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语
2024年春季用心生活父母群“用心陪伴”系列课程内容,共十篇,欢迎关注!
1
她的孩子初中年纪,本应该绕着青春期的儿子成天冒烟,但一次双膝跪在天上阿爸面前为他哭泣的时候,有个非常轻柔的声音,好像一片叶子从高空飘下来,落在她的手掌心:“去,去陪伴他们。”
喜路有点错愕,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近来老和儿子起冲突,人家会耳鸣,自己有脑鸣。
她在信仰群体中从来没闲过。丈夫是执事,也是教师;她教孩子班,还训练人如何探访关怀新朋友,同时,长年在家庭组,跟随牧者牧养许多夫妻。喜路一直觉得自己已经陪伴了很多人,阿爸的意思是什么呢?
很快问题就有了解答。喜路突然接到一个十多年前在别的群体认识的阿姨的电话,稍稍寒暄叙旧之后,阿姨就单刀直入地说,找她的原因是有个亲戚的女儿刚结婚一年多,正好住在她旁边的城市,需要人关怀。
“有状况吗?”喜路凭直觉问。这么多年来,虽非专业,但也帮助了不少锁在困境中的姐妹,这并非她陌生的区块。有问题就有出路,这对干练的她比较具体。
联络上南茜后,她发现这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女子客气有礼,但谈话非常谨慎,只肯在表面的话题上转,任何触碰到个人的事都很快地闪过。打了几次电话都没进展,一次比一次早挂电话,挖不出问题在哪里。喜路感到彷徨,想放弃,先生却提议:请她来家里吃饭?
说实在话,她觉得这建议很烂,但还是耐着性子答:“电话已经聊不下去了,请到家里吃饭,要是无话可说,那不是挂在那里超级尴尬吗?”
“无话可说还是可以低头吃菜啊!”他乐观地搂搂妻说,“试试?我也在场。”
南茜第一次到家里时,脸上的憔悴和电话里明亮有节奏感的声音完全不搭,她捧着一个苹果派,站在门口,像一个历尽沧桑的中年妇人。喜路轻轻拥抱她时,摸到的都是骨头,当下决定,今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把眼前这个人喂饱。
那顿晚餐大概吃了一个半小时,除了吃,她仍然小心翼翼地客气回复着每一句问话,偶尔会称赞一下做菜者的手艺,还有房子的温馨。从头到尾,她们的谈话没比电话中更有进展,但喜路觉得自己似乎向她走近了一小步。
就这样,她每周都会找个理由邀请南茜到家里吃饭,就这样,南茜来家里吃饭不再需要特别的理由。前三个月,喜路发现自己唯一的角色就是每周陪她吃一顿饭的人,这让她如伸手探入雾中,抓不到东西,连自己的手也不知道在哪里。渐渐地,人与人之间的熟悉感潜入这样的重复陪伴中,如面酵,发了一团面。
的确,在这过程中,喜路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浪费时间?透过一顿饭去陪伴一个人,到底有什么果效?旁观者清的先生,一句话打醒了习惯目标导向的她。
“生命这么宝贵,不值得你每周陪她吃一顿饭吗?一定要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吗?”
有一次南茜来吃饭时,喜路找话题,随口问:“如果今晚没来,你会怎么过?”
南茜的目光胶着在桌上那盘青椒炒肉丝上几秒钟,慢慢移向喜路的眼睛,答:“盯着平板吃韩国泡面,心情不错的话加个蛋。”
喜路接不住这回答。
她不知道一个已婚的女人为什么会给出这样的画面,为什么从来没提到过先生?不是人妻吗?生活剧场里却仿佛只有她一人在唱独角戏?但她克制住不问南茜,因为她已经尝试过几次,每次都把南茜往山洞里推得更深。
几个月后,喜路的餐桌开辟出了陪伴的路,又多了一个客人,她是同教会的一位中年单身姐妹,去年断了交往三年的感情,有半年都没出现在教会。本来喜路有点担心两人不认识,会不会有些尴尬,没想到那天南茜竟像家人般地招呼起那个姐妹。这顿饭比平常吃得久了一些,也许因着年龄相仿,她们俩聊的挺起劲,还彼此交换了联络方式。
再过一阵子,南茜受那位姐妹的邀请去了她的小组,再过一阵子,她在受洗前的见证里,说出自己曾饱受丈夫家暴和外遇的折磨,而上帝把爱放在一顿又一顿的饭菜里,喂进了自己的心。
2
不知道国内如何,在美国长大的女儿们,朋友之间常常会为对方点一个外卖表达关爱。记得老大在外州生孩子时,我们搭机去看他们。到达的次日下午,女婿就对我们说:爸妈,今晚我教会的朋友已经为你们点了外卖,等会儿就送来,他们想用这顿饭来欢迎你们的到来。
我们很感动,未曾谋面的“朋友”,如此贴心,请长辈吃饭。看着在国外长大的华裔美国人细心地为我们点的“中国味”,我们一边吃一边说:真好,真好,记得跟人家说谢谢。
我们非常珍惜这样的心意,只是有点遗憾,肚子饱足了,仍然和他们没有真正的连结,对他们有感谢,没有感情。
原来“吃饭”和“一起吃饭”之间的差距挺大。
一起吃饭,在咱们中国人当中有很多隐喻。
老板请吃饭,可能表示要重用你,或开始注意你的存在,当然,也可能准备叫你卷铺盖。很久没联络的人突然问什么时候有空,想一起吃饭,你会想半天对方到底有什么事。妈妈想成年子女了,最好的借口就是烧一桌孩子最爱吃的菜,让他们回来吃。
不能明白的是恋人想提分手也约吃饭,这叫人吃还是不吃?吞得下又怎么消化掉?
无论如何,同桌坐下来,王子和乞丐之间仿佛就消除了世俗的高度差异,只剩下平等的基本生理需求,为同一个“饱”字努力。管他一起吃饭的理由或目的是什么,食物像座桥,可以让人在当中相会。
刚来美国时,听说基督信仰是个音乐的宗教,因为信徒聚在一起,总有美好的诗歌袅绕;但咱们华人在海外,则默默地看信仰是个吃饭的宗教,因为无论在哪里拓荒传好消息,发出的邀请最抢眼的总是家乡的食物。
其实喜路不是一个人,在海外华人教会里,有很多喜路餐桌在各处展开,陪伴人一起吃饭。
我曾经在一个千人教会多年,听说当年拓荒时,就是牧师到校园里请了一批学生来家里吃饭,吃成了习惯,胃打开,心打开,也一起步上永恒之路。
去问那些早已把教会当成家的前辈们,几乎人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被陪伴吃饭的故事,他们在生命成长的历程中,在留学生忙碌紧张又孤单的生活中,被邀请走入一个家,与人围桌吃饭。
“来吃饭哪!”
“多吃点。”
“知道你实验忙,吃完把喜欢的食物打包了,赶紧回学校。”
这些话陪伴着他们度过青涩懵懂的小羊岁月,然后有一天,他们也把食物摆满了自家的餐桌,邀请人来一起吃饭。
生命的传递从陪伴起步,而多数的陪伴,几乎都可以透过一起吃饭去启动。
3
没想到当世界变成一个地球村,出国回国不再是人生大事,而是进进出出飞来飞去的常态后,“吃饭”这件事竟被当成一件老旧的衣服。星巴克来了,波霸饮料店来了,有人说,做一顿饭太麻烦,太费工,既然“吃”不是目的,那去喝个饮料也一样能达到类似的果效。再后来,有个做了十几年饭的师母说,别再浪费时间在吃饭上面了,现代人没有饿着的,别吃了,直接见面,安排聚会吧!辅导吧!牧养吧!
坦白说,乍听之下我挺赞成这种说法,因为我不是个爱吃的人,却常常为了要请人来家里聚会而花很多时间精力做饭。
“人不吃饭多好啊,吞一颗药就饱,可以省下好多时间。”我对老公说。他用怜悯的眼光看着我,摇头:“省那些时间做什么呢?吃饭不单是为了得饱。”
的确,在那本永恒的大书里,看到的耶稣总是跟人吃饭,似乎他在世间陪伴人的时间里,常常是透过吃饭。
记得吗?那个有钱却遭人唾弃的矮子撒该爬到树上去找耶稣,得到的第一个来自祂的接纳就是:我陪你吃饭。
记得吗?耶稣已经跟五千多人讲了好长时间的道,还在他们当中医病,赶鬼,却不够,耶稣把别人不能做的都做完了之后,还要陪他们吃饭,用五个饼两条鱼,陪伴五千多人坐在地上来顿野餐。
记得吗?耶稣快离世时,祂留给学生们的最后陪伴记忆,是共进晚餐。(每次看《最后的晚餐》那幅画时,我都要问一次:这么宝贵的最后机会,为什么用来吃饭呢?陪他们谈谈心,或再开导开导他们多好?!)
记得吗?耶稣死而复活之后,可以选择开个布道会,或是来场信徒奋兴培灵会,但祂却耐心地去到弟子们打鱼的海边,又陪他们吃了顿营养早餐。
记得吗?将来在天上,万主之主万王之王将要摆宴席,陪所有进到天家的人一起吃盛宴。(我已经跟祂讲好了,请摆一桌火锅给中国家人。)
我们总以为吃饭只是个工具,或是个途径,还可以当个借口,所以常常不把与人坐下来吃顿饭这件事当成陪伴的目的。
然而,这人间还有什么事比吃饭更落地、更贴切地表达“我在”“我参与”的诚意?你相信吗,和一个人吃饭,是让对方知道:我愿意进到你的生活中最普通又最不可缺少的那个空间,和你一起。
无论你的生命起了什么风暴,我们坐下来一起吃饭,就是陪伴你又走了一段路,如果需要,明天再一起吃饭,下周,也可以。现实,不就是一顿饭接着一顿饭走过?
4
很多很多年前,有群人在为奴的地方被上帝风风火火地领出,并得到应许,将前往流奶与蜜的美地。途中却因为不顺服,在旷野绕路。有阵子,他们累了,怨了,也许是没看到未来而心情不好,也许是眼前的辛苦让他们忘记了过去的恩惠,反正他们哀声连连,脚步沉重。
于是上帝看见了,从天上赐给他们饼和肉,定时,定量,祂亲自为自己的百姓预备三餐,每天透过食物来告诉他们:我在。
黄昏的时候,有肉可吃,早晨,有饼可嚼,永恒的大书上如此写下结论:“你们就知道我是你们的神”。
在为人妻为人母的现实里,我也曾经在孩子抱怨、配偶脸色不好的状况下,时间到了,不情不愿地走进厨房为他们备餐。有时候觉得他们太不体谅我,人在福中不知福,炒菜时真想多放点盐,或多切几颗辣椒进去,不然,醋多放点也行。
但其实下手的还是对他们的疼爱,非愤怒。
就算他们的脸色不好,还是摆满一桌,拉开椅子,坐下来,陪着。
是的,时间到了,这群不知好歹的人来到上帝的餐桌前吃饭,这就是上帝同在的证据。四十年,旷野的路是不好走,这群人不耕种不买卖,天天,却有上帝亲自陪伴他们在旷野摆桌。
我突然想起祂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以马内利”,原来,在祂一次又一次与人吃饭的时候,这名字也可以翻译成大白话“我陪你”。
于是,每次与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我深深渴望祂这个名字走动在我们当中,震耳欲聋:我陪你,我陪你,我陪你到永远。
对孩子的苦心,对家庭的细心,对配偶的耐心,对关系的存心——生活,其实就是一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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