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出生的时候,正是郁金香盛开的季节。不过当她回到家,玫瑰花开始绽放,郁金香已不见踪影。
老四,女儿,重症监护室呆了整整一个月。我们想到她可能会早些出生,但没有想到她会在34周出生。然后住进保温箱。
这之前一切都很正常。那天早上太太突然见红,我们觉得有些不妙。给Midwife打电话通知了这个事情。到晚上开始有宫缩。Midwife告诉我们立马叫救护车,赶紧去医院。
我拨打了救护车电话。接线员问了许多问题。刚挂完电话,救护车就到了。不过几分钟时间。救护车和消防系统似乎是加拿大为数不多的效率比较高的体系。
救护车走后。我因为还有三个小朋友在家睡觉,不能脱身。幸好有朋友可以过来帮忙照顾。我便开车赶往医院。
然而住了一晚上,太太依旧是宫缩状态。Midwife告诉她,如果孩子没有头朝下,就需要剖腹产。否则有一定死亡风险。而幸运的是,这孩子经过检查,头已经朝下。因此打算顺产。
第二天我回家一趟。把老二老三带到Daycare。而老大跟着我。又等到下午。还是宫缩状态。没有太大动静。此时已经注射了麻药。当我回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护士建议破水,并征求我的意见。
第一个医护人员花了很久时间跟我讲解了破水的必要性。我没有立即同意。
接着是助产士和其他人又给我详细讲解了其中的必要性。和可能的风险。我的问题和担忧也很多。他们真是够耐心。不停的跟我解释。最后等他们离开,我和太太交流一番,决定采取破水措施。让孩子出来。
产房里,因为老大跟着我。我告诉护士们孩子在家教育,没有去学校。于是就在现场,助产士给老大仔细讲解了孩子出生的整个流程,和医院的各种设备。而另外一个护士在孩子出生后,还拿着胎盘,给老大讲了胎盘的构造,以及功能。一场血淋淋的生物课。估计这孩子这辈子都忘不了。
破水后,宫缩频率开始增加。我们心理预期是有可能会等24小时。但是很快,不到两个小时孩子就呱呱落地。当时太小,以至于接生的助产士还挡了一下,让孩子不要那么快出来。
这个时候,一下子来了更多人。每个孩子出去的时候,医院都会响起警报声。然后很多医生护士就会赶到现场。
后来,当我听到类似警报声,包括救护车的警报声。我就有不一样的体会。我告诉老大,这个声音虽然刺耳,但是可以翻译成一句话,”让路让路,为生命让路”。在生与死面前,所有东西都不重要,都要为生命让路。
老四出生,小的可怜。作为早产儿,很快又送到重症监护室保温箱。医生问我,想不想跟着进来?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只要是家属,包括兄弟姐妹,都可以随便进入,来去自由。唯一要求,是认真洗手。不能在里面随便吃东西。
与国内医院相比。这边医院的安保系统真是放松的不可思议。大门随便进。好几次半夜我进来送奶,入口无人看守。也许,正因为没什么医闹,医院反而安全感十足。患者不用担心医生不负责任,医生也不用担心被打,等等。所以,是不是一个安全的国家,看看医院或者政府机构安保的情形,或许能说明一点问题。
而你走出医院,会看到不少乞讨的流浪汉,又有一种不那么宁静祥和的感觉。其中有一个是女性,和我太太年龄相仿。我太太包里正好有个给孩子带的汉堡,送给她以后,又觉得汉堡是给孩子的,然后又给她钱,把汉堡”买”回来。对方真是笑容灿烂。
最近我在地铁,丢了钱包。还好有Apple Tag。我带着孩子,根据Apple Tag的地址,找到了另外一个地铁站。原来钱包被人捡到,送给了工作人员。里面几百加元和各种证件俱在。我真是感慨。跟孩子讲,好人还是挺多的。人生中有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是遇见一些好人。不管你认识还是不认识。
而在重症监护室,除了医生护士专业的照料,还有一些志愿者。这些志愿者的一个任务,是当妈妈不在的时候,他们可以代替妈妈抱抱孩子,哄哄孩子。而这些孩子,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这些志愿者曾经照顾了他们。
我知道我们教会的一个长老也在医院做志愿者。他的一个”工作”内容,就是陪伴那些癌症晚期的人。其实这个长老完全可以去遛狗养鸟,或者活在刷抖音,看视频的网络世界里。
你能看到很多人在做一些特别有意义的事情。看到很多愿意施舍,不求回报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中,当你捡到了钱包,理所当然的要还给失主。当你有一些时间,精力,金钱等,就想着捐献出去,给那些需要的人。这大概是一个文明社会的体现。
我们给孩子起名叫安娜。因为我们认识的一个朋友妻子叫Anna,是一个宣教士的女儿,后来和她丈夫一起去非洲医疗宣教。他们已养育五个儿女。我们在这位太太身上看到一种品质,让我们敬佩和羡慕。所以给孩子起了同样的名字。是一种期待,也是对我们的提醒。
安娜在重症监护室的保温箱住了许多天。身上有不少管子和监测的设备。后来慢慢就撤掉了。鼻管带的最久。进奶用。我太太很不忍心看她换鼻管的过程。尤其当护士经验不丰富,小孩真是大哭不止。其实这些护士也见不得小孩哭。一旦出现大哭,她们就过去安慰。所以当你不在那里的时候,也是大可放心。
重症监护室,给人感觉是个沉重的地方。我太太因为每天白天都待在那里,却发现里面护士们经常是有说有笑。气氛很是轻松。妈妈们也很自由。累了就走。
有一次大半夜我过去送奶。在保温箱旁边看着静静熟睡的女儿。护士过来问我,要不要抱抱。我说好。然后她帮我把所有设备拔出来再安装上。又帮我搬来脚蹬。中间还不时过来询问我的需要。贴心至极。太太也有类似感受。
当我最后一天带孩子出院的时候。正好是父亲节。医院还给住院的孩子们的父亲准备了礼物。当我向护士们表达感谢的时候,她们却众口一声说,你应该好好感谢你的妻子。这个妈妈真是太伟大了,每天都过来照顾孩子。让我一定要好好对待她。我说,是。
作为已经有四个孩子的爸爸,我觉得我很幸运。其实,当第一天我开车去往医院的过程中,我不知道早产的结果会是什么样,不知道医生护士是否值得信任,不知道太太是不是出现了身体异常。不知道会不会因为一些重大失误而发生悲剧。我在车上不敢多想。我只能默默祷告,因为有一位掌管一切。那个时候,一个意念袭来,让我泪流满面。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主啊,我都知道,这个妻子,和她为我所生的几个孩子,都是恩典。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你,曾经赐下这一切恩典。
如今,仿佛一场风浪过后,一切变得平静。加拿大的整个医疗体系,算是更加熟悉了一番。很多非常人性化的地方,让人减少了不少焦虑。
想起来太太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是她回到了家里,而孩子却留在另一个地方。所以当教会长老夫妻来看望的时候,一个拥抱,让她眼泪汪汪。而当她感到孤单的时候,朋友们的看望,也让她倍感欣慰。还有帮忙照顾孩子的朋友们。正是身边的这些人,在风浪中,帮助我们平静安稳。我毫不怀疑,如果亲人们也在身边,必然也一同承受大风大浪。珍惜他们!珍惜并爱身边的人,珍惜并爱你的丈夫,妻子,孩子,亲人与朋友。因故,做一个好人。
以此纪念安娜出生与回家。
最后,是贴在医院重症监护室的祷告词
Chatgpt的翻译:
赐福的上帝,
当我们聚集在这治愈之地,
迎接新的一年时,我们欢迎您的来临。
我们祈求您祝福二级育婴室。
愿它成为一个神圣的治愈和关怀之地,
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能感受到爱、尊重和同情。
我们祈求您祝福所有在这里工作的人。
愿卓越和社区意识成为我们的标准,
并愿我们在工作中的各个方面都能取得丰硕的成果。
我们祈求您祝福我们的患者及其家人。
愿您的平安与他们同在,
愿他们在这里的时光充满治愈、安慰和力量。
上帝啊,请用您的爱和善意充满这个病房,
使它永远成为关怀和同情之地。
让我们现在出发,
欢喜地感受圣灵的力量在我们中间。
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