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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的时候，才知道健康宝贵。
失去自由的时候才明白自由无价。
医生与律师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医生帮助恢复健康，律师帮助恢复权利。都是一种治疗。
几乎每天，我都需要接待很多的人。
一些人，忧愁的来，开心的走了。还有一些人，忧愁的来，更忧愁的走了。
这同样像看病一样，早期发现了病因，开些药方就好了。但是，有些到了医院却检查出癌症晚期，日子会更不好过。
而我也越来越觉得：权利之昂贵，大多数人无力承受
你或许会举例：最近的张玉环，没有支付过多少律师费，不是获得自由了吗？
但是，他付出了二十七年的代价。这种高额的时间成本，有几人可以负担？
维权需要支付的成本，律师费恰恰是最低廉的。
如果把权利视为一种商品，那么购买权利的能力不亚于购买古董，需要专业的水准，才可以买准。仅仅有钱是远远不够的。
除了钱，还需要有：见识、品格、能力……。这些都是维权成本。
第一成本是当事人的“见识”。
我常常见到这样的情况，因为缺少一些基本的常识，而造成巨大的损失。
比如：耽误了时效，而导致法律不支持；错误的请求，而导致结果根本无法实现；错误的常识判断，而导致上当。
而这些判断，都需要见识，见识就需要成本。
不同的“见识”，会选择不同的律师，启用不同的方案，采取不同的态度。
律师圈有句名言：没有小案子，只有小律师。
社会学科比自然学科要复杂的多，一个人感冒了，到哪个医院实际都差不多。但法律却不一样。
很多影响司法进程的事件，常常就是一个小案子。同样的案子，在不同人的手里运作，结果可能完全不同。
适合的律师，恰当的方案，都需要有见识才可以得到。
见识的成本极其高昂。
获得见识取决于读过的书，受过的教育，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
常有人向我抱怨：他们官司找了什么关系，但没有用；他们的官司请了有什么头衔的律师，但搞得一团糟：他们用了什么方法，但没有用……
然而，种的是什么，收的就是什么。我们所有的选择，都是以往见识的必然。
见识决定了：我们的想法，我们的相信，我们的判断，我们的选择……
不是因为骗子太精明，而是因为你太愚蠢。
昨天，一个商人来找我咨询他的案子，涉及到几千万的资产，他以为稳赢的官司却败诉了。
他本来有律师，在一个知名律所。他还特意告诉我：他律师地处北京最繁华的某个地界。
而律师圈的恶俗正在于此：在最繁华的地方，租最高档的写字楼，以此满足普通人对所谓”精英律师“的全部想象。
前几年，有个律师写了篇讽刺的小文：《律师装逼指南》，“写字楼必须高档，必须是客座教授，必须声称：低于多少钱的案子不接……”
我看了他律师写的材料，却想马上把它扔在垃圾箱里。不用讲法律，我只和这位商人说了一些基本常识，他就目瞪口呆，大呼上当。
霍姆斯说：法律的生命不是逻辑而是经验。就是说，对于法律的很多判断不需要专业，而只需要常识判断。
本来我很同情他，但是，他缺乏基本见识，不看专业看打扮，他手上金光闪闪的劳力士告诉我，他必须要为自己的见识短浅交学费。
见识贵不贵？太贵了。
支付了见识成本之后，找到了一个适合的律师，那是幸运的。
中国真正优秀律师是稀缺资源，因为稀缺所以贵。
好的律师当然贵，但是，并不是贵就可以找到好律师。
有律师公然标榜低于几十万的业务不接，虽然律师有权利把收费标准作为是否接案的依据。
但是，这种拙劣的、矫揉造作的恶俗的表达，足以判断其心性。
优秀的律师首先看重的一定是当事人的价值观。
《孙子兵法》里把天道作为战争第一考虑的要素。也就是说：这个官司本身是不是正义。
缺乏正当性的官司，天然的缺乏道义基础。
这就需要支付第二成本：品格
你一定会说：律师是为坏人说话，为什么还强调当事人的品格，好人谁找律师？
但是，盗亦有道。
我们每个人都可能犯错，但是一个厚道的、有契约精神的人往往会得到善待。
律师圈也有这样共识：如果当事人厚道，足够尊重和信任律师，律师也会给与相应的回报。但是，如果对律师尖酸刻薄，那一定会承受代价。
是否还记着十年前非常知名的曹大河案，曹大河是一个在列车上意外死亡的农民工，列车长有直接责任。
在律师和记者的共同努力下，当时铁路部门同意继续给曹大河家一笔赔偿。
但是，曹大河家属担心拿到赔偿后给律师和帮助的人支付费用，他们私自答应了铁路的赔偿方案，拿到钱后，就把律师和帮助他们的人拉黑。
之后就很难找到她们了。
她们不知道的是：律师已经为他们争取到了更多的利益，需要他们确认一下就可以。
但是，人找不到了。
这就不值得同情，这是他们为了权利而支付的品格成本。
日光之下没有新鲜事，这种事情太常见了。
所以，所有的坑都是自己挖的，被奴役是因为他们不配自由。
被奴役的以色列人企图出埃及进迦南，从奴役之地到自由之地本来只有几百公里，据说，正常走十一天就可以到了。
但是，他们两代人，走了四十年。
一路上，他们对耶和华上帝顽梗悖逆，一会儿埋怨摩西，一会儿制造偶像，一会儿坐下吃喝起来玩耍……
他们付出的所有成本，都是品格成本。
品格贵不贵？很贵。
有了见识，有了品格，就可以维权成功吗？
不行，还有第三成本：能力。
你一定会说，我有能力，我还要律师干嘛？
这几年，几乎所有的冤案平反，都不仅仅有律师参与，还需要当事人自己孜孜不倦的四处呼吁。
浙江叔侄二人杀人案，我在监狱里见到张高平，他说他写的申诉书足有一米高。
有冤就要喊出来，是所有冤案平反的共性。
会不会喊，就要靠能力。
你会说：找了律师，应该律师帮喊。
但是，律师的本职工作是法律，而不是宣传。
如果你碰到了愿意帮助呼吁的律师，那非常幸运。
但是，即使律师有意愿帮你呼吁，但不代表他有能力传播，这样的能力容易吗？非常不容易。写作需要极其艰苦的训练，而多数人根本不具备。
有这样能力就够了吗？还不行。
信息爆炸的时代，好文章也会迅速淹没在网络里，这还需要有传播资源。
中国三十万律师，仅仅传播这一项，能力、意愿、资源全具备的律师，少之又少。
所以，极少人才可能请到这样的律师，甚至比中彩票都难。
这就需要当事人自己具备能力或者有意培养这种能力。
我就见过一些人，虽然文化水平本来并不高，但是，久病成医。他们为了打官司已经成为了半个法律专家。
多年维权，我深知道：维权成功，往往是因为一个案子里有非常有能力的人。他们需要坚定而执着。
聂树斌的妈妈，聂斌的姐姐，还有那个有名的政治案的众多妻子……
能力的成本高不高？太高了。
见识、品格、能力都是见不到的高额维成本，最廉价的才是律师费。
可以用钱解决的问题，都是小问题。而上面的三项成本，都无法用钱迅速购买。
所以，我常常劝人不要打官司，需要付出的成本太高了。
任何一个哪怕非常小的权利，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高额的支付，往往才可以获得。
刻在华盛顿韩战纪念碑上的文字：freedom is not free。 翻译过来是：自由不是免费的。
德国法学家耶林说：法律的目标是和平，实现和平的手段是斗争。
没有艰苦卓绝的斗争，甚至就没有资格获得权利，自由之地需要有与之相配的品格，高贵优雅往往都需要经历了血雨腥风。
即使是上帝，为了我们的自由，也要让自己的儿子承担代价。
这是这个世界的真理：没有代价，就没有自由。
愿上帝祝福那些受苦受难的人。
北京市炜衡律师事务所 张凯律师
记于2020年08月3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