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 17 11 月,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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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天空:一位英雄的最后时光




  一位英雄的最后时光

 撒拉


梦中的天空:一位英雄的最后时光


我曾目睹了一位英雄的最后时光。

刚刚被送进医院的日子,科室的病号和陪护几乎全都围过来,问我家住哪里?什么病?这种病好治吗?还热心地把大脑中储存的所有相关信息全都无偿地提供出来,希望我赶快遵循,尽快恢复健康。这个时候,爸爸是最好的解答者,把投向我的关注一一给予回应,妈妈则多是低头忙碌着,也偶尔回应几句。

没几天功夫,同一个科室的患者,即使叫不出名字,也基本上都能认出来了。我留意到,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几乎每天固定不变地在走廊里颤巍巍地走动,每到我所住的病房门口,常用一种半是探询半是关切的目光看上几眼。病友们看到老人走过来,低声说这是在锻炼呢,友好地向他点头微笑算是打招呼。

我们没说过一句话。老人不仅对我,对所有的人也一样,很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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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有七十多岁了吧,年轻时身高至少一米七五,灰白的头发稀稀疏疏地贴在头皮上,就像枯萎的草没有了一点儿生机。他的动作很迟缓,只有呆滞的目光偶尔转动时,还能清晰地看出他曾经的干练。看着他的模样,你会痛苦地意识到生命之火正从一个人身上一点一点地消退。

十几天后,老人在走廊的身影不见了。我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安和失落,就像日常生活中早已习惯的一部分骤然丢失了。

病友和陪护开始议论这位住在特别护理病房中的老人。重了,加重了。老病号一定听得出这后面的潜台词。可惜当时我一点也没听出来这句话后面的含义,只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们走马灯似地来回穿梭的身影。

紧张的气氛没过半天就消失了,我以为老人脱离了危险。躺在床上,有点儿欣喜地对妈妈说:那位老伯好了吧?妈妈声音有点低沉地说:老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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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出奇地静,几乎只剩下医护人员的脚步声。整个科室都沉浸在一种肃穆的气氛中,连一向爱说话的病号和陪护也少了许多言语。

在医院里,一位患者的去世常常引起周围哪怕是素不相识的人共同的悲哀。也许是这里的人们都体会到了、看到了疾病的滋味,他们的心比常人更多了一份怜悯。

如果不是别的病友和家属们讲起,我很难把老人颤巍巍的身影与战斗英雄联系在一起。听他们讲,老人原名叫李大山,一九一七年出生于当地一个贫穷的小村庄,他的家是那个小村庄里最贫穷的一户。说是他家,其实也就只有他和母亲二人,父亲早在他没出生时就被不知是白道还是黑道的队伍带走了,听说早已在战场上做了无法还乡的野鬼。哭得双眼昏花的母亲给他起名叫大山,希望他长大后像大山一样高大,支撑起家庭的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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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一点儿不错。七八岁时他已开始到地主家里放牛放羊,和母亲共同支撑清贫的家。一九三七年,二十岁的大山已是一米七五、腰板宽厚结实的小伙。

春风吹拂大地的某一天,大山忽然在一夜之间失踪了,村里人都说他又走了父亲的老路子,被抓去送到战场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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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二年,大山带着洋气漂亮的妻子和两个可爱的孩子,在穿军装的警卫护送下,回家乡探望老母。直到这时,村里人才知道了失踪十几年的大山还活着,并且还活出个堂堂正正的人样。人们也知道失踪的大山确实是上了战场,不过是自愿去的,是接受了当时正在宣传的打土豪分田地有饭吃有衣穿的口号主动报名去的。

人们也知道了大山在部队上改名叫李战胜了,人们还从警卫的称呼中听出来,大山现在已是团长了。

已经哭得几乎完全失明的母亲,把失踪了十几年的儿子从头到脚一遍又一遍地打量,细细地摸着儿子的脸,喃喃地说:是大山、是大山。大山捧着一大把军功章给母亲看,母亲用粗涩的双手一个一个地抚摸着,就像抚摸自己的儿子,混浊的双眼里又泛动起几颗泪珠,没人能说得清是高兴还是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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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据说很了解老人情况的好事者,绘声绘色地讲起了老人在战场上的英勇事迹。听着听着,怎么也无法把老人干枯的身子骨与英雄二字联系起来,这怎么会是那个战场上冲锋陷阵的英武战士?怎么会是那个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神枪手?老人颤巍巍的身影怎么能与我心目中高大威武的英雄人物联系起来呢?

想想老人迟缓的身影吧,整个世界在他的周围都似乎放慢了脚步,与其说是活动活动,不如说是一点一点在挪动着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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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身边只有一个看似工作人员模样的人,是老人离休的工作单位省水利厅派来的,老伴和孩子都在省城,是他坚持要回老家的。听病房的人说,为这,前一次儿女来看他时好像还争论过。儿女们觉得老人是年龄越大脾气越古怪了,放着省城那么好的医疗条件不用,非要回到老家的小县城。

老人自有他的道理,反正也是治不好的病,在哪儿住院都是一样。他想年老的时候呆在故乡,多少能找回点离家几十年的慰藉;还说有一天自己走了,要把他埋在母亲的脚下,让他多陪陪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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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者又补充了一个信息:大山后来从部队转业到省城工作,本想接母亲过去住的,怎奈母亲坚持不离开老家;但也有另一种说法,说是大山的媳妇根本无法接受与一个乡下的瞎婆婆一起生活。据说大山的母亲临终时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大山的名字,也没等见上最后一面。离休后的大山为此很是自责。

老人成年要住院,现在又住到了家乡的县城,在几百公里外省城工作的孩子们谁能整天在这儿守着呢。好在他是国家离休干部,国家全报销,要是一般老百姓家庭哪能承受得起呀,你没看隔壁病房中的王大妈昨天就是交不起钱被赶出医院的。

唉,在医院每天住的是钱啊。听到这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是在十七岁的女孩心中,还一下子无法完全接受生活中很真实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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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去世后好几天,病友和陪护们谈论起他时仍是小心翼翼地,似乎生怕惊动了他的灵魂。

在医院里人们对于死亡的话题总是特别地敏感,总是避免直接提到,似乎死亡二字与病人、医院毫不相干。每个人心里都明镜似地清楚,死亡的幽灵在医院里比任何地方都离人们更近。人们总是宁愿用去了、走了、老了之类大家心知肚明的字眼来代替。

躺在病床上,从走过门口的身影中,我见到了来处理后事的老人的儿女,单从他们的身材、面孔,都能看出父亲基因的影子。只是从他们的面部,并没有看出多少悲伤的意味;从他们的脚步声中,似乎能听出几许别样,或者叫卸下包袱的释然吧。


梦中的天空:一位英雄的最后时光


老人去世后,接连几天,我的情绪一直有些低落。当时想不明白,一个生命为什么就这样说没就没有了呢?明明前几天还一直见到他的。要知道,小时候的我曾经多么崇拜英雄啊。在死亡面前,谁能得到赦免呢?

病友和陪护们都说:能活到七十多岁也算是善终的老人了。我没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至少是当时。


2005年春夏之际完成初稿

2019117日修订本文


梦中的天空:一位英雄的最后时光

 

亲爱的朋友:

    每个人都会离开这个世界,但离开这个世界将走向哪里?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十七岁的白云那时不明白,多年后才知道:我们的肉体会消亡,我们的灵魂却有永恒的归宿。

    “我们一生的年日是七十岁,若是强壮可到八十岁;但其中所矜夸的不过是劳苦愁烦,转眼成空,我们便如飞而去。”——9010

    “神爱世人,甚至将祂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祂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约翰福音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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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图片来源于自拍


求祢指教我们怎样数算自己的日子,

好叫我们得着智慧的心。

     ——诗篇9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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