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載一個小故事:
這則故事,講述的是清末昭通一個”舊知識分子”在面臨信仰的抉擇下,如何遭遇”舊信仰”的阻擋以及親戚朋友的勸阻的。
誠然,這位”舊知識分子”其實並不因循守舊,他還是一位”識時務”的時代”潮兒”。當科舉無門時,則改學”時務”。這位昭通的金保羅先生,出生於一個讀書人的家庭,自然以”舊學”為主,一生只讀聖賢書才應該是他這輩子的志向。
在這個新舊交替的時代,他自然不再單一的嚮往這一條道路。作為一個”書癡”,他飽讀詩書,但奈何生活除了理想、詩和遠方,還有眼前的苟且。生活是每一天都要過下去的。於是在一位朋友的介紹下,金保羅在一個當時的”私塾”學校里教書,以求得錢財,能過日子,也能滿足自己的讀書慾,因為購書也需要一筆的錢財。
在他教書的地方,正好經徒會有一教堂在此,負責此教堂的則是一名叫鄢腓力的中國人。
鄢腓力何許人也?他是經徒會來到昭通後培養出來的漢族同工,常負責昭通周邊的支堂的事工,是來昭英人的得力助手之一。此時的他,正好被委派在金保羅教書的這一地方。
金保羅看見此處有教堂,便前去”聽道”。聽完後,他覺得這些人真是”胡說八道”,於是引經據典,跟講道的鄢腓力爭執了三個小時。
鄢腓力看到這人其實也有心求道,且是一個”文化人”,於是借給他基督教書籍,希望于他有益。
事情就是這麼奇妙,通過熟讀鄢腓力手裡的有關基督教的書籍,他茅塞頓開,幡然醒悟,祈禱悔改,成為了耶穌的信徒。
人的幡然醒悟,我們列舉再多的原因,探究再多的根源,其實也並不能說盡。上帝要得著他,或者某人,就是一件神奇的事!也許就在一瞬間,他的相信的,而且一輩子持守信條,不離不棄。
一個未考得秀才的人,拋棄了從前的”信仰”,轉而歸入”洋教”,朋友與家人都不甚理解,且懷疑他已經被迷惑了心智,失去了原來的自我。
我們不妨來看看金保羅自己的”自述”,我想,從他的身上,我們可以學習到一些有益于自己的東西。
信道自述(一)
昭通金保羅
僕世居雲南昭通府,恩安縣補鳴村,距城二十三里。父慶泰,壬午以前,取列優貢。母費氏,世係書香。
五歲時,從母舅正熙先生,學誦習詩書,苦於背誦。稍長應試亦未取列,僕憤激八股牢寵,帖括人材,改看時務要書,輸通識見。朝勤夕惕,求師訪友,早冀得遇明哲先覺,指點鴻矇,脫穎囊中,加我智識,造成完人,以對國家。
身遭家境薄弱,難以助應,無奈教學為業,積錢購買書籍,焚膏繼晷,克己操修。
鄰人號我書癡,鄉黨喜我勤學,自負宗族仰望,不惶暇處。
乙巳二月遇商界涂瑞州聘往五百里處之鴻灘,教授學生二十七人,訂議束修六十金。逐年除開銷以外,性又好置書籍,祗敷終年用項。志以為孜孜謀道,如飢如渴,遑問貧苦困難。
在鴻灘有福音堂內教師鄢腓力君,宣講靈魂不死之題目。僕偶遇然聽聞,心驚神異,放膽闖入會堂,與鄢面晤,意慾探知真質,解我疑惑。泛論三小時時間,僕亦深疑不信有靈魂之說,謂陰陽化生,配合入體,生具神經,死附渺溟,引朱注虛靈不眛,張子返本還原之說,以強辯之。
鄢君審僕來意頗有求道之心,一時熱心奮起,舉案取出新約一部,聖教功效論略一冊,借僕觀覽,囑以細心考察,再為回復。僕雖唯唯,心實嗚嗚。追溯舊日之希望,大約不過貪看教中書籍,接交教堂朋友,以求開我茅塞。
殊知貧子奇緣,遇鄢開書篋,手不釋卷。屢次危坐觀書,不思飲食。教中聖經歷史、註傳名論,經僕閱過者,不下數十種。
操習一年,豁然大悟,翻然悔改,祈禱認罪,獻身於主。
當初兩次,膽戰心驚,不敢高聲唱詩,含羞佛面,恐懼旁人譏誚。
東人涂瑞舟窺僕常往教堂,憤怒暴發,大起風潮,謂我誤食洋藥,迷亂神經,睛珠業已夢黃,逐日癡讀洋書,勃色大怒,激力逼迫。
惟有一二學生稍知教導,信僕無疑,反而歡喜赴學,親愛善師。
特是彼之父母,憂從中來,欎懷不休,議論先生已投洋教,誠恐引壞我子。先生已讀洋書,叛逆中國孔教,涂即詭寫書信,毀造凶言,告僕父母。
家中聞僕信道,滿門哭泣憂傷,星速修書趕僕回鄉,僕遵命還歸。伯父嬸母,見我顏色,懼我匿藏洋藥,恐被傳染,不敢與我同坐。
如此對待,竞有月餘。
——《青年》1908年第十一卷第4期,104-10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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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盡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