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寒凉的
我是被光照的
我是孤单的
我是被温暖的。
我是掉落深井的
我是被爱打捞的
我是暗夜忧伤的
我是星星守护的。
我是飘零的
我是被托着的
我是迷路的
我是被指引的
我是软弱疲乏的
我是有力量支撑的
我是无依无靠的
我是被阿爸怀揣的
素来喜欢安静,一直以为自己很能享受孤独。岂不知也会在某一天,某一时刻,被漫卷黄沙的孤独,刮得心门呜咽作响。
以前这心门里,有爱人在,大风怎么吹,情感深处都有份安稳踏实。现在我要捂紧胸口缩成一团,把自己卷缩成一个婴孩状,躲进阿爸的怀里,才能感到我,还是有温暖的陪伴。
常常把一张小小单人床,想象成阿爸的怀抱,向他倾诉隐秘的心事,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有天晚上要预约无障碍出租车,一早出门办事。预约单上总有个必填项,紧急联系人和联系电话。我惯常填熊猫先生的名字和电话,这一回,忽然记起,爱人已离开一年,是真真切切的不在了。
这肉身的在与不在,灵魂的在天与在地,如此真实地让人感觉到什么是天人隔绝。哪怕是暂时的,经历时却是漫长的。
那伸手再也触摸不到的温度,和说话再也没有应答的寂静,会让我下意识抱紧自己,想,谁能做我的紧急联系人呢?
亲人都在两千里外。
家中借住的小姑娘,工作时间手机不允许开机,常加班到深夜。手机里的通讯录,一遍遍翻找,联系密切的,都在远处。
深深的叹口气,还是照常填上爱人的名字,心想,他在时,这个紧急电话从未在他耳边响过,他不在了,但愿这个电话也从不响起。
然,人活在许多表格里,都有着必填项。且要诚实。
H说,紧急联系人以后就写他的名字和手机号。他的家和我住的地方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便想起熊猫先生在世的岁月,每一次抢救,我都会在在心里急喊:上天啊!帮帮我们!打完120,等待的过程中迅速打电话寻求帮助。很奇妙,每一次上天都预备好了帮助者,无论是不认识的社工,还是认识的弟兄姊妹,同事朋友,都会迅速赶到。
其实上天什么都晓得。只是不响。
有那么几天,手机上查询机票火车高铁票信息,想着或许该回到父母亲人身边去,不要再给别人添麻烦了。
这才更深的意识到,选择独居生活,要闯过承受孤独这一关。尤其是情感上的孤独。
在情感的孤独里,读卢云的《心灵爱语》:“你爱的越深,就越能够包容因爱而承受的痛苦,你的心也成长的更宽广更深厚。当你的爱包含着真诚的施与受时,即使你爱的人离你而去,他们也不会离开你的心,他们会成为你的一部分。并逐渐在你里面建立一个群体”。
寒流再度来袭,一个人在狭窄的厨房里忙碌着,胃不喜外食,还是自己做吃得可口些。一边将一根玉米剁得飞溅,一边听电视播放新闻,说独居老人是社区关怀对象。社区网格员正上门询问一位92岁独居高龄老人,天冷了,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并安装了紧急呼叫系统。我心里算了一下,再过几年我也将进入独居老人的行列了。
有时享受孤独。有时承受孤独。不也是生活的常态吗?
天寒地冻。喝着热乎乎的玉米红萝卜排骨汤,把寒冷的自己温暖。喝下一口汤不由得嘴唇呼出一句:真是幸福的感觉啊!
取暖器开着,拿起手机问候在这座城市孤单的老人和姊妹,还有远方漂泊客。
孤独的人与孤独的人相互温暖,冰冻的感觉就会减去一分。
多年前,写过一篇:《爱是一碗汤》,那时两个人在同一个单位打工,一日三餐吃饭开抢,动作慢一点,汤就没了。两个人常喝一碗汤。
小姑娘常深夜而归。我们几乎没有交集。她早起上班时我还没起床,我吃完晚饭了她还在外忙。
但无论她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在锅里为她留份热汤。
独生子女的孤独,我无从体会,但在外漂泊的艰辛,我深有体会。
我帮不了她什么,那就在她的记忆里,留一份寒夜里热腾腾的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