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美娜子
图| Jackson Joyce
真好，终于有些力量来写些东西了。
一直想写，但一直拖延着。明明想做却无法开启时，脑袋可能就都处于像被人按压在水中，无法自由呼吸的状态里吧。
似乎每到凌晨我的精力都会旺盛一些。方才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于是等待着隔壁排档的锅和勺发出的碰撞声安静下来了，我才下去——这样就不用排队了。
虽然买来吃了一半，留了一半，但我还是为自己可以吃而感到庆幸。
以往在家里当我这么浪费时，也免不了一顿唠叨。更不用说当家里明明煮了饭，我却不吃，自己在手机上点外卖时，说教更是没完没了。
不过自从父母见到我坐到饭桌前第一口还没吞咽便马上呕吐，连续好几天都没法进食的时候，他们对我期待便成了，只要我能吃东西就行……
一个人若尝过某些极致的痛苦，生活中许多再平淡的事物也能够品味出其中的甜感。
今天中午，父母喊了我好几声都不见我下来，便上来到房间喊我下去吃饭。
凌晨4点吃下比平常多一倍克数助眠药物的我听见了声响，却根本醒不来，眼睛也没法睁开，跟妈妈说自己肚子很难受，要再睡会。
只是没想到不到一会，妈妈又上来了，手里端着一碗热乎的午时茶让我喝了再睡。
虽然不想细说是怎样的难受，但妈妈既然误会我是乱吃东西才导致的不舒服，我也就没解释。
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的温州方言表达有限，无法表达明白具体的难受让妈妈理解。
睡到四点多终于醒来，如果不是想着再不把某物快递出去，时间就太赶了，于是硬爬起来睡衣外披上外套就出门了。
某快递公司的点距离我不到200米，从出门到成功寄出，我的状态都很好。
快递公司对面的水果小摊是我常去光顾的店，每次路过都会买一点回去。
“我想吃甘蔗。”习惯性地对老板说出这句话，只是话音刚落的我想拿出手机付款时，却发觉拿着手机的手不断地抖动，穿着棉质拖鞋的腿也变得沉重，仿佛再多走一步就会消耗完我所有力气。
空荡荡的胃好像被放进冷冻柜般，越发地冰凉起来，冷得我感到胃酸在向上涌动。
于是我赶紧跑到一旁蹲下捂着胸口，试图呕吐。不过仍旧只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涌动，干涩的嘴唇内出不来任何东西。
就这样，我紧闭双眼，捂着那个难受的部位，蹲着。
“你很难受，我知道你现在很不舒服。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感觉下一刻就会晕倒的感觉让你也很不好受，但是没关系，你不是一个人。我在这里，美娜子，你不是一个人，我在你涌动的黑暗中和你一起。”我慢慢调整呼吸，试着去同理和照顾那个不舒服的自己。
老板削好甘蔗后看到一旁的我这样，便去唤了老板娘来。
“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叫你妈妈来接你回去。”老板娘说，“你这脸色太苍白了。”
“没事，蹲一会应该就好了。”难受得我只能小声地回应。
“你现在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没关系，我们不着急回去，你不是孤独的，我懂你的绝望，懂你醒来后无缘无故就不好了，糟糕到寸步难行，连200米不到的家回去都很难的绝望。没事的，在这里流泪也没关系的，别人不懂没关系，我知道你的不容易……”
就这样，在一个水果摊旁的角落边上，我低着头仍由眼泪汹涌滑落脸庞，掉落在地，或是被冰凉的风儿吹干。
而奇妙的是，没过一会，我的胃竟也真的慢慢平静下来，僵硬的手和脚也恢复了力量。于是我又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用力吸了吸鼻涕，缓慢地站了起来。
方才绝望的思绪也似乎随着微风飘散，莫名的愉悦让我的胃也有了食欲。
于是，原本想着控制成本的我又买了红彤彤的小番茄和少量樱桃。
这样的照顾并同理自己的情况也发生在凌晨4点多我入睡之前。
在这之前，我的状态其实很糟糕，腹部总觉得有一股东西粘着，呼吸也总逼得我去叹气。当时我还特地发了个朋友圈，想悲叹下自己这抑郁的夜晚：
吵醒了凌晨的空气
那股莫名的
不知从何说起的
堵塞和挤压
沉重得压得心脏
一次又一次叹息的
不知名绝望
唯独冰凉的夜晚听见了
那时候的我，即使知道有很多人可能也跟我一样无法得到很好的休息，但仍旧觉得孤独。尤其是感觉自己的又被抑郁状态所攻占，绝望也便很快随之而来。
一度也很想要麻木自己，拒绝任何感受。但好在很快也意识压抑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没事的，我们慢慢调整呼吸，一起找找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疙瘩好吗？为什么你会感觉有一块东西粘着你呢？”
“我知道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回了。是从哪个时刻起有这样的感觉？”吃了药后的我决定尝试辅导师留下的作业。
“对，在聊到M之前你都是好好的，好像是聊到某些情况的时候，你感到很反感是吗？“
“对，当她从背后拥抱你，用她冰凉的手开玩笑似的要掐你脖子时，都让你感到被威胁，很没有安全感是吗？就像一团让你感到很危险的东西粘着你一样是吗？”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这有点像是，像是之前在湖北某个你被人窥视之夜的时候。当时你背对着窗户睡着，但却有个男人试图撬窗户想要进来。即使你当时知道却还是安静地睡了，如果当时就报警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第二天的强迫行为。”
“会报警吗？不会，即使再回头重来一次，我知道你也还是不会。”
“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怪自己，人心丑陋，人性败坏，你都知道，但你仍旧给了对方机会。即使到最后你因为这件事厌恶湖北，即使这件事是你抑郁中折磨你的其中一件……..”
“你不是一个人，那时候不是，现在也不是。我看见了你的眼泪，也看见了那些流不出的泪水，以及，你现在应该也相信，祂确实也在，也看见了。”
“下一次如果再有这样你不喜欢的拥抱，你可以告诉对方你的真实感受，选择拒绝。毕竟，我们都曾走过那段艰难的无法忍受任何肢体接触的时光……”
我很惊讶，身体的反应会折射出背后还隐藏着的伤害。
那股粘着的难受已经出现好几次了，每一次我都无暇顾及，但这次当我安静下来去看它时，竟是因为这件事。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但事实证明，我真的不了解自己。
自己照顾自己是一种能力，但是最终使我有力量去了解并照顾自己的，却是那位爱我的。
最后的最后，在这公鸡已经打鸣的凌晨，惟愿我们都能在黑暗中被温柔医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