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作者丽贝卡·麦克劳林（Rebecca McLaughlin）是剑桥大学英语文学博士，当代杰出的女性护教家，著有多部书籍。本文最初发表于《华尔街日报》英文网站，金梦译，原文标题：When Mary Met the Angel
两千年前，在罗马帝国一座籍籍无名的小城，一位年轻女子收到了一个足以改变世界的信息。
第一个知晓耶*稣是神的儿子的人，是一位贫寒的少女，她来自罗马帝国一处偏僻的角落。她的名字非常普通，正如她那个时代犹太女子最常取的名字：马利亚。但后来她声称，一位天使向她显现并告诉她，她将要生下神的儿子。从公元一世纪犹太人和罗马人的角度来看，她的故事简直难以置信。但这故事又是怎样延续了两千年呢？
如今，马利亚称自己遇见了天使的说法，只会使她的故事令人难以相信。我们常会想象天使就像圣诞树顶端的小仙女，只不过更大一点儿。所以马利亚的故事听起来就像个童话。但圣*经里的天使远远不是小仙女那样的形象。他们是从神而来的令人畏惧的使者。当然，如果存在一位创造宇宙的神，那么认为祂也可以创造出天使般的存在，也就没什么不合理了。所以我们暂且让天使飞一会儿，来听听这个消息：
“马利亚，不要怕！你在神面前已经蒙恩了。你要怀孕生子，可以给他起名叫耶*稣。他要为大，称为至高者的儿子，主*神要把他祖大卫的位给他。他要作雅各家的王，直到永远，他的国也没有穷尽。”（路1:30-33）
这真是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自从公元前597年巴比伦入侵以来，犹太人就像足球一样被列国踢来踢去。在公元前164年，他们终于反叛成功并重新确立了自治——现今犹太人仍会在光明节（Hanukkah）这天庆祝这场胜利。但在随后的公元前63年，罗马人攻占了耶路撒冷。犹太人重新臣服于外邦异教的统治者之下。古代的以色列先知曾预言，终有一天神会赐下一位永远的、打碎列邦的君王，即“受膏者”——在希伯来语中叫做“弥赛亚”（Messiah），在希腊语中称为“基*督”（Christ）。但这位君王一直没有到来。
当马利亚声称她生下了弥赛亚，这对她来说是极其危险一句话。罗马人清楚怎样扑灭犹太人的暴动。在公元前4年，一帮犹太人占领了塞佛瑞斯（Sepphoris）的一座军械库，塞佛瑞斯距离马利亚的家乡拿撒勒只有4英里。作为回应，罗马人放火将塞佛瑞斯夷为平地，又把当地居民卖为奴隶，并将大约2000位犹太人钉死在十字架上。反抗罗马的统治不仅徒劳无益，甚至是自取灭亡。
毫无疑问，对于天使的话，马利亚有很多问题要问，但她只问了一个：“我没有出嫁，怎么有这事呢？”（路1:34）马利亚了解生育的事。“神的儿子”这名号，在当时可能专指弥赛亚。也许她认为自己的未婚夫约瑟会是这位万众期盼的君王的父亲。但随后天使投下了另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圣灵要临到你身上，至高者的能力要荫庇你，因此所要生的圣者必称为神的儿子。”（路1:35）
对于一世纪的犹太人来说，耶*稣由圣*灵感孕的说法是非常冒犯人和荒谬的。在希腊和罗马神话中，神灵会与人类女子交合生下半人半神的英雄（demigods），但犹太人的上帝一点也不像这些异教神灵。祂是天地的创造者，是人无法看见而得存活的那一位。天使告诉马利亚的信息，甚至能让你因亵渎神而被石头打死。当耶*稣后来宣称他的神性时，他有好几次险些被人用石头打死。
当马利亚声称耶*稣既是人又是神，这件事对罗马人来说倒没有很亵渎。他们的神不仅时常与人类交合生子，甚至皇帝也可以被称为神。神性就像罗马版的诺贝尔奖，颁给那些伟大的人。但是耶*稣从未带领过军队，也没有统治过任何国家。更糟的是，他以一种罗马人能想到的最羞辱的方式死去。因此，说他是取了肉身的神，这在罗马人眼里是非常可笑的。
但在耶*稣死后，另一位马利亚宣告了另一件事。抹大拉的马利亚是耶*稣众多女性门徒中的一个，她在目睹了耶*稣被钉死后的第三天，来到耶*稣的坟墓去膏抹他的身体。就像耶*稣的母亲一样，抹大拉的马利亚也宣称自己与天使交谈过。之后她声称自己也遇见了耶*稣。头一个马利亚宣称耶*稣以超自然的方式从她的子宫里出生了，后一个马利亚宣称耶*稣奇迹般地从坟墓里复活了。
起初，就连耶*稣的男性门徒们也觉得这事难以理解：“使徒以为是胡言，就不相信。”（路24:11）所以，两位马利亚的故事是怎样经历时间的推敲呢？
头一个马利亚称耶*稣是这世界永恒的主宰，这话现在听起来没有那么疯狂了，毕竟当今世界有数十亿人承认耶*稣为他们的王。当抹大拉的马利亚最初做出基*督复活的宣称时，跟从耶*稣的人只是一个很小的犹太教派。今天，他们代表着最大的全球性宗教：全世界有31%的人自称是基*督*徒。根据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的预测，到2060年，这个占比将达到32%，同时无神论者、不可知论者和无宗教者的人口占比将从15%下降至13%。
基*督*教不是一个西方白人的宗教，它从起初就是一个多种族的普世信仰。迄今为止，基*督*徒是世界上最具种族和文化多样性的宗教群体。到2060年，世界上将会有40%的基*督*徒住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尽管中国现在是全球无神论的中心，但那里的基*督*徒将会比美国更多。著名宗教社会学家杨凤岗认为，到2060年，中国可能会成为一个以基*督*徒为主体的国家。
对于那些认为科学已经排除了童贞女生子和死人复活之可能性的人，上述所说的并不能使他们更容易接受基*督*教信仰。但正如普林斯顿大学历史学家汉斯·哈尔沃逊（Hans Halvorson）所写的，科学革命是由现代早期的基*督*徒发起的，他们之所以发展出现代科学，不是因为他们想要一种替代上帝的假说，而是因为他们相信一位既具理性又自由的上帝。如今，许多基*督*徒科学家相信耶*稣奇迹般的降生和复活，他们视这些不同寻常的奇迹为神特别的作为——是那位制定并每日维持自然法则的神，做出了超越这些法则的事。
“科学是对神在大部分情况下做工方式的描述，”剑桥大学物理教授罗素·考伯恩（Russell Cowburn）写道，“根据科学，我们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然而基*督*教正是建立在对耶*稣复活的见证上。我可以很高兴地说，在那个特殊的时刻，神在做与众不同的事情。”就像我采访过的许多世界顶级科学家一样，比如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前院长弗朗西斯·柯林斯（Francis Collins），考伯恩教授是在成年之后才归信耶*稣。他可不是在给自己无法摆脱的童年信仰寻找什么科学解释。
那么基*督*教给人类的伦理带来了什么影响呢？马利亚怀孕后发出预言，上帝将会藉着她的儿子开启一场道德革命——祂会使贫穷和卑微的升高，颠倒世界的权力结构（路1:46-55）。她的这些话在崇尚“强权就是真理”的罗马帝国看来是很奇怪的。但就像历史学家汤姆·霍兰德（Tom Holland）在其著作《统治：基督教革命如何重塑世界》（Dominion: How the Christian Revolution Remade the World）中所主张的，耶*稣颠覆性的伦理对我们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以至于像普世人权、关怀穷人、为受压迫者伸张正义、男女平等成为我们最基本的道德共识。霍兰德先生明确指出：“每个人拥有平等的尊严，这根本不是一个不言自明的真理。罗马人会嘲笑这种观点……这个原则的起源并不来自于法国大革命或《独立宣言》，也不是来自启蒙运动，而是来自于圣*经。”
男人与女人的价值平等，也是这场范式转换的一部分。古代世界普遍歧视女性，但耶*稣对女性的肯定，使女性获得了与男性同等的地位。第一个相信祂已经从死里复活的人就是女性，并且从那时起，基*督*徒人口中女性的占比高得惊人（不像第二大宗教伊斯兰教和第三大宗教印度教）。
当然，我们也很痛心地看到，历史上有些基*督*徒并没有活出基*督*教的道德标准。在美国，许多自称基*督*徒的人却建立了以种族为基础的奴隶制。奴隶制在古代社会很普遍，在公元二世纪，基*督*教因被称为“奴隶的宗教”而遭受取笑。随着基*督*教的传播，欧洲的奴隶制被有效地根除，这也使得16世纪兴起的跨大西洋贩奴贸易显得更加令人发指。
但根据霍兰德先生的发现，即便是我们用来评判历史的道德标准，也是由基*督*教提供的。希腊人和罗马人的神不会怜悯穷人。在古代社会，暴力是强者的权利，奴隶制只是生活的一个事实。但耶*稣捍卫穷人、拒绝暴力，并且称自己来“并不是要受人的服侍，乃是要服侍人，并且要舍命，作多人的赎价”（可10:45）。难怪在教会早期有许多奴隶成为基*督*徒。也难怪许多在美国被奴役的非洲人，即便面对信仰的逼迫，也定意跟随耶*稣。尼采称基*督*教为“奴隶宗教”，这并非毫无根据。
更重要的是，我们不仅要知晓基*督*徒犯罪的历史，也应该看到历代基*督*徒所做出的许多善行——从历史上建立医院、关心穷人、废除奴隶制到今天成为最大的非政府扶贫力量和打击全球非法人口交易的推动者。基*督*教宣称，神不仅成为人，并且在祂悲惨并羞辱地承受死亡之前，践行并且命令人们关心最弱势的群体。这使得贫穷的人、有病的人和受压迫的人成为基*督*教伦理永久关注的核心。
但神为什么要成为人？为什么祂要贫穷度日，并在极大的痛苦中死去？为什么万有的君王来到世上，不是为了受人的服侍，而是服侍人，并且舍命作多人的赎价？根据基*督*徒所传的福音，这是出于神对每个人的爱——无论你是富足或贫穷、软弱或强壮，为奴的或自主的，祂都爱你。祂为人类的罪付上了代价。罪——我们可能不会使用这个词，但当我们哀叹世界上的不公义，反思为什么它这么难修复，罪就是我们的现实。基*督*徒相信神的儿子生来就是为了赴死，好使得一切信靠祂的人能成为神的儿女——紧紧地被包裹在祂的爱中，甚至远超降生的耶*稣被马利亚包裹在襁褓里。
当马利亚遇见天使时，她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女，又属于一个弱小的民族，来自一个很不起眼的地区。今天，如果你担忧自己无足轻重——默默无名、没人爱、在这个世界上微不足道——也许这个圣诞节你要重新聆听马利亚的信息。如果马利亚关于她儿子的宣告是真的，那么就意味着——你竟然值得神的儿子为你降世为人、受死和复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