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 23 10 月,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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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的逍遥

有人认为庄子对儒家不满,其实他对老子也有不恭敬的话。据《养生主》记载,老子去世后,秦失前去吊唁,哭了几声马上就出来了,因为他实在受不里面的人嚎啕大哭,这不像老子身前教导的作风,将死亡看的如此悲伤。在秦失看来死亡有什么大惊小怪,正好可以休息。除此之外,庄子竟然将老子写死了,这对后世的道教徒是多大的晴天霹雷。释迦摩尼“涅槃”了,老子却死了,尽管二者没有什么区别,但对道教徒来说依然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对于一般人来说,老子德高望重,深受人们爱戴,大家哭的伤心正好反应这个道理,但庄子则和这个所谓的人情世道相反,并且还暗讽了老子一把,他还没有得道。不过对于将他当成太上老君的徒子徒孙来说,老子肯定得道了,只是哭丧的人没有看破而已,至于秦失批评的应该是爱哭的人,而非老子。

不管怎么说,很多人还是希望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从《庄子中为自己的心灵找一个可以安静的港湾,但从历史来看如果一个人能高歌猛进还会找庄子吗?大多数人都是在遭遇挫折不得志才想起了《庄子》,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读《庄子》也是充满功利色彩。

魏晋时期,《庄子》算是风靡一时,但不过仅限于上流社会,他们当然可以乐逍遥。但对于普通人而言,现实总是太残酷,庄子可以不关心柴米油盐,但我们不能不关心。

《庄子》中最有名的莫过于《逍遥游》,大鹏的志向非小鸟能理解,但仔细一想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老百姓和君主原本就不一样。对于收破烂的人,最大的梦想就是拥有许多的“垃圾”,上流社会只会站着说话不腰疼,庄子的大鹏和小鸟比喻应该不是表达这个吧!

冯友兰认为,大鹏和小鸟只要做到它们各自都能做到的就都算幸福。正如爱默生用松鼠寓言:“我虽然背不动松树,但你也嗑不开松果。”若要理解庄子,先需要理解他所说的“有待”和“无待”,有待就不能逍遥游,无待才可以。

大鹏从北海遨游到南海需要借助六月的海风,宋荣子对功名利禄无待但要走路,列子连路都不用走竟然可以御风而行,这算是最高的境界,但仍然需要风,这都叫有待。而真正的无待则是“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有待好比船要乘风破浪,稍微高明一点,风吹到哪里算哪里,无待则是船也不存在,只不过是一滴水而已。简单地说,我们通常做人需要外圆内方,这也是中国古代钱币的标准,包括奥运会不也是鸟巢和水立方,吃饭用的筷子也如此,但庄子则是内圆外圆,因为内心一旦有了判断标准,就无法做到“至人无己”。实际上,外圆容易做,内方常常不足。即圆滑之人多,规矩之人少。中国式的道德标准大多数是社会赋予的,而非自然,庄子要做的就是返回自然。

人一旦有了是非,就无法做到无己,那么就不可能逍遥了。当老板写了一幅字画问你好不好,你说好就成了巴结老板,说不好可能会被炒鱿鱼,所以只能圆滑不能逍遥。

尽管庄子的文章更像文学,但亦不缺做人的哲学。对于普通人而言,如果没有是非标准,没有善恶,就无法理解,但作为哲学思想当然可以这样讲。我们一定不要忘记庄子生活的时代,基本上就属于这样没有是非的一个时代。

现实中就算庄子也无法做到绝对的“无己”,因此只能做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逍遥者。像刘伶喝得烂醉如泥,至少在形式上做到了“无己”,最顶级的亦不过“心静自然凉”。如果非要逍遥,除非找死,这对凡人来说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情呀!幸亏还有人帮庄子圆场,如果人的幸福不在于权力和利益,自然就不在乎得失,即便流落街头也无所谓,这就算是“无待”了。

但不考虑最基本的生存需要会幸福吗?庄子讲了一个故事,尧找许由接替自己的位置,但许由认为小鸟栖息只需要一枝树枝就够了,鼹鼠到河边喝水,喝饱肚子就够了,言下之意有睡觉的地方能吃饱就够了。这就是现实中的逍遥,有衣有吃就当自足,但现实中依然有人会发难?我们又不是天生就是颜回,一斤肉和一斤糠都是吃饱,但明显不同,那为什么要选择赤糠呢?

魏国的公子牟也希望追求颜回的境界,但心里始终惦记着宫里的荣华生活。于是瞻子建议他:“向欲望妥协难,但勉为其难也不好,那就不如顺着欲望吧!”对于宫里的人来说,能有这一份心也算是逍遥了一回,总不至于让国君甩手去跟随颜回吧!但庄子认为,就算国君也可以,他们之所以不这样做是因为他们觉得国家比逍遥更重要罢了。据说魏文侯听完田子方的一番话后,就叹了一句“魏国真的是我的包袱啊!”

庄子生活的时代虽然动乱,但也算幸运,至少可以隐居山林,而像狂矞和华士这样想隐的人,则被姜太公杀鸡儆猴了。尽管葛洪为隐士找了一个绝佳的理由,隐士的存在说明统治者的包容,但后世统治者依然对隐士十分不满。

信奉老庄的人给人的感觉就是看破官场的黑暗,只寄情于山水,那么我们禁不住要问这样的人生意义价值何许?庄子并不在意人在哪里,而是心在哪里?如果心不在山水之情,即便人在山水之间依然无法宁静。有钱人天天外游未必快乐,穷人亦可心游天下,如果因外物而悲喜,都不是无待。一旦有待,就不要可能逍遥。

李斯言:“人生最可耻的是卑贱,最可悲的穷困。如果一个人一直处在这样的境况当中,却还愤世嫉俗厌恶名利,并用无为标榜自己,这可不是士人的情怀呀!”但风光多年之后的他被押赴刑场时,不禁追怀自己和儿子带着大黄狗一起打兔子的时光,这时候他有没有后悔当初的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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