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午后的阳光,暖如春天。
我们在楼下并肩坐着,舒展地晒着太阳。
这是幸福的时光。
仰头看天上的云纱曼舞,淡蓝的天空下,树叶在光影中摇出层层叠叠的草绿军绿黄绿翠绿,他面前的低矮的花丛间,灰蓝、粉白的两只蝴蝶,轻灵灵的飞来飞去。
写生课上,老师曾指着天上的一朵云告诉我们,你仔细观察,云不是单一的白色,天也不是只有淡蓝,所有看上去纯净简单的颜色,其实都是复合色,如果你只单纯用一种颜色作画,便画不出色彩的丰富和饱满。
生活何尝不是如此。
站在他身后,帮他把手举起来活动。昨晚洗澡他不能自己穿衣服了,肩膀的支撑力和手的握力越来越弱了,他照常淡然一笑说,还好不影响打字。
很欣赏他的安之若素,波澜不惊。阳光下的花白大叔,笑起来还是娃娃脸一张,不带病容,亦不见愁容。
阳光下看每张脸,似乎都是健康的,喜悦的。他母亲缓步走来,新染的黑发,衬着开朗的笑:“只有你陪着他,他才肯晒久一点。”
我们在一起生活了12个年头,他母亲也成了我的母亲。我们彼此见证着岁月的无情与有情。
她说,总有人问她有没有70岁了。我望见她脸上的皱纹一年比一年更深更多,门牙缺了两颗,壮实的身材瘦了一圈,笑颜里有掩不住的岁月侵蚀。她瞧着我走路一年不如一年,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脸上刚长点肉又迅速没了,我们又同时目睹着,Panda,一年又一年的失去行走的能力,站立的姿态,一点点失去生活的自理能力,却仍旧在坚持着尽其可能的自理。
偶尔有情绪的崩溃,生活的难熬,抹掉眼泪便是一切如常。她其实算得上是一位尽责的母亲,十几年任劳任怨陪伴在重病儿子身边,已然不易。虽然偶尔有脾气,说话会伤人,但脾气一过就会乐呵呵地做一桌好菜弥补,仿佛旧事已过,一切未曾发生。
每每自己的心过不去时,上帝总会在寂静之中让我想想这位母亲的好,想起她饭桌上特意为我做的爱吃的菜,为我熬过的药送过的水,替我楼顶晾晒的被褥,而我似乎没有格外为她做过什么,能做的就只是,在她无助的时候轻语安慰,在她心情不爽的时候容忍不还嘴。然后慢慢淡忘掉那些不快的记忆。
生活已然艰难,何苦还要较真跟自己过不去呢?不如豁达一些,看开一些,珍惜当下,那一点点的幸福时光。
有幸福的点滴瞬间,再艰难的日子,都会有一杯咖啡,苦中带着甜,透着香。
这几日,一直在为着三个悲伤的家庭祈祷。这个春节阖家欢聚的日子,却是他们将送别母亲或父亲的日子。这样的时刻,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是苍白的。唯有心中默默地祈祷。甚愿上帝那双看不见的手能支撑拥抱抚慰这三个家庭。愿那已逝和将逝的灵魂,在天上有个更美的家。唯有如此,儿女的心才不再空落无依。信仰不单单是苦难时的安慰剂,更是支撑你艰难中前行的力量,是至暗时刻里的一盏烛光。
上帝从来没有免除过我们病痛中的煎熬,免除我们生活中的各样艰难,免除我们困境里的挣扎。可是若没有祂赐下的光与美、勇气和力量,和对生命的敬畏之心,我们还怎能活出盼望?
你若坚持,终将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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