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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不足道的你我，
也有心心念念的梦想
——读《尼格尔的叶子》
作者/如斯
最近看了《尼格尔的叶子》这篇小说，久久萦绕，人生中的那么多遗憾和无奈，被作者写尽了。人过中年的我，面对一寸一寸、甩着发梢、头也不回离去的时光，我伸手挽拉，她从我指缝间滑过，无能为力的我，只有目送她远去……那些似乎总在眼前活跃、又常被生活挤到一边的雄心壮志，是我心里深处的疼，久之凝成一种隐隐的不甘。
我如何对待未实现之梦想呢？我如何处理琐碎现实和宏大梦想之间的关系呢？我如何看待自己的人生呢？这些问题，常常是刚刚一问起，就被搁置了——无从作答，于是只得置之不理。但它并不是不存在，在某个独处的沉沉夜色中，随着思绪涌出；在某场新老朋友的聚会中，伴着喧嚣会在心底招摇。
读了这篇小说后，我的纠结和遗憾被共鸣到了，疑问被回答到了，心底被那只温暖的手抚摸到了。
一棵大树
这篇小说的作者是写出赫赫有名的《指环王》的J·R·R·托尔金，英国作家、诗人、语言学家及大学教授，以创作经典严肃奇幻作品《霍比特人》、《魔戒》与《精灵宝钻》而闻名于世。
据说托尔金的邻居有一颗高大的树，托尔金非常喜欢这棵树。但邻居要锯掉它，进行家园建设，托尔金极力劝说他留下这树。一天早上，托尔金起床后发现，树已经被锯掉了，他喜欢的树叶与树荫都消失了。
这给他一个心灵上的冲击，使他联想到自己的作品就像这棵树一样，极有可能遭遇这样的厄运。话说托尔金那时正处于创作的焦虑期，一方面是《指环王》庞大的创作构架，一方面是残酷的现实状况。
当时正值二战刚刚爆发,尽管五十岁的托尔金没有入伍,但他亲历了一战的恐怖,终身难忘战争的阴影。敌军压境的英国处境十分危险,人心惶惶。身为平民的托尔金,无法知道自己能否幸免于难。他想到自己倾尽所有心血的书稿，可能无法完成。动笔写作《指环王》之前,他已经耗时几十年研究与小说故事背景有关的语言、历史和传说。一想到无法完成书稿,托尔金就感到十分恐惧,浑身不适。他认为自己的小说就像是“内心的一棵树”,也会惨遭同样的命运。因此，看到邻居的树被砍后，他写了下这个故事。
一个人物
主人公是一个画家，叫Niggle（尼格尔）。在《牛津英语词典》中，Niggle的含义是：“以微不足道、不起眼的方式工作……在小事上花费不必要的时间。”换作中国话，大概是庸庸碌碌、碌碌终生吧。
然而，这样一位微不足道的人，偏偏又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和完美主义者。他一直有一个“远远超过了他的能力范畴”的宏大愿望，并且常常在构思上消耗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以致于实际进展不大。为此，尼格尔常常焦虑而又拖延。
尼格尔还有一个不得不迈向的旅行，他对此十分抵触，但又不得不去。尽管一再推迟旅行日期，但终究赴约前行是不可回避的事情。而这趟旅行，就是人人要面对的：死亡。
尼格尔所处的环境并不好。他每天要尽力处理各种与绘画无关又不得不做的杂事，消耗了他的时间和精力；他的国家规矩严苛，自由度很低；有不少向他求助的邻居和朋友，偏偏他又是一个热心肠；而这些人又不赏识他的画作，比如他的邻居帕里士对他的绘画一窍不通，屋漏时，甚至都想用他的画作来补屋顶。
无人理解，无人支持，无人喝彩，知音难觅在尼格尔的生活中尽显。他期待的那种艺术上的惺惺相惜，从来不曾发生过，心灵的孤独可想而知。
——多么像你我！
我们都有自己的梦想，或大或小，都希望有所建树。然而，实际生活中，我们又很有限：能力、资历、时间。外在的困难，内心的焦虑和孤独碾压过来，常常觉得自己那么微不足道。于是，渐渐生出沮丧、抱怨和绝望。
有时，我们构建的梦，大过自己的能力，如同尼格尔的画作尺寸过大，超出了他可以驾驭的能力范畴。实际上的尼格尔，只是一个能把叶子画得比树好的画家。于是，我们常常出现这样的矛盾：心里构建着一棵树，手却停留在反复雕琢一片叶子上；一边喊忙一边拖延，一边干活一边抱怨；无法放弃自己的大梦想，无法摆脱自己的热心肠；干着赖以为生的工作，揣着心心念念的梦想。
两个结局
尼格尔对自己的“旅行”是有预感的，知道去日无多。果然，邻居帕里士求助后，他冒着风雨，去请医生和建筑工人来解决帕里士的问题。回来后一病不起，发着高烧，吃不上饭。风雨一样侵蚀了他的房子，屋顶也掉了瓦片，开始漏雨。之后，死亡列车的司机不请而至，尼格尔被“催促”“上车”了，他看着未完成的画作，号啕大哭：“我的画还没有画完！”一场行色匆匆、狼狈颓丧的旅行开始了。
他的大幅画作很快被当成帆布，用来修补邻居的屋顶。那片美丽的叶子，被校长裱起来，送到市博物馆。但少人问津，不久葬身火海，化为灰烬。
尼格尔，在世被人忽视，死后被人藐视。被忽略和藐视的，还有他的绘画才艺和作品，我猜倘若人们知道他的理想的话，定会引来更大的嘲讽。
如果死就是唯一的结局，那就只有遗憾和漠视。尼格尔的故事并未因死而结束，相反进入另一个开始，他被带到“神奇的国度”。他听到一个严肃而“公义”的声音对他的评价：
时间浪费得多，而成就很小；
表面富足，实则贫乏；
常常忽视很多东西，总用抱怨和愚蠢为自己辩护。
也听到另一个温柔而“怜悯”的声音为他辩护：
默默无闻，所求甚少，付出从不图回报。
这公平又宽宏大量的对话，让尼格尔体会了充分的爱意和接纳，他既惭愧又得安慰，他提出一个请求：获知邻居帕里士的情况。
活着时，受够了帕里士的麻烦，死也是因帮助他而起的，尼格尔居然关心这个人。在他针对帕里士的讲述中，没有一点抱怨，只有感恩。这让第一个声音很高兴。于是，尼格尔获得了前往“美丽国度”的权利。
在那里，尼格尔看到了他理想中的美丽的树，一切和他苦心孤诣欲创作出的一样：草地生机勃勃，树叶舒展优美，树干伟岸挺拔，背景森林幽深无尽……实在是太美了！
那些一直萦绕在尼格尔心中想到而表达不出的景象，在这个属于“尼格尔的国度”中，都呈现了。尼格尔指着自己的作品说：
这是恩典！
地上的生活，处处都是缺憾。在永远的国度中，心心念念的作品在恩典中大功告成，成为永恒中的一部分。
尾声
这就是托尔金的这篇短篇小说。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人，身上也有上帝赋予的才能，生活中琐碎而又不得不做的事情常把我们带偏，而忘了初心。但上帝对人，即使是最微小的付出，只要回应上帝美善的呼召，动机纯全，祂都纪念。
如同尼格尔和帕里士，他们在“国度”中相遇后，彼此需要、欣赏、配搭、赞许，这是上帝对微尘般的人的期待：彼此成全，互相服事。
这篇小说的含义深沉，还可以拓展思考，比如：艺术与生活的冲击与合一，理想的丰满和现实的一地鸡毛如何和谐，胸怀大志和躬亲小事怎么平衡，关于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和欣赏……
看完掩卷，想起使徒保罗说的：“你们的劳苦,在主里面不是徒然的。”主啊，幸亏有你，只要我的劳苦是在主里面，何惧在世做微小的事呢？我将精心、尽心画好我的叶子，因我知道在“国度”中，真的有一棵树！
主，我愿你快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