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森在边上做作业,听到了我这么激动就来问怎么回事。安培访美前我就和他说过,很多华侨、韩侨、还有美国的二战老兵团体都在等:这个好斗的安培会不会在今年纪念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七十周年的时候,作为日本首相会不会明确对日本的战争责任表示些歉意和谢罪呢?
这个是闻森知道的历史事实:日本战后被实际上惩罚的战犯很少,除了的很少数的几个被绞死外,大部分都被赦免了,甚至没被起诉。比如说不久前我们看的电影<unbroken>里那个日军典狱长的原型,而相比之下的是德国不但全民反省,总理在以色列下跪,而且对纳粹凶手穷追不放。不久前还有个90多岁的前集中营狱吏被挖了出了,还是要面临法庭审讯。
日本不但没有被追查,日本政府还始终不肯明确地表示对战争的责任和悔恨,甚至在慰安妇这样事情上,她们实际上是日本皇军的性奴。日本政府一直在为自己辩护和敷衍,这和德国的反差实在让人看不下去,就连德国首相访问日本,还在劝日本正视过去的历史责任,但日本政府还是置之不理。这背后的根本原因是美国背后给日本撑腰。
我和闻森讨论过好几次,因为他习惯性地在网上搜索德国和日本的二战战犯的名单,所以他很了解多少日本战犯被处死和坐牢。而这最初的原因来自当时美国在日本的占领军统帅麦克阿瑟用来拉拢日本,名义上是为了尽快结束敌对,重建和平,而实质上是美国看中的是日本的战略地位,把日本建成美国在远东的桥头堡,用来对抗苏联,中国和北朝鲜的势力。
但是美国这样做,对这么多被日本侵略和蹂躏的亚洲国家,甚至对无数死于太平洋战场的美军烈士和老兵,还包括被虐待的美军战俘们,是绝对不公正的,而这恰恰也是闻森转不过弯的障碍。
对闻森来说,正义和邪恶,对的和错的,反法西斯和法西斯,从来是也应该是一直水火不相容的。“正邪自古如冰炭”,不是站在这边就是站在那边,黑白必须分明,对错不能含糊。
但是,就这个历史和当前的事实来说,美国是一个双重标准,一方面对德国纳粹的穷追不舍,一方面是对日本军国主义的宽恕和放纵。当我向闻森披露出这个事实的时候,他的困惑是可想而知,也是不出所料的,
闻森的天生的价值观就是黑的和白的,你要么这样,要么那样。他以这样的模式来看他周围所有的一切,也是他自己生活中的核心。
但是,真实的世界不会是围棋天地,所以有机会让他看看人们不会完全地永远地只是用对的和错的来想问题的,来做事情的。
在绝对的对和错之间,我们还常常要根据具体情况和我们自己的需要,做一些可能不是那么地对,也不是那么地错的事情,我把这叫作:“需要”。
我们在闻森那样狭隘的兴趣里找到了有时侯人们必须要做那些偏离了对和错概念的事情。最初的一个历史事实我们讨论的是:当初二战开始的前几年,为什么罗斯福总统顶住邱吉尔和斯大林的压力,迟迟不向法西斯宣战,一直到了珍珠港事件后才被迫地加入战争?
他很清楚地知道不能让法西斯得逞的,而且德国在攻克欧洲和苏联后,必然会来进攻美国,但是美国国内的大部分民众不希望介入战争。他们看成是欧洲大陆的战争,离美国相隔大洋,而且因为战争的军火生意兴隆,老板工人们一起开心发财。罗斯福总统知道即使他想要宣战,国会也通不过的。
闻森就说,因为美国迟了这几年参战,很多犹太人或许可以不死的。我说,但是罗斯福是美国的总统不是犹太人的总统啊,他迟了几年才参战,不仅让美国赚了很多钱,也让很多美国年轻人晚了一些去送死。各人会根据各人的立场得出不同的结论。而对当时的罗斯福总统来说,还不光是要做得对还是做的错了的问题,却是一个他不得不做,实际上需要他做的事情。
我们在黑白分明的对和错的对立概念之间,又引入了一个新的范畴,叫“需要”。所以,这同样地来解释了为什么美国会宽恕日本那么多的战犯,为什么会以牺牲亚洲其它国家人民的感情为代价来偏护日本。因为美国需要来拉拢日本,用来制约那个从来不安分的俄国,那个现在也不想安分的中国,还有那个老觉得自己有本事不安分的北朝鲜。这是美国自己的利益需要,所以它把关于日本在二战中的历史责任掩盖了下去。
本来美国政府从来就宣称自己最大的利益就是美国自己的利益,所以他可以逐利而忘义,并没有什么奇怪,
对于闻森来说,我们从历史里挖出的这些活生生的例子,是会有很大的作用的。这让他至少明白人们看待事情不会只用对和错两个对立面,让他能从这两极之外用另一个角度来看问题,这最终会改变他的刻板思维和行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