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15 11 月,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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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者 | 谁来放过那些人生只剩作业的孩子?



赵大哥原是一名地道的中餐厨师,烧得一手好菜。根据后来我们在一处聊天,了解到他在家里排行老大,底下还有两个妹妹。用他的话说,都比他有出息,两个妹妹都凭着刻苦学习,最后都纷纷考上了大学,找到了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


按理说,像赵大哥这样实诚、踏踏实实做点事情的人,是不愁在老家安居乐业的。可他是一个顾家的男人。他结婚结的早,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三个宝贝的爸爸。妻子人更好,衣着朴素,目光纯净,一看就知是那种没有坏心眼的人。


原本,他在县城里买了一套房,孩子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在县城上学,左想右想,赵大哥还是听了妹妹的建议,把老家的工作辞了,带着妻子,以及两个小孩来到了南京。因为还没有站稳脚跟,一时间还无法给大女儿萌萌找到合适的学校,只好先将孩子托付给老人照顾。


他一个人起早贪黑,在一间超市里工作,没日没夜,可以说真的是非常辛苦。妻子在家暂时照顾孩子,就在那个时候,我们家就和他们相识了。


因为两家熟悉起来。孩子们自然也常在一处玩。我们家到赵大哥家做客,每次都是受到最热情的招待,反之亦然。赵大哥经常说自己没文化,孩子们在这里跟着我们家学了不少东西,他很感激。我也很感激,在这里能够结识他们一家。当然,最开心的当属两家的孩子们了,因为都有了玩伴。


我也经常跟他讲,最好,还是把大女儿带过来,再苦再累,一家人在一起,对大人对小孩总是好的。他当然不是那种狠心的父母,再说了,之所以下定决心来南京,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出于对子女教育的考虑。


终于,到了第二年,他通过各种可能的关系,给孩子拿到了当地的学籍,终于可以让孩子过来上学了。我听到这个消息后,高兴了好久。


今年国庆节的时候,经过考量,我们家打算搬到学校宿舍。赵大哥专门打来电话,语带不舍,说一定要帮我搬家,我说真的不用麻烦了。等以后安顿好了,还是要请他们过来聚聚。


至于萌萌来了以后,在学校里是否适应,我也没有细问,只听妻子讲过,萌萌的妈妈正要给孩子报作业辅导班。估计是孩子的作业很成问题吧!


这周六早晨,萌萌妈妈早上打来电话,妻子刚带着三个孩子从外面回来,我接过怀里的小儿,只听见电话那头一声叹息:

“妹妹,在家吗?跟你说件事,萌萌的手心——被她的老师打成黑紫了。”

“啊?”妻子的表情非常诧异,“什么时候的事?”

“发生好几天了,孩子一直忍着没敢跟我说。”

后来经过询问才得知,萌萌挨打的原因,就是因为经常性的不完成作业。萌萌妈妈很无奈,更多的是无助。她说,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解决。我心想,换做是我,一定先报警,看她老师怎么解释。然后,做好充分的让孩子休学在家学习的准备。

但我清楚,萌萌来这里上学有多么不容易,好不容易把她从老家的学校接来,一家人至少可以团聚,如果因为作业的事情,和老师闹起来,孩子以后还能上学吗?

我也是小学老师,我带的班级不是年级里成绩最好的,虽然我很清楚教师的使命和职责所在,但每一天,我都经受着认知上的痛苦。而这种痛苦,的确跟老师们如何看待作业有一定的关系。

每周的周一,第一节课,教室里永远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催作业的声音,孩子慵懒地趴在桌子上的模样,立马就会让人火冒三丈。交作业、数作业,一边一边清点,那些没有交作业的,理由还要一一查明,打电话,问情况,该送作业的送作业,被揭穿撒谎的孩子还要继续补作业。

别的时间呢?特别是遇到每周检查作业的时候,每一项常规,都会仔细过目,然后让老师签字确认。不合格的老师,哪里做的不好,会在教师群里指出问题所在,相关老师要拿出整改方案。

要想让孩子考试中拿到不错的分数,办法有两个,一是尽量把题目出的简单一点,但这种方法并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因为越是简单的题目,学生越容易犯错。另外一个方法则是通过强化训练,一遍遍地做题,最终达到熟能生巧的地步。

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我曾经教过的孩子,今年从我们学校转学到了南京最好的公立学校之一,开学第一天,学校就发了12套卷子。每天晚上,孩子不仅要在学校上晚自习到10:00,回到家里还要继续写作业。早上四点钟起床,依然是写作业。

这种围着作业转的人生,我可以说是深恶痛绝,但是,就是有一股力量,是来自家长和老师的善意的合谋。家长中间,甚至连基督徒父母,都会用“少年负轭,原是好的”来安慰自己的和苦不堪言的孩子。

没错,那些因为嫌学校作业布置的多,而去找学校的家长,最终只能找个适切的理由安抚自己,要不,给孩子转学?可是,到哪里去找一所没有排山倒海作业的学校呢?

也许是巧合,这一周,我连续读到了两篇炮轰公立教育体制之下,变态的教学及其畸形的教育理念的文章。第一篇《没有一件事是做对的》已经阵亡,第二篇题为《放过那些人生只剩下作业的孩子》,看得我再次难以入睡。

两位作者都是有良知、有观点、敢于仗义执言的人。他们之所以发出这样类似于鲁迅先生“救救孩子”的呼声,正是有感于当下“吃人教育”的惨痛现状。王雷老师在体制内,估计是最有感于新课标的扯淡。而后一篇的作者,他家邻居的小孩,一直和自己女儿玩耍的12岁小孩,真的因为作业不堪重负,选择了自杀这条路。这件事刺痛了他的心。

作为父母,作为老师,我都觉得这个孩子的死和我有关。我不能回避,也许我每天最需要在上帝面前祈祷的,就是不要让这样的悲剧继续上演,可是我每次听到这样的消息心中总是不免有一种强悍的无力感。

我是谁?我能改变什么?就像萌萌的爸爸和妈妈,眼见着自己的孩子手都被打成黑紫色,若我处在赵大哥的位置,若那是我的孩子,遭遇这样的事情,我会作何反应?想来想去,没准我和他一样,左右都是为难。天主教劳工运动的发起人,桃乐丝.戴曾经写给年轻人一段话:

“这个时代最大的不幸,就是无力感。年轻人会说,一个人能做什么?我们小小的努力,又有什么用?他们不明白,一次只能砌一块砖,一次只能走一步路。此刻,我们只能顾好一个行动。但我们也可以祈祷,求上帝挑旺我们心里的爱,转化每个人的行动,活力满满地勇往直前,并知道上帝要悦纳、祝福、倍增,正如耶稣用五饼二鱼喂饱好几千人。”

谁来放过那些人生只剩作业的孩子?谁来帮一帮萌萌这样的,因为作业问题而饱受皮肉之苦的孩子?谁来指出一条活路,指给赵大哥一家,同时也给我这个小学老师看?

或许,转机就在绝望的灰烬中出现。最起码,我还可以写一篇文章,来激励我自己:不要成为那种只给孩子布置作业的老师!朋友,你愿意吗?或者,你也有可以带来改变的小小行动?

主啊,惟有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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