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选择 丨第九篇：最重要的选择

用心选择

那本是令人兴奋的一个日子，姐姐姐夫一家从台湾来美国，约了在外州的弟弟一家，安排去大峡谷团聚旅行。

我们三姐弟十几岁就被父母送到阿根廷，后来各自分开，又到了不同国家读书，工作，结婚，生子，三十多年来很难得聚在一起，偶尔回台湾父母家，也常常是不同时间，不是这个有事，就是那个请不了假。

这回终于凑齐了，连下一代都几乎可以到齐，我们身为东道主，事先研究了行程，安排好住宿，出发时带着姐姐一家，然后两台车从西边出发，人满，行李满，连一颗心也是喜乐满满。

天气原是南加州正常的好，到傍晚细雨纷纷，高速公路上堵起车来，从速度减慢，突然演变成不动，手机里的新闻说是载化学物品的卡车翻车。

网络时代电子导航，从卫星图看起来红线拉得很长，建议我们下高速公路去走其他路线。前面一排车都在出口下了高速路，我从后视镜看，后面的车也打了灯，看来大家都接受类似的引导，于是我们两台车也跟着。

第一站是我们熟悉的旅游城市，虽然三十年来去过无数次，从没碰过这样的堵车，但我和先生并不以为意，反正条条大路通罗马，往前开一段避过堵车再回高速公路也很平常。

不过导航的带领有点夸张，跟着跟着，离目的地的方向似乎偏了，感觉扑朔迷离。我们进入了一个没听过的小镇，已经完全天黑，小镇的路上没灯。前后车辆还是挺多，都是刚刚从高速公路下来的，也有不知道从哪里加入的。

个性不太喜欢“随波逐流”的我，这一路特别注意十字路口离开我们这一车队转走的车子，每次都会小声地问：“有车子转走了耶，我们还要跟着继续吗？”

先生是循规蹈矩的个性，他看着大部分车子还是往前走，总答：“万一人家就住这儿呢？你还跟着去吗？”

我想也是。而且搞不好跟了恐怖分子回家。

虽然是荒郊野外，但我们夹在车队中停停走走，后面紧贴着的是姐夫开的车，我们若改变方向也要确定他能跟上来，否则让他们一家在国外迷路可不是好玩的事。

本来我们因为有手机导航并不太担心，从网络也收到一些消息，知道因为车祸加上天气不好，高速公路上的确大堵车，看起来走县道的决定没错。只是两个多小时过去，我们还在荒郊野外一列车队中，缓缓前行，也不知道这个替代路线要绕多久才能重新接上高速公路。

突然，原来空无一车的反方向车道上开始出现了车子，“看看手机，这一段有没有什么即时新闻？”先生对我说。

“手机没信号了。”我刷到手酸，屏幕上仍然出现“信号遗失”的提醒。这下子导航地图也没了，连打电话给跟车的姐姐也不行了。

我们猜测着对面车道的车子从哪里来的，会不会这一路车队的尽头是“此路不通”，他们就是最前面那些车子？

“那我们回头吧！”我说。

“万一不是呢？我们还要开两小时才会回到下高速公路的地方。”他说。

“那我们继续走吧！”我又说。

“也许刚刚那个叉路应该转弯。”他喃喃地念着。

我真想捶他，“也许”是最烂的选择态度。可是我竟然听见自己轻声地回了句：“没关系，继续开下去，坚持到底，地球是圆的。”

于是，他边念着“看来前面的路是不通的”“对面这些车绝对不会无故冒出来，一定是从尽头掉头的”“喔喔，我们前面那辆车掉头了，动作真利落”，边继续忠心地跟着原来的车队往前行。

直到我们看到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站在不远处，挥着手电筒，让每辆车子掉头，才确定这一路走错了方向，跟错了车。

于是我们成了对面那车队当中的一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此路不通。”他叨叨念，我在黑暗中猛翻白眼。

“知道有什么用？知道没有行动能改得了方向吗？”有公义之声从车子后排发出。

“刚刚怎么没想过问问对面的车子是不是路不通掉头过来的？”我望着对面那些可怜的，正在步入我们后尘的车子，真的很想摇下车窗对他们大吼：别再前进了，掉头吧！掉头吧！

但天那么黑，雨那么大，而且车子一辆接着一辆，稍慢就会立刻被后面的车子猛按喇叭，我问的问题，已经自己找到了解答。

往回走的路上，他不再坚持跟着大部分车辆前进，“我们重新找方向吧！”他说。旅途这一段插曲，让我仿佛看到了人生的缩影。

没在对的方向里，没跟着一群对的人，其实，就很难有对的选择。即使偶尔出现回转的机会，我们往往也会因着缺乏勇气，而放弃那些选择。

如同那个晚上，我们跟着导航下了高速公路，走上代替路线，一开始就是朝“此路不通”的方向去，却因着以为跟着大部分人走比较安全，而继续前进。

途中，有几次可以转弯的机会，我们怕出错，没有好好把握，即使眼睛已经看到一些状况，仍然执意前往。

我们会不会忙着选择，而忘了检视生命的方向是否正确？朝错误的方向去，然后在错的路上斤斤计较眼前一些微不足道的选择，有意义吗？

素食者到肉店里千挑万选，买了一块货真价实的上好牛排，还得跟一群想买的人挤呀抢啊，终于付了钱，捧着牛排回家，那又怎样呢？

尤其是特别爱比较，怕吃亏，怕上当，怕做错选择的人，往往容易落在看得见的一堆细节里，却看不到大图画中的埋伏，忙着用心选择，最后选到的，只是眼前短暂欢喜一场的梦。

路要怎么走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确定自己到底要去哪儿，然后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哪儿。

每次出门，一上导航app，我们都在重复这三个步骤：1.先输入要去哪里；2.然后输入自己正在哪里；3.最后，在导航系统给予的一些路线上，选择最适合自己的路。

你要往哪里去？你从哪里来？你要怎么去？

原来生命的基本走法，并不深奥难测，我们已经在导航地图上天天复习好几遍了。可我们在现实里，却不这样做。

“我选哪条路呢？”小蝶问。

“去哪儿呢？”大树问。

“不确定，未来谁知道，试试看呗。”小蝶答。

“你在哪儿呢？”大树问。

“我看到街名，在A路和B路的交叉口，不远处有个公园，我怎么知道这是哪里啊？知道还会迷路吗？知道还用着急吗？天色昏暗，人生地不熟，走着走着，就到这儿啦。”小蝶边讲边喘气，未等大树回答，又继续说：

“喂，前面是十字路口，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我到底是左转、右转还是直行？选哪条路走啊？”

“你去哪儿呢？在哪儿呢？”大树叹了长长一口气。

“你帮不帮我啊？问那么抽象的问题，能解决得了眼前的困难吗？当下，我就是要知道选哪条路就行啦！”小蝶在电话那头吼。

这是你在选择不定时，常常出现的，与人或与自己的对话吗？

现实常把我们的头压在琐碎里，以为当下眼前的就是全部了，然后就天天在一大缸米里挑绿豆、红豆，想着能挑到有颜色的、大一点的、稀有的就是好选择。

问题是人生哪里是为了一缸米一顿饭呢？如果你发现自己正在朝着迪拜七星级大饭店前去，还会花这么多力气去选择煮一锅米饭还是绿豆汤吗？

活在当下，要看重过程，这些话都有道理，但是，如果你迷过路，曾经走错方向，就能深深体会到：方向错了，过程和当下都意义不大，或许暂时带来一点愉悦，而那些愉悦，有时候反而会让自己更迟发现走错路。

走错方向时，即使在不同的路径上选择，一样可以选出比较平坦、风景比较好的路，给自己一趟不错的旅程，只是走到底，发现“此路不通”时，那遗憾，如深渊无法跨越。回首一路上的沾沾自喜，反而觉得是讽刺。

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当手机信号重新出现时，外面仍然一片黑暗，荒郊野外的小路，有的没有街名，有的看不见街名，导航拼命叫人跟着路名转来转去，老是看到“重新规划路线”，突然让人很没信心，怕会不会再次跟丢？

把车停在路边，他点出大地图，找出地图上，我们所在的那一个小蓝点，并且打开了指南针。

“只要确定我们的方向对就一定可以到。走哪条路只是早晚的问题。”他握紧方向盘，确定地说。

听来冒险，但事实证明他是对的。总算，之后每一个转弯，不敢说选上了最短的、最宽的路，却都让我们离目标越来越近。凌晨三四点，两辆车终于摸黑进了旅馆。隔日听说，后面还有人在错的方向里一再绕路，最后打道回府，没到达目的地。

你的方向感如何？和他交往时，在仍然要靠纸本地图的年代，我眼睛盯着地图，还能把左边讲成右边，右边讲成左边，搞得被他取笑：“你要不要改用西班牙文讲，比较不会弄错？”

而他，随便开口，就是往南走，往东开，让我们这种只懂左右的人一头雾水。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谁告诉你东西南北在哪里啊？”我问。

“上帝在我耳边小声说的。”开车的他得意地瞥我一眼。我心里想，让他下一个转弯转错路吧！不是说“人的高傲必使他卑下”吗？

“好啦好啦，我看太阳找方向的啦！”他看我不做声，赶紧从实招来。“太阳早上在东边，下午在西边啊。所以看太阳在哪里就大概知道方向啦。”

原来这么神奇，在上帝创造的定律里，就有一个指挥，用光，标明方向。只是，我们喜欢埋头苦干，在现实一片混乱中，用各种方式去推断东西南北到底在哪里。

那生命呢？地上需要固定的指标，人的生命，又怎样能有方向感，能确定自己是在对的方向里选择向左转、向右转，或是直行呢？

尤其当苦难来临，孤单无助，似乎看不到路时，下一个选择，该怎么做呢？ 

有一种选择，叫做“朝光而行”。唯一的条件，是你要确定自己和那位创造你的上帝已经恢复了曾经被罪破坏的关系，为父的爱，让祂牺牲了自己的独生子来偿还罪债，使你有机会重新与祂连结。

这位独生子成了光，祂说：我是世界的光，跟从我的，必定不在黑暗里走，却要得着生命的光。

有生命的光，就有方向；走对方向，所有用心过的选择才有意义。愿这生命的光使你成为一个有终极方向感的人，向左向右，不停让光来对你说：这是正路，要行在其间。

对孩子的苦心，对家庭的细心，对配偶的耐心，对关系的存心——生活，其实就是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