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 9月 23,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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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太太 | 和孩子们说上海话

杨太太 | 和孩子们说上海话




每次写关于孩子英语的文章(如《上海小学生学习英语最大的困难是什么?》、《也来谈谈学英语这件事》等),就会有读者朋友留言:


“为什么你们不在家说英语呢?”

 

答:因为我们在家都说上海话。

 


 



我和杨先生都是上海人,但是我俩说的上海话还有点不一样。

 

杨先生是上海本地人,本地人讲的上海话,叫“本地话”。本地话的口音和上海话不太一样,说快了我听不懂,一些词语一直到现在我还有点搞不清,比如我总是把“鲫鱼”听成“甲鱼”。

 

因为我公婆只讲本地话,生活中也常常会闹笑话:我婆婆说囡囡“睡起”了,她想表达孩子睡着了,但我就以为是睡醒了。等她说了囡囡“觉了”,我以为是孩子睡着了,但她实际想表达孩子睡醒了……

 


 



在本地话里,本地人把去上海市区说成“去上海”,杨先生从小是在“上海”读书,他就练就了可以在“本地话”和“上海话”之间自由切换的本领——我觉得也是蛮结棍。因为本地话和上海话太接近了,我反而觉得很难学。

 

上海话,就是上海人说的语言。但是“上海人”这个词,在上海的语境里,狭义是指“出生/长大在上海,然而祖籍不在上海,会说上海话的人”(如果祖籍在上海,也出生长大在上海,那就是“本地人”;如果不是出生长大在上海也不会说上海话,那就是“新上海人”)。

 

一群以宁波人为主的外来人士,在混居在一起,结合当时各国来沪的“泊来语”,竟然发展出了一种稳定的新语言。想想也是蛮厉害的。

 


 



在我爸妈年轻的时代,人们可以通过“上海话”的口音,分辨出你来自“上只角”还是“下只角”。我爸妈都以他们纯正的“徐汇”和“黄浦”口音为荣,所以他们从小对我说上海话“咬字”的要求非常高。

 

  • 比如“我”不是“无”;
  • “男人”不是“难人”;
  • “变态”不是“变太”

……

 

长大以后,我发现上海话说得标准的好处还是挺多的——我有个同事说:“上海话是上海的密码”。我觉得这句话挺经典的。


——有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感觉当两个人一同切换成上海话开始讨论的时候,事情就有一大半机会能谈成。

 


 



随着普通话的普及以及其他一些不在本文讨论的原因,现在上海小囡不会说上海话的情况,竟然越来越普遍了。


其实不只是上海话,各地的方言都在衰微。

 

但方言真的很能拉近人与人的距离。

 

我记得有一次在香港坐的士,我操着非常不标准的广东话和司机聊天。因为说得不标准得我自己都难受,所以我问他:“你是觉得我和你说普通话好呢,还是我说广东话好?”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当然是广东话啦!”(我觉得香港广东话的难度只有广州广东话难度的一半,因为遇见任何不会讲的词,都可以随时插一个英语单词进去,毫不违和)

 

在上海,当一个新上海人说得一口流利的上海话时,上海人也都会佩服得翘起大拇指——要把上海话说得标准,还真是要下一番功夫的。有时候会遇见一些外国人,上海话讲得很地道,像这样的“毛脚女婿”,肯定是能让上海丈母娘“轧台型”的。

 


 



上海话还有一点其他功能。

 

上海话因为声调相对普通话更丰富一些,我数了数也有67个调(据说广东话有九调,至今没搞清),上海人模仿其他语言的口音相对来说会容易一些。

 

之前学过一点点韩语,韩语里有一个元音,发音和上海话“碗盏”中的“碗”的音几乎一样。韩语老师和我说,上海人学这个元音,一句话就解释完了。但不会说上海话的,解释起来就费劲了:这个音是介于“u”和“ü”之间的一个音……


就像其他语言一样,多说一门语言总是多一些乐趣,会上海话的孩子除了听懂“一刚一刚一刚”(意为:他竟然说他傻),也会听得懂“汰脚水没烧”的歌……在此也顺便向平纪先生问个好。

 


 



上海话和普通话其实不太相关,偶尔孩子会把“头颈”说成“脖子”,我们纠正以后,也就记住了。

 

过去的一些小品相声里常常有丑化南方口音的嫌疑,但实际上当上海人说普通话的时候,除了前鼻音和后鼻音确实区分有困难,其他还是很正常的。

 

我家三个孩子的普通话口音也是各有不同。姐姐是普通话,妹妹跟着巧虎学的是台湾腔,弟弟则不知道从哪里学的单田芳口音。

  

  


很多人问我们,你们孩子是怎么学会上海话的,因为爷爷奶奶总是喜欢和他们说普通话。
 
其实我们爷爷奶奶遇见孩子也会说普通话。我们没有秘诀,就只能在家里和他们多说说上海话而已……
 
我们之所以和孩子说上海话,也没有什么高大上的理由,但很希望能够在他们这代仍然保留这门语言——语言本身也算是历史见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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