两天是入学教育。我想看看劲儿是不是能适应,有没有出格的地方。第一天,学校对家长开放。可是第二天,老师便不再允许家长再入校,怕影响学生们上课。


只有我还是坚持每天上午都到校,早晨是混在老师同学的人流中进去的,因为是新学校,门口的保安估计也弄不清楚我到底是老师,还是家长——也许,我的长相和气质确实像个当老师的。


这天,我把劲儿送到课室里,刚叮嘱了几句,就不得不从课室里退了出来。老师早晨要领孩子们出操,她要说好多话,做好多事。排队的时候谁站前面,谁站后面,怎么听口令,怎么从走廊走到楼梯,从楼上走到楼下,从教学楼走到草场指定的位置…..


坦率地说,那时我在理性上是承认劲儿的自闭症的,但心灵深处并没有完全接受现实,有不想低头认输的倔强。


我带劲儿已经好几年了,我爱他,疼他,到哪儿都抱着他,细心地照顾着他的一切。我看到劲儿的不足,但更多的是看到他的进步,总想着他还行,还有成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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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爱父子俩)


我期盼着只要劲儿能跟着正常的孩子混在一起,就能天天向上。天长日久的积累,加上我自己的努力辅导,我的劲儿不至于落后同学太多,这样,他或许将来就能接近正常,能自己照顾自己的生活,甚至能找到一份适合的工作直到成家立业。


假如结果是这样,我现在对别人说劲儿是自闭症,老师、同学会不会歧视他?学校会不会赶他出门?将来劲儿变得基本正常了,会不会在他心里留下什么阴影?我心里没有把握。


抱着幻想,我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先不说劲儿是自闭症,更不跟老师讨论如何带自闭症孩子的问题。


当同学们在走廊上开始排队的时候,劲儿依然无忧无虑地在课室里散步,全然不知道自己该出来了。后来,是同院子里长大的好心而懂事的同学把他拉到走廊上。


即使是到了走廊上,当老师整队的时候,劲儿依然自顾自地站在一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他并没有走开,就这么不远不近地站着,念念有词,自说自话,完全不明白老师的安排,融不进同学中间。最后,是班主任老师牵着他的手从我的身边走过,来到了操场上。


通过观察,把劲儿的表现跟同学们的一比较,我就明白了:不跟老师说说劲儿的特殊性是根本不行的!


入学教育完成后正式上课了!可是第一天放学时,我就被班主任老师留了下来,因为老师已经看出了劲儿有问题。


我们在课室里谈了大概四十分钟。 我把劲儿大概的情况跟老师说了并竭力向老师保证,自己一定会帮助劲儿把功课赶上去,不会拖班级的后腿。见我这么诚恳表白,新来的老师没有多说什么,她说她会尽力的。


交谈的具体内容如今都不记得了,但班主任田老师的一句话令我至今难以忘怀:“我们是当老师的,孩子的一举一动我们都很懂,哪个孩子有问题,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如今,作为过来人,我希望家长们能记住上面这一句话,在跟老师交流的时候其实没有必要遮遮掩掩,抱有幻想。


开学的这几天,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而后面的一周才真正让人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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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儿一年级的作业)




2


在劲儿上学的最初几天里,我每天到校,但并没有在教室里呆着。我不知道学校是不是允许我进课室,也不知道老师们是不是欢迎。我怕主动要求进课室的结果会适得其反。


没有具体事情做的时候,在学校呆着可不是个滋味。开始的时候,我是在劲儿课室门口站着,可又担心他因为我的存在而分心。后来,老师干脆把课室的门给关上了,我连瞄一眼劲儿的机会都没有了。


劲儿在教室里上一堂课,我便在门口的走廊上站45分钟。有时想在走廊上四处走走,又不太敢,因为走廊上静悄悄的,稍有动静就会声音很大,影响里面上课。我担心,万一老师到学校投诉,后学校不让我进校园,那可就麻烦了。所以我尽量不走动,累了就换一条腿站,再累了就蹲着,总之尽可能不弄出声音来。


楼道里来了做卫生的清洁工,使劲地用拖把擦地板,我只有退让的份,一步一步地往角落里退,退到无处可退的地方。


那时候,希望自己能是学校的一名清洁工,这样便能名正言顺、理直气壮地呆在学校,呆在劲儿课室门口的走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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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走廊,见证了父亲的一片爱心)


后来,我还是发现了校园里有两处适合我呆的地方:


一楼的楼梯间,那里连接着僻静的走廊,白天上课的时候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去处。我在那儿呆着,既不会影响别人,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于是我决定平时就呆在那儿。


另一处是劲儿课室对面四楼的走廊,但从这走廊的某个方位,透过课室上部的气窗往下看,刚好可以看到在课室里面劲儿的座位。


于是,想看劲儿的时候,我便能到这个特定的地方看一看。太阳太猛我被晒得不行的时候,就到一楼僻静的地方歇一歇,然后等下课后再到劲儿班上瞧一瞧。


因为已经跟班主任老师交待了劲儿的特殊情况,我相信老师会理解我,能宽容劲儿的怪异。而且,劲儿因为是刚刚到这个新环境,还不敢怎么闹腾,开始的情况还算不错,比我预料的好。因此,劲儿在课堂上课的一切我就全托给老师了。


我在学校的目的,就是帮劲儿在下课的时候,在没有老师的时候,协助他适应学校生活—-安全地活动、上厕所、妥善地与同学相处、按时回课室、按时散学回家……


在走廊里罚站,一两节课还行,时间一久,我就坚持不住了,心理承受能力几乎到了极限。


看着别的孩子高高兴兴跟着老师上课,想发言的时候小手举得高高的,回答起问题来清清楚楚,有条有理;老师让写字的时候,认认真真,一丝不苟;下课以后是有说有笑,热闹非凡。


再看看劲儿,无论上课下课都是一个人孤单单地坐在座位上,那么懵懵懂懂,什么课也听不懂、跟不上。下课后就一个人自说自话,或是趴着睡觉。


我心里早就打翻了五味瓶,酸楚、痛苦油然而生。自己是大学生、研究生又如何,还不是连个清洁工、卖菜的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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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儿上小学的学校)


但这不是最让人痛苦的。最让我痛苦的是这两天后发生的事情。


带劲儿十几年,一切都磨平了、淡忘了,具体的情景都不记得了,但痛苦的感受从没有消失。


那天上午,第三节课下课的时候,我回班上看劲儿时被班主任老师叫住,让我跟她一起去见一见校长。


从教师到校长室不过五十米的长廊,对于我来说却好比是万里长征一般。我心里盘算着:班主任老师该不会太为难我,因为情况都已经跟她说过了。她以前的表态也是不错的,只是不知道校长会问什么,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老师在前面领着我,脸色阴沉,遇见别的老师也不搭理。我跟在后面像个刚犯了错误的小学生,又像刚入门的小媳妇,忐忑不安地跟着。


陈校长是这个新学校的创校校长,和蔼可亲,在老师同学中非常有威望。他停下手边的工作,招呼我坐下。我没有坐,也不敢坐,听着班主任霹雳哗啦地诉说着劲儿的不是。她具体说了些什么,我完全没有听进去,我的心痛苦到了极点,真想在地板上蹬出一个洞来马上钻进去。


然后,她当着校长的面紧逼着问:“你跟校长说清楚,你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是自闭症。”我回答道,眼泪几乎就要从眼眶里流出来了。孩子是自闭症,难道我想他是这样?难道这是我的过错?我为了孩子不也是经历了千辛万苦吗?我有好多的话想说,但激动得身子颤抖着,一句也说不出来。


校长从旁解劝。我略微平静了一些。我诚恳地请求到班上陪劲儿一段时间,校长同意了。


出了校长室的门口,来到人来人往的走廊上,我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下来


从那天起,我决计一定要把劲儿培养出个样子来,让他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学习和成长。不过,努力到了今天,我终于还是没有能实现自己当年的理想。


【老师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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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努力,劲儿得到班主任老师的接纳和肯定。





3




终于等到了可以在课室里陪伴劲儿的机会!从那天下午开始,我被允许进到课堂上陪劲儿一起上课。


想着上课的时候陪伴在劲儿身边,他能表现得好一些,听话一些,课能听得认真一些,对同学、老师的干扰会少一些,但当我真正坐到课堂上以后才知道,这陪读是多么的不自然,多么的不自在。


开始的时候,我蹲在课室的最后面,好心的老师觉得我总这么蹲着不行,便找了张略微破旧的小椅子,让我坐到劲儿旁边的过道上。那椅子是供六岁孩子坐的,椅面只容得下大人的半个屁股,我一米八的个子坐上去,有些颤颤巍巍的,且得盘曲着腿坐,时间一久便酸胀得很。可再怎么酸胀也得忍着—-孩子已经影响了别的同学,我这个当家长的不能再给老师和学校添麻烦。


除了更真切地看到劲儿与别的同学的差距,令我郁闷和失望外,不断有孩子好奇地过来问我:“叔叔,我爸爸、妈妈都不让进学校大门,你为什么可以进我们班上来呀?”


总的来说,我和劲儿遇到的老师都是非常好心的,有同情心的,其中最令人难忘的是教了他们四年英语的梁老师。直到今天,劲儿仍然跟梁老师跟保持着自然而密切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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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儿的风筝慢慢地飞起来了)


第一堂英语课,是认识26个字母,学生们在幼儿园就已经学得滚瓜烂熟了。劲儿也认识这26个字母中的大部分。


唱《字母歌》的时候,看到劲儿唱得起劲,梁老师以为劲儿真的会唱了,便让他起立给同学们唱一唱,想是给他表现的机会。哪知课本录音带里唱的跟我们提前教的并不一样,劲儿只懂我们平时教的,根本学不会录音带里的调子。这一站起来,“南郭先生”自然就露了馅。


梁老师不甘心,又给了他一个表现的机会,让他上讲台跟同学们一起做课文中的英语游戏,当孙悟空。这下更难为劲儿了,他不仅不懂得孙悟空是做什么的,更不知道如何配合别的孩子,弄得同学们哄堂大笑,而劲儿却对同学们的哄堂大笑完全无动于衷,根本没有感觉到这笑声跟他有关,面无表情地被老师送回到了坐位上。


陪读五天,我觉得时间无比的漫长,我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什么是度日如年,苦闷、失望、彷徨、无助,即使性格开朗、品格坚强的人也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忧郁.


性格不是特别坚强、不是特别豁达开朗的家长,我建议最好不要亲自陪读,那实在是太“练心”了!


劲儿开学的日子,就这样过来了。遇到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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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儿子,爸爸永远站在你的背后!)



后记:

劲儿妈妈问劲儿:“你有一个同学,从幼儿园到大专,猜猜是谁?”

劲儿答:“我还有这样一位同学吗?不可能。”

劲儿妈妈说:“是你爸爸呀!”

劲儿答:“是呀,我上什么课,爸爸就学什么。”

是的,劲儿爸爸是劲儿最好的同学,最好的老师,最好的朋友。他是永远站在劲儿背后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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