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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大黄蜂|配图:电视剧《都挺好》
今年的大年初一令我毕生难忘,清晨打开手机除了漫天飞来的祝福微信,还有一条突兀的语音消息:“年前偶然看他的手机发现他外面有人,来到老家的表现确定属实而且家人多少知情,回青岛我就和雨爸去办理离婚……”它来自回陕北婆家过年的雨妈,一个温柔能干的圈内妈妈。
面对这个事情,作为好友的我震惊又心疼。我和雨妈年龄相仿又同病相怜,相识七八年、基本无话不谈。
雨妈是青岛土著,祖籍陕西的雨爸驻外做工程,每年最多有三四个月的时间在青岛,两人感情甚笃。五年前雨爸工程上发生了伤亡事故,为了赔付雨妈义无反顾地把当初的婚房变卖,为方便照顾孩子她又搬回了雨的姥姥姥爷的住处,雨妈一边带孩子康复,一边全力打点着青岛的公司做内援,很辛苦且不容易。
雨爸我也认识,曾经留给我的印象是稳重踏实、对孩子格外上心,据我了解,除了每年春节一家三口回陕北团聚一周左右,雨妈和雨同雨的爷爷奶奶再无交集。
这四五年里,雨妈生活的种种我常听说,雨爸发生了什么却无从知晓。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如何安慰雨妈,她和雨爸是那么让人羡慕的一对儿,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孩子也越来越好的时候,婚姻生活居然会镜破钗分,真让人难过。以雨妈的理性智慧和我对她的了解,会在除夕夜这个节点向我发信息,说明她只是通知我她的决定而已。
同雨妈的电话沟通中,她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太多愤怒。她说雨爸根本不想离婚、婉转恳请她原谅并表示马上断掉外面的人,她答应了但还是坚持分开一段时间,协议分手,房子、财产和孩子归自己,但离婚后会留给雨爸两年机会,彻底回归还是完全转身,雨爸有权选择但依然会由雨妈决定。
我对雨妈的做法默然赞许,这些年能承担起谱系孩子的康复重任还打理公司的小女子,面对婚姻中的变数,知道自己眼里揉不下沙子,不追问不讲究,不愿委屈求全也一时不能原谅、接受丈夫,雨妈的打算应该是上策。
由此让我不由想到,这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决定,一半是源于雨妈的内心强大,另一半是来自她应对未来的实力:雨的未来有亲爸同心协力最好,没有也不至于末路穷途。
和自闭症圈外风气无二致,圈里的婚变也是屡见不鲜的,但能像雨妈这样很快从羞愤走向从容的却是凤毛麟角。
常有人笑谈:婚姻是否美妙,请拿到生活的照妖镜下照一照。照妖镜下过年、节日出“幺蛾子”的非常多,特别是春节前后,人多、事杂、矛盾集中,尤其家庭与感情之间的冲突明显,这是普通家庭都要面临的挑战,自闭症圈内的家庭同样难逃此“劫”。
人民网曾有报道“春节前后法院受理的案件中,离婚诉讼占到了70%”,民政部发布的数据报告更是触目惊心“2018年春节前后三个月,我国有97万对夫妻离婚”,这个数字一直在逐年增加。
这两天有妈妈在群里向我求助,春节期间她因为孩子的问题遭遇公婆逼“分”,妈妈在维系婚姻和为离婚后独自抚养孩子权益的争取上奔走求助。孩子爸爸是独生子且是妈宝男,家庭情况在一线城市中也算得上不错的,但一家五口只有孩子妈妈坚持带孩子进行干预,孩子爸爸在公婆“离婚后领养一个NT”的建议下摇摆不定闪烁其词。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除了孩子妈妈,家庭中的其他人无法接受孩子的发育障碍和需要终身干预的事实,急于“甩锅”,爷爷奶奶所谓的领养正常孩子的说辞,纯粹是怂恿儿子逃避责任的借口。
孩子妈妈全身心投入到孩子的康复干预中因而也放弃了工作,但爸爸却打算完全放弃亲生骨肉。面对自己的另一半没有了信心和指望,遭遇这样的冷心现实,孩子妈妈除了争取权益最大化,又能做怎样的选择?
几乎每年每个月,类似的故事都会在自闭症圈里发生。
美国威斯康辛麦迪逊大学的博士做过一项对比分析研究显示,从总体看,在美国星儿父母的离婚率为23.5%,远高于普通孩子父母的13.8%,这是对391对星儿父母和391对普通孩子父母对比得出的结论。在中国,虽然没有类似的研究调查,但现状也并不乐观。
每个圈内家庭都不容易,孩子自身的发育特点会让星爸星妈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吃尽苦头,而在孩子越来越大的成长过程中,绝大部分孩子和同龄人的差距也确实越来越大,一直在付出努力却看不到希望的星爸星妈们,夫妻关系接受的考验会越来越多。
孩子年龄小看起来也没有太大不同,星儿爸妈正值盛年,大多都心存希望,为了孩子同心协力,在看到孩子龟速前进时的进步仍然觉得很有干劲;然而随着孩子年龄的增长,不能独立上学甚至无法进入学校就读,特殊的举动和神态、层出不穷的行为和情绪问题包括突发性状况比如癫痫,会让星儿家长承受更多的压力,疲惫、担忧、惶恐和迷茫。普通家庭遇到的压力危机、叠加上特殊需要的孩子的考验,这个时候就有一部分人选择转身离开或者另寻希望。
这应该就是调查显示的星儿家庭的离婚率在孩子儿童期和一般家庭基本没有差别,而在孩子8岁后、特别进入青少年期和成人期却有较为明显的上升趋势的重要原因。
曾看到有个爸爸的留言“我知道离婚对我的前妻和儿子伤害大也很不公平,可我无法接受在我白发苍苍的时候还要担忧着孩子以后怎么办、如何养活自己。一个健康的孩子会让生活充满希望和欢乐,我害怕这一辈子无穷无尽的担忧、痛苦、焦虑,任何开心再与我无关……”
很多的选择都是无奈,因为每个人的本性、耐受力和承受力都不一样,当达到自己的极限又看不到这条路的尽头时,有些人负重前行、有些人选择逃避、有些人直奔诱惑……生活所迫,我们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他们说三道四。
而有特殊需要的孩子,虽然不一定是导致婚姻关系破裂的致命一刀,但一定是长期威胁婚姻稳定性的一块巨石。
纵观在自闭症圈内抗战五年以上的家庭,几乎每对星爸星妈都绕不过的一条三阶段之路:孩子出现问题时的震惊愤怒或因不明病因相互责备、进入干预治疗阶段的机械交流(一位家长全身心投入孩子的康复训练,另一位则正常工作,除了孩子之外几乎无其他交流,相互之间没有真正沟通配合理解)、集中干预治疗后回归家庭的调适(明确责任分工、审视重塑交流模式、从“一切围着孩子转”到“带着孩子过生活”的转变)。
每一个阶段,都有可以葬送父母婚姻的“梗儿”。如果当下您正在接受生活对婚姻的试探,该如何应对呢?
婚姻不像爱情,是“我的眼里只有你”的独资公司,而是股份制、合营企业,感情、经济收入、亲友关联网、社会影响力等等都参与股权分配,“你的嫁妆、你的马车、你的妹妹”常常都会起作用甚至左右运营。
特殊需要孩子的成长,从根本上是对父母婚姻“公司”运营的压力和挑战,而且是长期的。既然如此,有合作方选择撤股或另投的情况就更难以避免。
针对特殊需要的孩子,建议星儿父母首选在能够维持婚姻的情况下努力经营、尽可能让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其次是在婚姻合作方已经做出决断的情况下,尽全力实现孩子抚养方的利益最大化,夫妻双方共同的基本原则是为了孩子做长远考量。
试想大多数自闭症的家庭,很多是父母中的一方全力带孩子、另一方全力养家;也有一部分父母都在工作打拼,老人帮忙照顾。条件好些的经济上压力稍小,可能还会有家人帮扶一把;经济方面条件一般、生活上又没有老人帮忙的呢?一个家庭,两个人带孩子都会殚精竭虑,何况一个人?
即便各种条件不错,孩子飞快长大而孩子的爷爷奶奶也渐渐衰老,星儿爸妈即将面临共谋大计、相互依靠才能走下去的一天。星儿的干预需要大量的投入,孩子康复路上的每一步没人帮扶势必会过得更加辛苦,所以作为孩子的主要养育人,星儿爸妈尽量不轻言离婚。
说得再直白点,虎毒不食子。如果家庭中的另一半不是特别渣或无情,还是要尽可能帮孩子挽留一个骨肉相连的至亲,孩子的亲爸或亲妈可能帮不到孩子太多,但起码不会害孩子。
当然,如果夫妻其中有一方因某些原因蓄意用各种手段要对婚姻“斩立决”,那么决定抚养孩子的一方在觉察到风吹草动的第一时间,就要寻找证据和多方帮助争取财产、资源来保障孩子今后的生活。
在这一点上,特别想提醒万一不幸走到这一步的圈内妈妈们要理性些、现实点,三思而后行。因为女性对于婚姻的决定有天然的弱势,多半会偏感性甚至心存幻想,常会倾尽全力用情感挽留孩子爸爸却容易忽视在长远上为自己和孩子做规划。
无论是由孩子爸妈中的哪位抚养孩子长大,首先考虑的是怎样能让孩子跟着自己少受点苦。尤其是妈妈们,离异带着孩子能再次有良人携手的机会相对更少。因此如果碰到婚姻破裂时,孩子妈妈要向孩子爸爸据理力争要权益,更重要的是自己都够自立自强地继续生活。
居安思危,让自己长期拥有一双自强的手、时刻保持一颗自立的心、具备随时可以工作有基本保证温饱的能力,是给星妈们的第二个忠告。
自闭症圈内有位星妈在儿子八岁的时候经历婚变,根本原因是前夫实在无法接受孩子蜗牛般的状况而孩子妈妈在生产时遭遇大出血丧失了生育能力,如果这位妈妈不够强大,势必会被“被抛弃”、没指望的现实把她压垮。
幸而这位妈妈的工作能力和对生活的反思能力一样强,她利用原本做教师的职业优势,开办了托管机构,业余做微商批发复习资料。用她的话“把干预自家星宝的拆分课题方法和强化机制迁移到辅导普通孩子学习上,简直无往不胜”,而她的儿子在特教机构上学归来进入托管机构也自然而然地在做着“融合”。
无独有偶,苦水变甜群里的常青树、养育大龄重典低星宝的灏妈,也是自强典范。颇有商业头脑的她多年来带着灏灏打拼,搞外销、开市场、帮家长,活出了最好的自己。
湖南身残志坚的许爸做当地特产、东莞独立抚养二个女儿的霖妈做兼职、长春齐妈开办了自己的书画工作室……
每个人都有生存优势,在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只要不是特别边远贫困的地方,不考虑生活质量,养育特殊需要孩子的基本的生活保障的能力还是有的,能坚持便是很大的优势之一。
因此有另一半的爱和支撑最好,没有自己也能和孩子活好。
最后想提醒所有的家长们,爱自己,关照自己的身心健康,多注意缓解压力、平衡情绪。
抚养自闭症孩子的过程是牵着蜗牛进行的马拉松,不是一般耗能,要强大的不止是内心,更拼体力。要找机会做有氧运动锻炼身体、要有可以倾诉的朋友、要有可以释压的工具。
要看到上帝对每一个人的爱,更要获得你对自己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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