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早晨被疼痛的鞭子抽醒。
三月的春花浪漫,被挡在隔离的墙外独自开。
坐在一棵树前晒太阳,把后背交给阳光,看树的倒影,落在草地上,叶子在地上跳舞,风从耳边掠过。
如果把小区看成一处园子,总有块僻静的地方,会让我不被打扰地,透过阳光阴影,和无形中的上帝呆会儿。
这个时间总是很惬意的。天空很蓝,心很静。会忘了周身的疼痛,忘了醒来的清晨,疼痛中的叹息:这一年365天,可有过不疼的一天?
没有一天是不疼的,随着体内雌激素的不断下降,疼痛还在增多,几乎无孔不入。
在疼痛中感恩。还好不是剧烈的疼痛,还有白天舒缓的节奏,忍耐的功课也是在这疼痛中习得。
有天跟好友聊天,她以前是个运动健将,车祸后截瘫,双腿失去了知觉,骨折了都不知道疼,等到踝关节肿成面包才去医院。医生说,人没有了痛感,其实很危险的。
矛盾吧?
晒着太阳,跟身体对话,借由疼痛,要提醒我什么?告诉我什么?
我是身体的主人吗?是,似乎又不是。
有些时候你拿这个身体一点办法都没有。
素来自律,生活规律饮食有节,坚持运动按时服药,却并没有减少病痛的发生,便觉得这病痛真是一道迷题,难解。
却也不执着于探问,只是更谦卑下来,知道自己是受造物,能掌控的实在有限。
白天中总有半个小时,会趴在床上,让身体的背面释放舒展,歪着脖子趴着,会听到身体美滋滋的说,真舒服啊!不再受压迫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也值得感恩,夸张吗?你家里面若有个终年躺着连翻身都是奢侈的病人,你就会知道,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让躺痛了的背部趴着松松,真值得感恩。
可人常常对拥有的毫不在意,包括健康。
有年去探访一病友,和家里的熊猫先生患有同样的先天疾病,全身只有几个指头还能动。她说,有次保姆帮她翻完身出去了,忘了趴久了头抬不起来她会窒息,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掉,声音微弱无力狂喊上帝救命的时候,父亲下班经过她门口看见,赶紧把她翻过来,才脱险。
熊猫先生已经很多年没有享受过趴着的舒服了,他的老心脏连向左翻身这动作都坚持不到十分钟。
很多人活着就是在经受“地狱”。
这世界除了病苦,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角落如地狱一般。
十四五岁的时候长住医院,看到各种各样受尽折磨的病人,那时总爱驻足在病房的窗前,巴巴盼着父亲的身影出现,接我回家。每个月圆之夜,心里暗自猜想,一定有个天堂存在,那个地方不再有病痛绝望和眼泪。
许多年后,读到拉撒路的故事,拉撒路生前是个混身生疮的乞丐,在财主家门口讨饭,死后被天使接到天上,放在亚伯拉罕的怀里,在天上得安慰。
若是只有今生的话,被疾病折磨削骨剜肉的人就只有一个绝望。无论你眼睛望向何方,都找不到希望。除非有一个永生,在另一个世界,为你预备着一个更美的家乡,活着便不再只是一味的忍受病痛的折磨,而是心生欢喜地对另外一个世界充满盼望。
这盼望会让今生的苦痛缩短,你以为很长的,不过也是短暂的。
病痛就不再是生命的主题,日子依然可以蘸着疼痛,画画,写字。
带着盼望等候。
等候天上的门开了,灵魂能像一只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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