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22 11 月,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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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旅行中的故事》第10章:祝福

杰叔看向我,说“刚好,需要你朋友帮个忙。”

我心里一下子又紧张起来,心想“这些印度人真的是不客气啊,刚认识,就要帮忙。不会又要冒险吧?我这都准备回国了啊。”

国王抢先问出了我的疑问“什么忙啊?”

“哦,我在帮西拉找她的妹妹,最近打听到一个老妇人和她同一个村的,名字也是符合的,我想请你朋友去问问。”杰叔说。

“你这是问了多少人啊?有你的。如果真是,那么西拉估计得高兴的变回孩子。”国王笑着说到。

我插嘴到“我不会说印地语啊,我猜想她不会说英文。”

“这你不用担心”杰叔让马修把他的手机拿出来,并且说“待会你就拿着马修的手机进去,把手机递给她,然后我会和她说。”

“为什么您自己不进去呢?”初夏友好的问。

“因为,我和马修的脸进不了禁区,黑帮的人会把我们剁成肉酱。国王尽量不露脸,否则他会很麻烦,这边的黑帮和浦那的是一个帮。”杰叔说。“当然,你不用担心,你是游客,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而且这里的老妇人,对黑帮没有价值,他们不会看着一个老妇人。”

“白天也会有一些嫖客进去,许多是亚洲人,分不清是中国人还是韩国人,或者是日本人,你混在他们中间不会有事的。”马修说。

我转身对初夏用中文说“怎么感觉我成了工具人了”

“去送个手机应该没什么危险,去吧。如果真的是西拉阿姨的妹妹,我想她会很高兴。”初夏说。

出租车将我和国王、杰叔送往红灯区,马修、初夏和小恩则在餐厅等我们。

这里有许多孟买老房子,看上去都像是一百多年前建的。走进这些老房子,一排一排的,看不到底。路上有为数不多的游客,本地商贩,每一个门廊里,坐着或者站着一些女人,盯着我们看。我发现这个红灯区里,有一些小孩子,有男有女,年龄都不大。“李,这一排,手机给你,你走到底,右手边的屋子,把电话给那个老妇人。”杰叔说。此时电话已经是拨通的,巷子深一百五十米左右,越往里走,我越紧张,好在身旁有一些游客。有男,有女,我不知道女人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直到我走到最里面,这里没有游客,门前坐着一个老妇在带一个孩子玩。语言不通,我比划着,然后把手机递给她。当她接起电话放在耳边时,突然坐直了身体,眼睛放光。电话持续了十五分钟左右,我如坐针毡。直到老妇人紧张的把电话还给了我。我拿起电话,那头杰叔说“你不要紧张,像游客一样慢慢走出来,千万不要跑。”当我走到一半时,身旁的门廊里串出一些男人拿着棍棒和刀,我当时吓傻了,没敢跑,还好我没跑,因为他们追的不是我,而是杰叔。

巷口,一个男人拿着刀喊着说“杰森,是杰森,弄死他。”男人们蜂拥而上,有十几二十个男人冲向巷口。

当我加快脚步,走到巷口是,看见杰叔已经跑远,我吓的蹲在了一个商贩旁边,假装系鞋带,手在发抖。心里祈祷他能够长出翅膀,飞过围堵他的人群。

当我从惊吓中再抬起头时,他不见了,而我整个人浸泡在汗水中,我的帽子也在滴水。街边的商贩、马路边躺着的牛都没有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中国人在瑟瑟发抖。此时,身后的一只手臂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吓的灵不附体。“是我”国王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的灵魂才又飘了回来。“你怎么不跑?”我问。“他们追的不是我,我如果跑,他们就会知道我有问题。”国王说。

我们慢慢的走出那条街,追赶杰叔的人拿着刀和棍棒往回走,恶狠狠的说着一些印度话。国王用中文说“杰叔没事了”。“你怎么知道?”我问。“因为他们说,他像只夜里的耗子,突然就不见了。”国王说。

此时我手里的电话响起,吓的我手一哆嗦,电话掉在了地上,一个拿着砍刀的男人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则缓慢的拿起手机。那边传来杰叔的声音“餐厅见。”

回到餐厅,杰叔已经在等着我们。“你是怎么逃走的?他们说你像只耗子,一只五十多岁的耗子。”国王说。

“我回头看了一眼,十几个人在追我,没有隐蔽之物,我只能拼命跑,然后再一转身,追我的人就不见了,而我则身处好几个街区之外。天使救了我。”杰叔非常认真的说,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后来我才知道,这些年杰叔状告了他们的一些老大,有些人因此被捕。而杰叔则成了红灯区的头号敌人。他们收到命令,只要杰叔走进红灯区,就弄死他。

“老公,你还好吧?”初夏问。

“差点没被吓死,几十个黑帮份子,从我身体边擦身而过,棍子都碰到我了……”当然,我描述的有些夸张。

“怎么样,那个老妇人是西拉阿姨的妹妹吗?”国王问。

“不是。”杰叔说。

“唉”众人一声叹息。

“但她旁边的小男孩是西拉妹妹的孙子。”杰叔说。

“什么?孙子?”我们都惊讶无比。

“那个老妇人的名字确实和西拉妹妹的名字一样,也是同一个村子的。”杰叔要了一杯清水,喝了,然后接着说:“她们被同时卖到孟买红灯区,同村的女孩,只有她们两个在一起,后来为了彼此鼓励对方活下去,她们互换了名字。”

“哦,原来是这样,那西拉阿姨的妹妹呢?”初夏问。

“几年前死了,把孙子托付给了李今天见到的那个老妇人。”杰叔说。

“那个孩子看起来比小恩大两三岁的样子,那他的父母呢?”我问。

“孩子的父亲,也就是西拉妹妹的儿子,是帮派份子,母亲是个妓女。”杰叔说。

“唉,我有点乱,有点搞不清楚了。”我说。

“你让杰叔说完。”初夏说。

“听老妇人说,孩子的父亲在坐牢,母亲几年前死了。”杰叔说。

“那现在怎么办?”初夏问。

“那个老妇人是有自由行动能力的,黑帮的人不管她,她现在帮忙里面的女人们做点事,糊口。孩子是黑帮小头头的儿子,他们随时可以出来,只是需要派人去接,这个我会安排。”杰叔说。

“谢谢你啊,李。”杰叔又拍拍我的肩膀感谢我。

“没什么,那这个孩子也算是西拉阿姨的亲人了。唉,只是命运如此作弄。”我说。

后来,听说杰叔经过几个月的打听,找到监狱里孩子的父亲,告知他,孩子将会被带去福利院,上学,送进一个健康的家庭。并且也安排了西拉和孩子见面,见面时,孟买红灯区的那个同村老妇人也在,只是她们都认不出对方,毕竟三十多年过去了,只能靠着名字搜索脑海里仅存的记忆。她们这一辈子毁了,相拥而泣后,她们共同的回忆除了村子,还有就是谈论西拉阿姨的妹妹,听说妹妹的儿子做了黑帮的头头,妹妹过了几年好日子。只是我一直搞不明白,她们为什么不愿意回村子,不愿意回到亲人身边。

当晚,我们去了新生福利院,与杰叔、马修、国王一起。并且在那里住了五天。孩子们非常喜乐,有礼貌,其中有一些孩子长着东亚人的脸,和我们如此的相像,我一度怀疑这是中国人、韩国人或者日本人的后裔。

白天我教他们音乐课,作为回报,他们教我跳舞、印度话和用手吃饭。初夏则帮他们补习功课,功课做完的则可以去参加国王的足球课,杰叔和马修负责篮球课,同时负责修理福利院一些坏掉的设备,小恩则和最小的孩子们一起玩,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沟通的,总之玩的很开心。

福利院有十七个家庭,每个家庭有十几个孩子,他们都有“父母”。这里的义工是一对对夫妻,家里的孩子都叫他们爸妈。院长说“这样的设计,是为了让他们有家庭归属感,他们是有父母的孩子。”

有一个小女孩让我印象深刻,她被救出来的时候,她的母亲还在红灯区。那时她给母亲写了一封信“在我小的时候,你是我全部的依靠,除了你,我没有别人了。如果没有你的保护,就没有我,你是我全部的爱,妈妈,我想你了。”

杰叔说“当时只救了她出来,她的母亲已经病入膏肓,走不了了”

福利院里可以教小学课程,中学和大学的孩子们则出去上课。那几天我遇到一些在福利院长大后,出去工作又回来探亲的大孩子们。他们一表人才,帅气,美丽。有的是老师,有的在银行工作,有的在社会上其他岗位工作。没人知道他们曾经是红灯区里的孩子,这里的历任院长也努力帮助他们去掉红灯区的标签,让他们成为新造的人,教他们知识,也教他们如何面对过去和现在的生活

很可惜,那里不能拍照,尤其是不能拍孩子们的脸,为了保护孩子们。

五天后,我们离开,孩子们不能来送我们,这是这里的规矩。但我们从院长手里收到一些礼物,是孩子们用英文写着的感谢卡,很精致,有的还有孩子们的画。还有一个特别礼物,水晶小碗,指定要送给作为音乐老师的我。至今那个水晶小碗还摆在我的办公桌上,但我却不知道是谁送的。后来,听国王说我们离开的时候,有孩子哭了。杰叔说我是个不错的人,莉娜则把我们的照片发上脸书,让我去看。

回来时,我们买的是孟买直飞上海浦东的机票,初夏好好的睡了一路,我则开始记录在印度发生的故事,手上飞快的敲击着电脑键盘。

我们花了好几周才适应了现实生活,我常常做梦梦见那天被追的是我,而不是杰叔。小恩则常常提起莉娜、郭爸和郭妈,还有甜的要人命的印度甜点。

这几天印度疫情非常严重,国王依旧上街,为那些买不到菜的妇女送菜。以至于他成了浦那新闻报的头版人物,阿金哥发过来的照片,字体看不清,但照片确实是国王的,带着层层口罩,手里拿着菜递给旁边的妇女们。

几天后,我们得知杰叔康复了,但因为疫情,他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在福利院里休息。而不幸的是,马修却因感染新冠永远的离开了。

“老公,今天加班吗?”初夏打来电话问。

“哦,不加班。”我说。

“听莉娅说,她下个礼拜结婚,我想我们讨论一下送她个什么礼物?”初夏说。

“结婚,她什么时候谈的恋爱?”我一脸茫然的回忆那张美的不像话的脸。

“我们都四年没见了,人家谈恋爱不是很正常嘛,而且她也不小了。”初夏说。

“是哦,小恩都七岁了。晚上回去聊。”我说后,挂了电话。

最后当我们的礼物寄到浦那时,莉娅的婚礼早在一个月前就结束了。

贺卡上写着“祝你幸福,来自中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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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靠恩典活着的人 公号:仇先生的笔记本 微信号:SamuelSunsh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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