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 |一路伤害一路爱

五月，春已去，夏初至，很像初为人母的女人——带着繁花似锦的旧梦，急匆匆踏进火热的生活。

我是好不容易才做了母亲的。

我喜欢按部就班的生活，该结婚就结了，结了婚就要孩子，迟早的事，不如早早完成任务——就像读书时写作业，与其拖延着玩儿不踏实，不如利索点写好再玩儿。

可却一个月一个月的落空，以致于怀疑自己的构造和功能。终于吃了一段时间的中药，调理好身体后才中标。可想而知，整个孕期是很喜乐的。

这份快乐随着孩子的出生在递减。

首先发生变化的是婆婆对我的态度。起先不断催促我要孩子的是她，各种温柔的体己话……最后才知老人家的心机：你生了孩子就跑不了了。因此，在我没有生孩子前，对我极尽娇宠和隐忍。许这一切情非所甘心愿意，于是孩子落地后，她连一个月都等不了，在我坐月子时就爆发了。我这个产妇整个懵圈中，搞不清怎么了那么慈祥的婆婆变得斤斤计较，连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一切很突然，让我不明就里，毫无应对。

然后，我这个新手妈妈开始了独自一人手忙脚乱的育儿生活。每天吃一顿饭就像前线救急：一边孩子哭得嗷嗷的，一边自己眼泪巴巴急急吞饭，好快点抱起这个小祖宗。

那个爸爸也是新手，好像睡眼一睁就当爹了，我使唤不动他。记得月子出了，我妈回去后，我自己在家。到饭点，我一放下儿子试图去弄饭，他一沾床就大哭，几次都这样，还得抱着来回走才“啊喔啊喔”得表示愉悦。

饿得心慌，抱得臂酸。于是电话打给在工地的新爸爸求助：“你给我买点吃的吧，孩子哭得我吃不上饭。”

“啊？谁家不生孩子？给你回去跑一趟，我就不能午休了……”

气得我“啪”就挂了电话。从此，这句话成了我的心伤。加上我对婆婆的“月子行径”的控诉，这个小男人加新爸爸，和我一样全然不知迂回和换位，我们俩开始了旷日持久的自我维护和伤害对方。

彼时的我，抬眼一看就是这个无情无脑的丈夫，闭眼一想就是那个心机颇深的婆婆。陷在苦毒中，像个被骗上贼船的受害者。

可当看着襁褓中的儿子，一天一个样，出生时的细胳膊细腿，到出月子时竟然长到十斤。他睡着时，在几个人的手里传递，等到我怀里时的反应是那么舒适。一边用尽全力吮吸着母乳，一边用黑黑的眼睛看着我，那份专注好感动——那么尽力成长，那么专心依赖！

我的心一天天柔软下来了：当了你妈，再大的亏我也吃了！

虽然繁花似锦的梦被现实伤得稀碎，但儿子出生让我有了爱的能力。他的成长变化带来的快乐在递增，充盈着我的生活。

做母亲的，在孩子三岁前没有整宿觉可以睡。会翻身了，可以坐了，长小牙了……他胖了高了，像棵见风就长的小树。我瘦了黑了，像只掏空了肚子的母猫。

就这样，从女孩到女人，一路伤害一路爱，我稳稳当当、心甘情愿地成了他的母亲。

儿子确实是个小小暖男。幼儿园时，老师发了饼干，他用纸巾包起来带给我。和堂哥正玩着，觉得久了，吵着要回家，说妈妈孤单。旁人说我教的。谁有这样的本事一教就记住的？倒快告诉我，我好教他算术。那时他的算术好差呢。

最难的时候是他出国读书的分离——不是他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他。

计划一定下来，我就常常暗暗给自己打气：不许用哭影响孩子的前进步伐。可那份迫在眼前的分离像压着胸口的一座山，无法无视它。每天早晨路过他卧室，看着躺着那里一米八几的大儿子，想着过几个月这张床就空了，我的眼泪“轰”地涌出。赶紧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哗哗哗”洗脸，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再不行，就赶紧穿鞋下楼，到公园走路。心里越不舍，脚步越急促，风在耳边掠过，两旁的树被我甩下，好像那些情绪。我健步锻炼的习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养成的。

晚上睡前，我必须祷告：天父啊，你最知道我心里的软弱之地，我无力胜过，求你帮助我不要沉溺其中，拉巴我上来。

哦，回忆如河，有时汹涌澎湃，沉沙也泛起——我受伤，一定也伤人。这样的“体质”做母亲，一定带给儿子负面的影响，尤其曾经与先生在婚姻关系中的不和谐。于是，我们俩多次和儿子道歉：我们俩当初不会做妻子丈夫，更不会做爸爸妈妈……请你原谅。

他总是笑笑：没关系。

这让我总悬着，有时倒希望他发发脾气，让陈年旧账现现世，不要带到自己将来的亲密关系里——做妈的心呢！

是的，回忆如河，更多的是潮平岸阔、风正帆悬的美好时光——感谢生命中的这个小家伙，带给我那么多的泪水和笑容，回忆和期待！

黄维仁博士说：“一颗受了伤还愿意不断去学习，不断去爱，不断寻求医治的心，是一颗最美的心。”

儿子，妈妈愿意拥有这样一颗心，相信你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