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月份寒冷，七八月份炎热，无论刮风下雨还是烈日炎炎，我每天清晨驱车五十四公里去上班，傍晚驱车五十四公里回家，见天来个一百单八还不算，每周再有着一两天跑外，办个事盖个章什么的。这样一来，我感觉一整年都在路上跑。

人家买辆车一年跑个一万多公里就算多的，我买了个车，五年跑了十九万多公里。我的车是辆老吉普，他经常对我说，师兄啊，你可真把我当回事啊！让我照死里跑。我其实也挺不好意思，所以就一直送他去4S店保养，尽管多花了点钱，也对得起老吉普的辛苦奔波。

但是我的车并不领情，他又说师兄啊，你送我去4S店保养，无非就是吃顿饭本来可以用瓷盘装菜的，你却用了个银盘子。菜还是那个菜，味道也还都是那样，就是在A后面装了字母。

我说，你个老吉普好像有那个大病，多半是下雨没打伞，4S店不好我改天送你去截瘫。

我的车又说，师兄啊，咱就先不提这个，当初我就不同意你退出文坛，你那么会说故事，就说说你的近期工作吧。你看你见天乙里乙气的，你做的那些事值得你对每个人都YYDS吗？我每天驮着你都觉得丢人啊。

我说，车啊车啊，你这么不拐弯的，多半是考大学写作不及格，从小就患了语言匮乏症。神马叫个乙里乙气的？我这是奋斗逼的标准模式。懂不懂啊？

我的车在路中央沿着中线左右晃了晃，减慢了速度。我的车很诚恳地对我说，师兄啊，和那些普信男女们在一块，你就是个从旧社会来的人。说你是个小学生手写体那是抬举你，你就像是个卖血的。那几个社交牛逼症患者，每天都用北海道蘸着你的血，嘴角流出来的鲜红汁液，都是前一天你的骨髓里造出的O型，你知道吗？我这是心疼你。

我说，车啊，老吉普，话也不能这么说，在摩尔庄园里你还指望什么元宇宙啊，顶多也只能这样道成肉身啦。我这个样子已经是很不错了，至少还能带你去4S店，不是说过我就是个奋斗逼嘛。

我的车愤怒地鸣了几声长笛。我说，别别介，要罚款的。我的车说，师兄这是外环线，随便BB。现在已经是年底了，你别想王顾左右，就说说你这个奋斗逼一年都干了些啥吧！提醒你，你少给我说文坛的那一套，要说你跟项目组指挥部事业部的、跟那些当人面扣屁股的人去说。

我说，YYDS，吉普先生，这有什么可说的呢？你不是还驮着我的那柄长剑吗？你就是想让我挥剑斩群魔吧？摩尔庄园的这些小绿人值得落日长虹吗？

我估计我的车老吉普先生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连转向灯都没有闪，直接转入高速SINOPEC。车的前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沿着前挡风玻璃一绺一绺流下来。

我的车停在了加油站的一个角落，他很委屈，满脸哭腔说道，师兄啊师兄，咱们就说说你这一年吧，你不想说，那就我来说。

我说，你想说啥就说吧，不让你说出来，我看你要把我留在22公里处，让我自己走回家。

我的车清了清嗓子，带着鼻音开始做演讲状。他说，容嬷嬷扎得都是坏人。

02

—

车说，师兄啊，去年的事就不说了，就从今年元月份开始吧。你说说，你觉得元月份，有什么大事情让你有话想说？

“你先放下你反革-命装逼犯的架子，不好好说，我右前轮的胎压从2.5降到1.5，你小心了！”

我简直是吴宇森了，看来这家伙还真的是想和我说说话。元月份已经过去了十多个月，谁能记得那么清楚。捡大的说吧。我说：

元月份美国参众两院开会确定老拜登竞选获胜，特朗普不服气，特朗普的粉丝更不服气，结果就在国会大厦闹了一场，摔桌子打板凳砸玻璃，听说还开了枪。那是美国国会大厦啊，这算大事吧？

车说，屁，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你是谁啊，肉食者谋之，你就是个吃瓜的，看看就行了。你这是糊弄我！

怎么就是糊弄你了？中-美关系是当今世界上最重要的关系，直接影响到世界的安全和发展，就个重要性摩尔庄园的人都知道，我怎么就不能说了？

车说，这种事情，有“北-京明白”就可以了，你还想混个流量吗？你要混流量回头我帮你，现在你接着说吧！

朝仙劳-动党召开第8次全国代表大会，金仨坦承国家5年经济计划失败，与会7000人。中-国不再承认英-国海外-护照作为旅行证件和身份证明。

车说，朝仙的那些事没什么稀奇的，这个7000人和当年中国的7000人是不一样的，你别想歪了。香-港这事跟咱家大小姐还有点关系，你接着说。

车说，你这是扯咸蛋，大秦赋跟这诗有什么关系？这是人家西安曲江大秦帝国影业投资有限公司运作得好，知道上上下下都喜欢这种调子，所以赚得盆满钵满。你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接着说吧，年初你都干了些啥。

我读了两本书，《希腊化、罗马和早期基督教》（沃格林，段保良译，2019）；《论马克安：陌生上帝的福音》（哈纳克，朱雁冰译，2007）。

我老早觉得其实大家都是在讲故事，不管是正典还是负典。

车打断我说，这个以后再说，至少我每天驮着你跑五十四公里去的那个地方，根本不用你说这个。你说了就是凡尔赛，别小看了摩尔庄园，庄园里小手手一样可以杀人不滴血，你别装逼装得蚌埠住了。接着说你二月份三月份四月份，别让我催更。

我已经不耐烦我的车对我直指人心的逼问，我觉得这家伙平时不说话，说起话来，针针见血啊，我不想跟他扯了。

我没有装逼啊，我就这点本事，这就是我的生活，我就只能这样，这就是我的命，你让我怎么办？

估计车是看出来我有点想躺平，抖了一下发动机，顺便打开了阅读灯。或许是色温比较高的原因，驾驶室里温暖了些许。

车说，“师兄啊，你也是一路走南闯北走过来的人，摩尔庄园里的小手手们做的那些马戏，对你来说也没什么，不是吗？你说说年初几个月的事吧，别有压力，咱们谁跟谁啊，又不是机尾。”

我说好吧，接着说：

二月，城市很安静，春节很冷清，家里很温暖；疫情改变着传统。

比特币狂降价，脸书禁止澳大利亚用户看新闻，电影《Nomadland》获第78届金球奖。

魔都公安新闻发布，人…人影视字幕组盗版案，抓嫌疑人14，查涉案公司3及设备若干。看电影没以前方便了，好在电影天堂依旧。

2月1日《觉，醒年代》首播，一个月以后上了微博热搜，民族、中国、启蒙、觉醒。

二月书单《失落的一代：中国的上山下乡运动1968-1980》（潘鸣啸 2013）；《在细雨中呼喊》（余华，2012）；《迫害、灭绝、文学》（德累斯顿，何道宽译，2012）  

苦难用来消费之后，书写还剩下什么？

03

—

这时

有一辆集装箱卡车跟我的老吉普打了一声招呼，卡车先生也是来SINOPEC加油的，他们俩互相用灯语聊了好一阵子，。

我有点好奇就问，吉普先生，那大家伙跟你说啥呢？车说，他就是说最近的日子非常难过，马上要过年了，到处防-疫都抓得很紧，他一路上驮着那么多货，走一路都要做核-酸，弄不好还要隔-离，所以很郁闷。

我说，大车就是辛苦，三十多年前我跑过，跟我的老伙计是一个东风141，一主一挂……吉普先生果断地打断我说，师兄这都是老黄历了，别王顾左右而言他，接着说你三月和四月的事情。

我真的Follow（服喽）这家伙，今天不逼得我看袒露私处，看样子他不会罢休休。我接着说：

三月惴惴不安，每日依然行走一百零八公里。

梵-蒂-冈-教-宗访问伊拉克，朝仙与马来亚中止外交关系，H-M率先抵制新锦棉，三星堆5000多件文物新出土。

刑法修正案（十一）对此作出重大修改，对法定最低刑事责任年龄作个别下调。规定12周岁以上低龄未成年人实施以下犯罪行为，应当负刑事责任。

三月读的书有《枯枝败叶》《礼拜二午睡时刻》《活着为了讲述》（马尔克斯，1955，1962，2002）马孔多的故事多是讲些死亡与人的尊严的主题 。

无论走到哪里, 都应该记住,过去都是假的, 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复存在, 就连那最坚韧而又狂乱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现实。

这位吉普先生——我的车，很不耐烦地打断我，他说你拣重要的说，我会提问题的，我这么要求你，也是帮你梳理一下你那不着调的脑子。

我已经被吉普先生的气势汹汹的样子给左右了，我想说你不可以色色，但是说不出来，我觉得他这么做的确是对我好。我又想指责他实际上是没有世俗的欲望，但是我也说不出口，我知道我的车不是这样的。我硬着头皮接着说：

四月受辱，转场不得，戾气渐形，已有去意。

朝仙拒绝参加东京会，缅甸把三个中国抢劫犯直接拉出去毙了，阿里巴巴被罚180亿，台湾花莲地震，《无-依-之-地》获奥斯卡三项大奖。

印度新冠疫情形势急剧恶化，24日单日新增约34万病例，总确诊病例数达1660万例，连续三天突破单日纪录

西京一男子在超市购买过期食品索要赔偿，因涉嫌敲诈勒索罪被提起公诉。

四月书单《日本侘寂》（大西克礼，北京联合2019）《武士道》（新渡户稻造，商务1993）幽玄、物哀，生如夏花之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四月还喜欢听日本音乐

四月清明调休，细雨返乡祭父，族兄聚而醉酒。途径汉城长滩游，江水悠悠，叹余生寂寥愁。

回家乡上坟，给老父亲烧纸。

停——

吉普先生大声鸣笛，示意我停下来他有话要说。笛声把SINOPEC里面的工作一个小姑娘吓了一跳，她走到我的车窗边询问，怎么了？我说我的车发疯了，正在逼我汇报思想呢？

汇报思想？小姑娘满脸疑惑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从秦朝穿越回来的蒙家武士似的。汇报思想就是chat free吗？我说，差不多。她又问，是free questions吗？我说有些是，有些不是。她还是有点疑惑，我说有问题吗？她说，没事，大爷，现在的汽车人都这个德性。前两天有个集卡要跟我耍朋友，还送了我一捆玫瑰，我去。

大爷？我靠，叫我大爷！我有这么老吗？我禁不住小声嘀咕起来了。吉普先生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乱颤，边笑边说，师兄，你的确在摩尔庄园里呆傻了。整个脑子变成二维的了，所以你看你就喜欢用二维码。

我说，老吉普你扯淡，我真的有那么老吗？吉普先生说，你没有老但是你的语言老了，我记得你上一次跟杨彤彤说话，你问杨彤彤，你妈妈是不是有了新的生活，对吧？

我说，你个老吉普，你偷听我说话。吉普说，师兄，天地良心，你自己用我的蓝牙打的微信电话啊，我倒是不想听，我得有能力堵住耳朵啊！我说，好吧好吧，我们都是好兄弟，我也没什么秘密，你听就听了吧。

吉普说，哈哈，杨彤彤怎么回答你的？你不记得了吗？吉普说他记得，杨彤彤说“新的生活”，她说你是从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来的，我也是很钦佩你了，你怎么还能使用用这样的语言。

我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小家伙们接触了，比不上在大学教书的时候，那时候总是和年轻人在一起，总是能让自己保持年轻。

吉普说，你那时候本来就年轻，现在是老了一点点，但是也不至于使用“开始新的生活”这种语句吧。你主要还是在摩尔庄园里呆得太久了，那是什么地方，我们汽车人看都不愿意看一眼，那是一个最终要蚌埠住了的世界。

那是一个最终要蚌埠住的世界，我有些惊讶，汽车人老吉普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是怎么样做出这个判断的呢？我有点好奇。

我摆出一副小学生手写体的姿势，手指屏幕讪讪滴说，我emo了。老吉普不解地问道，师兄，你怎么了？我说，你个老吉普，你怎么知道摩尔庄园最终要蚌埠住了。

老吉普略作迟疑，然后说，这是我们汽车族的判断，按道理是不愿意跟你讲的，毕竟你还是一个碳基生命，虽然通过和你这些年的相处，我对你有了解，知道你和摩尔庄园的大部分人并不一样，但是，生命形式的界限或许你也没办法超越。

我说，老吉普你就别跟我扯淡了，我和你第一天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镍基生命，我也从来没有跟你扯淡过。你就直接说，你是怎么判断的！

老吉普沉默了三十秒，然后抖了抖，像是打了一个寒颤。他这一抖动，我也跟着抖了一下。我随即想起一句话，撒尿不抖，撒了还有。这么想着就有了尿意，我对老吉普说，我去消息一下吧。说话就下车去SINOPEC的WC。

等我回到车上，老吉普很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师兄，你生气了啊，我不是不跟你说，我是在考虑，怎么样以合适的方式告诉你我们的判断。我说，哦。老吉普说，师兄，我们就从你现在的庄园说起吧。正好你也说到了四月受辱的事情。我说好。

我心里很得意，本来是我的车老吉普先生一直在盘问我，现在轮到我来盘问他了。我对这个转换十分满意。

老吉普说，读书很香的，我不是说不让你读书，但是你毕竟不可能生活在高维世界里，你还是在摩尔庄园里。

我说：吉普先生，你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你说的那些马戏我倒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老吉普说，四月之前，你听到的最扎心的数字是什么？你不用回答，我替你说。2480，对吧？

我说，是啊，你不是都知道吗？干脆你说我听吧！老吉普说，师兄啊师兄，我对你们这些碳基生命也是无语，不是我不愿意道成肉身，实在是你们太注意身体。你们就像困在碳元素组成的牢笼一样，思考都被锁死在碳元素里。按照你们的语言就是辟谷决定脑袋。

我说，这是个问题，我们这种生命形式有自身的问题，但是凡存在都是多维的，因为我们受了碳基础的限制，也因而产生了Passion、Erose。你上次不是说很羡慕我们能有爱情吗？

老吉普说，师兄你怎么总是说正确的话！你说的多维是你想象的多维空间，你们中的大多数没有能力理解多维，更别说经历多维了。你就拿2480来说吧，这种事情只能是摩尔庄园的低能儿才能做出来的，你难道不理解吗？。

我看老吉普有点激动，心里窃喜。你个老吉普啊，你天天跟我在一起，我就不信你们这个铁疙瘩不会有情绪。我继续挑逗他说，老吉普，你激动什么？你刚才说摩尔庄园要蚌埠住了，什么意思，这跟2480有什么关系？

老吉普说：你别急，先说2480。我问你，那个程原均开的什么车？

我说：貌似是新途锐。

老吉普说：对的。你知道我和新途锐是什么关系吗？

我说：不知道。

老吉普失望而且不屑地说：就知道你从来不关心我，那途锐漂亮吗？

我说：挺漂亮的。

老吉普说：她是我的女朋友啊！

我靠，那途锐居然是老吉普的女朋友！额底格神！

我坐在老吉普的自动座椅上，狠狠地顿了两下屁股，猥琐地问道，你个老色色，你怎么泡上途锐了。

老吉普说，你和程原均在摩尔庄园里玩低等游戏，经常把我们俩放在一起，时间久了，自生情愫。但是，这个不重要，毕竟途锐还年轻，有些事情我也不见得要跟她说，说了她也不一定明白，她是个德国小姐。但是她什么都跟我说。

我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老吉普说，你以为2480的事情是个体冲突吗？你想得太简单了，那是生命形式的冲突。你想想啊，自从你去了摩尔庄园，除了你感觉到不舒服之外，你有没有想过摩尔庄园里的原住民是什么感受？他们比你还不舒服，因为对他们来说你是一个异质性的存在，说白了，你就是一个病毒，和新馆病毒一样危险。

我有点急了，我怎么会是病毒？我和他们一样都是碳基生命，和他们一样生活在这样一个摩尔庄园里。和他们一样有七情六欲、我和他们的共同点总是大于和你老吉普的共同点吧？

老吉普闪了一灯，打开了空调，一股暖风吹来。老吉普和蔼地说，你别着急，师兄，听我慢慢说。

06

—

大多数情况下，老吉普和我的交谈内容没有超出过驾驶出行的范围。我们经常相互问候，经常开开玩笑，偶尔也会相互关心一下，甚至有时候我也会向他吐吐脏水。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没有提防过老吉普，他一出生就跟着我，我也没打算再换一个坐骑，我觉得我这辈子有一辆老吉普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老吉普说我和摩尔庄园的很多人不一样，我其实是理解的，因为我的确是半路加入摩尔庄园的。而且，我对摩尔庄园的马戏内容也是知道的，我只是没有想到摩尔庄园里的同质性如此之强，以至于我都被当成了异质性的病毒。我和摩尔庄园人之间的差异性居然要大于和汽车人之间的差异。

老吉普说，2480这件事只是摩尔庄园的排异反应，是整个系统基因自有的免疫功能。摩尔庄园之所以能够存在，也是因为这种排异反应为其完整性提供了保护。换句话说，2480这件事迟早要发生，或者说，即便不是由程原均发起也会有张原均或者李原均发起，这是一个宿命。

我说，老吉普，以你们镍基生命的理解，我这种病毒是不是只能被根除？

老吉普耸耸车身说，是的，因为你不属于摩尔庄园，除非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你去改造摩尔庄园，让摩尔庄园的免疫系统产生抗体，不再产生对你这种生命体的进入产生更强的排异反应。但是，这种情况的前提是，要有更多你这种生命体形式进入摩尔庄园，而这个几乎是不可能的。

摩尔庄园是一个低维度的封闭系统。如果仅仅是低维度也没有什么，低维度的生命体多了，低维度生命体构成的系统也很多，所谓朝菌不知晦朔而已。但重要的是一个生命形式的系统只有在开放的情况下才有足够能能量体进出，不管这些能量体是以什么形式进出，只有能量体也好，耗散也好或者直接涵化，整个边界是不存在的，即便是存在也只是为了认识和说明所做的规定。宇宙是一个没有边界的变化的过程，所以，像摩尔庄园这种形式的存在体，其本身的目标就是不不存在，就是这也是摩尔庄园的宿命。换句话说，摩尔庄园迟早要蚌埠住的。

我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摩尔庄园的系统运转还算是正常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的路，摩尔庄园不可能是我的宿主。

老吉普严肃地说，也不一定，你可以把直接反应的那个原体消灭掉。就是采用你的那种办法——撞车。我已经暗示过途锐小姐，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发生冲突，可能会对你造成伤害，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我问：你的女朋友怎么说？

老吉普说：我的女朋友说我，那是碳基人的选择，对我们镍基生命来说，如果太严重无非就是我们转换到另一个形式上去，即便是我变身为集装箱卡车，她依然爱我。老吉普这么说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得意的深情。

我继续问：老吉普，我们在一起很久了，你驮着我这一路走了十八万公里，你指着你的芯片发誓，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你说摩尔庄蚌埠不住了，你们镍基生命是怎么讨论这件事情的。

老吉普沉静下来，他似乎在思考，或许在思考怎么样道成肉身，以我听得懂的言语把这件事说明白。

老吉普说，对于你们碳基生命而言有一个矛盾是无法完全克服的，那就是你们每个碳基生命个体之间的关系，这个关系是如何被组织起来。简单说就是，个人主义和集体主义，你们是怎么对待的，怎么对待个人的权利和类的生存。

我说，这是一个从我们人类诞生一来就从没有解决的问题，我也不相信现在能解决，也许这就是我们碳基生命的宿命，随他去了吧。

老吉普说，师兄啊，你知道我为什么觉得，你和我们汽车人之间的相同点要大于你和摩尔庄园人们的相同点。因为，我相信你可以进入多维世界。

对碳基生命而言，神是不死的圣人，圣人是时间中的神。而对镍及生命而言，高维度的存在是低纬度生命无法企及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