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明的尽头，会不会有一种叙事，记住所有的事，哪怕每个人的心思意念都会被记住。我们的成功和失败都会被记住。并在曲终时，人不散，给我们每个人谢幕的机会，并在舞台上，给我们一个深深的拥抱。
【前情提要】
1.陕西人？中国人？
2.凯撒、拿破仑、希特勒
3.文明的尽头
01
陕西人？中国人？
初看这个标题，你可能会很诧异：陕西人怀念屈原怎么也成为问题？中国人在端午节都在怀念屈原啊。但可别忘了，屈原为何跳江？
屈原反对楚国与秦国交好，他认为秦国是虎狼之国，楚国应与其他五国连横，共同对付秦国。但楚怀王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导致他绝望之际跳江自杀。后来，秦灭六国反证了屈原的远见。总之，屈原是怀着对秦国深深敌意，和对楚国的恨铁不成钢离去的。
今天的陕西，当时基本都是秦国，为何两千年来都在怀念一个敌对你的人？就像中国人不能崇拜东挑英机一样。如果楚怀王当时采纳屈原的建议，说不定就灭了你秦国，哦不，陕西了。
但这个问题显然不存在，不要说今天，就在汉代，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了，从《史记》可以看出，汉代时，长安人就已经崇拜屈原了。
这就要说到文明的本质：文明就是让集体共同记住某些人和事，也共同忘记某些人和事。
现在人们记住屈原的，再也不是团结六国对付秦国这些事了，而是记住他对故土的思念，他的《离骚》，他对真理的追问，以及用生命去捍卫他的信念。
陕西人对自己的身份认同也再也不是秦人，而是中国人。
这样的文明认同，让陕西人和其他地区中国人一样会怀念屈原。
文明也会让集体共同忘记一些东西：同样是陕西，在1862年至1873年间，回族和汉族爆发了惨绝人寰的厮杀，史称“同治回乱”。我尽量少用形容词，但这里还是要用“惨绝人寰”。具可靠史料记录，当时，这几个省，一多半的家庭，村寨都在相互厮杀死去。这11年间，总共死亡人数保守估计2000多万，这是什么概念？第二次世界大战，全世界死亡人数也就7000万。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说，这都是“惨绝人寰”。
但从晚清开始，就一直在逐步淡忘消去这段记忆。回汉等各民族和睦相处才是主旋律。这段历史除了专门研究的学者作为学术研究，基本上没有进入公众的切身之痛。
文明就是通过集体记住和集体遗忘来塑造回忆的，文明的回忆就是文明叙事，或者说，就是文明本身。因为这样的文明叙事缔造了“想象的共同体”。
02
凯撒、拿破仑、希特勒
不仅我国，国外也是如此。比如每年的诺曼底登陆，二战盟军胜利日都会邀请德国参加，德国不是盟军的敌人吗？他们为何要参加盟军胜利日，还要在德国的教材里，反复痛斥纳粹的罪行。让自己的子子孙孙都记住这段历史。因为德国在二战后，就决然告别了民族主义的叙事，回归以英美为主的宪政文明叙事中。
相比，日本人至今还在参拜供有甲级战犯的靖国神社，这说明他们还没有完全从民族主义的文明叙事中走出来，令人扼腕。
说到纳粹希特勒，我还想到另外两个人，凯撒和拿破仑。
凯撒被欧洲人崇拜了两千年，以至于它成了皇帝的代名词。拿破仑不仅被法国人视为民族英雄，也被当年反法同盟里的国家视为了不起的军事家，政治家。
凯撒时的罗马，由于急速扩张，导致平民与贵族矛盾日益尖锐。凯撒用自己的个人魅力和政策，通过战争和对贵族的打压、掠夺，把财富向平民阶层转移。于是，平民们逐渐成为了一个必须依靠凯撒才能过活的“阶层”。凯撒以国家的名义，通过对外战争，罚没贵族的财产，或者对商业不加甄别的征收重税来聚敛大量的财富。然后再从这些财富当中分出其实极为有限的一部分，给罗马平民以赎买他们对自己的支持。导致罗马共和国贵族、平民的权利均衡被打破。
拿破仑也是以民族主义号召民众，通过对外战争和剥夺贵族、教廷，给民权利，以换取支持，打破本来的贵族、平民和教廷的权力格局。
希特勒更进了一步，以更激进的民族主义（纳粹）号召民众，以战争和掠夺来给民众福祉，更激情澎湃的演说换取民众的崇拜。打破了整个欧洲的权力格局。
所以，凯撒、拿破仑、希特勒都是以“国家”为旗帜，以利益恩惠底层，换取自己的权威，最终打破原有秩序。
然而，凯撒、拿破仑所处的时代，国家（民族）确实是“神”一般的存在。希特勒的时代，“普世精神”“宪政主义”正在成为新的“神”。所以，西方，乃至世界文明，对凯撒、拿破仑的历史记忆，偏于正面，对希特勒则全盘负面。
时也，命也。因为他们所处文明的“神”不同，导致他们在文明叙事中的角色就不同。
03
文明的尽头
可见，每种文明都有一个神圣的，不证自明的“神”存在。比如古希腊的城邦民主主义，古罗马的国家主义，中世纪的教皇，后来的民族主义、宪政主义都是。不管是杰出的人，还是普通大众，在各个时期，顺应了这个“神”，那就会得到文明的青睐，反之则会被抛弃，要么被作为反面记住，要么被遗忘。被记住的，和被遗忘的，都在死荫幽谷里，为文明献祭。
文明的记忆和遗忘，就是这么吊柜。
在文明的尽头，会不会有一种叙事，记住所有的事，哪怕每个人的心思意念都会被记住。我们的成功和失败都会被记住。并在曲终时，人不散，给我们每个人谢幕的机会，并在舞台上，给我们一个深深的拥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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