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ChatGPT很火，不少人惊呼其智能程度，也有人认为这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巨大的变革，其意义可能和工业革命相媲美。ChatGPT是人工智能研究实验室OpenAI新推出的一种人工智能技术驱动的自然语言处理工具，使用了Transformer神经网络架构，拥有语言理解和文本生成能力，它会通过连接大量的语料库来训练模型，这些语料库包含了真实世界中的对话，使得ChatGPT具备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能根据聊天的上下文进行互动的能力，做到与真正人类几乎无异的聊天场景进行交流。
ChatGPT上线两个月以来，就有很多人去尝试，得到的答案远超预料。有人让其分析比亚迪和特斯拉的竞争力，有人让其模仿张爱玲写作，也有人向其询问婚姻、生活问题，还有人就神学问题发起了提问。我简单浏览了这些案例，发现ChatGPT的答案有很吸引人的地方。简单讲，ChatGPT给出的答案条理性很强，知识面很广，能够较为准确地抓住提问人的意思，并且在提供答案时还会使用一些带有情感色彩的语句，这让其答案具有了同理心。
ChatGPT最终会给人类带来怎样的变化，目前还不好说，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观察和思考。如果从生活的便利、科技的发展、信息的迭代等角度去看，ChatGPT无疑会给人类带来巨大“进步”。但除此之外，我们更应该思考的是它会对人产生什么影响。就这点来看，我们需要谨慎对待。它可能会加剧人的位格的失落，以后人与人之间面对面的互动会越来越少；它也可能会瓦解人的群体属性，让人变得越来越孤立；它还可能让人变得越来越懒，懒于动脑，人的整个思维会变得越来越单向。
就教育角度而言，ChatGPT可能会颠覆教育。在面对人工智能时，尼尔博斯特曼在《教育的终结》中写道：智能意味着一个人可以舒适地生活在一个概念和概括的领域。这应该引起我们的警惕！如果孩子在受教育的阶段就被训练成为活在概念和概括的领域，那么孩子身上所失去的东西将难以想象。我们学习概念的目的本应该是让人可以更通透的活在真实世界里，当我们认识和厘清了一些概念后，就可以帮助我们更好的面对现实的生活。但人工智能发展到今天有一种令人担忧的趋势，就是让人与现实疏离而沉浸于网络建构的虚拟世界里。
古典教育非常重视语法和写作，苏珊在《训练有素的头脑》一书中指出，语言的语法是所有其它学科的基础，不能阅读就无法吸收知识，不能写作就无法表达自己掌握的材料。但人工智能的出现，直接让人跳过了这至为重要的根基。苏珊特别提到那些从小就使用智能软件的孩子在长大后连起码的拼写都不会，因为他们在学习语法的阶段太过于依赖“拼写矫正器”。我们不要认为这是一件无关宏旨的小事，其实这对人的影响巨大。就我们的经验来讲，使用电脑打字已经成为习惯了，长久以往，我们很多字都不会写了。这看起来好像不影响我们的阅读，也不影响我们在电脑上敲出正确的字。但这会影响我们对文字本身的理解，我们不能理解它们的结构，也不能理解它们的美感，至于文字背后的意义就更无从谈起了。要知道，语法的背后是逻辑，是秩序，跳过了语法就意味着孩子从小就失去了可能影响他们一辈子的逻辑潜能和秩序感知。
我相信很多人都有和我一样的体会，那就是身处电子时代，我们基本的技能逐渐失去，其中尤为明显的是记忆的下降。我们现在根本背不出电话号码，更不用谈基本的算法了。日常生活中很多事情我们转身就不记得了，似乎老年痴呆提前到来了。这就证明了我们的大脑因为缺乏基本的锻炼而迟钝、老化了。就如导航软件的出现，它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便利，但同时它也让我们失去了很多。在没有导航的时代，司机开车需要研究地图，需要观察道路，需要询问路人，这虽然费力费神，但人的脑子也因此活跃起来。因为研究地图，司机对所在的地理有了一定的了解；因为观察道路，周边的环境就印在了司机的脑子里；因为询问路人，人与人有了联系。可以这样说，依赖导航的司机，失去了认识他所到之处的机会，进而失去了融入其中的机会。
因为电子产品的便利，我们会轻而易举地就把记忆功能让出去，这似乎是减轻了人类的负担，但带来的是更大的麻烦。我们不能因为从小吃多了背诵的苦，就讨厌记忆。记忆对人来讲至关重要，可以说记忆是人格发展的前提。奥古斯丁指出内在的人是由记忆、理智和意志组成的，而理智和意志都来源于记忆。记忆给理智提供了发展的素材，没有记忆，人类的理智只能处于潜在的状态，无法成为实际。记忆也决定了意志，我们在面对抉择时，过往的记忆起到了关键作用，记忆和理智互动而决定了我们的抉择。这也是古典教育无比重视记忆的原因所在。
毫不夸张地说，记忆塑造了人。经历给人带来的影响太大了，今天的我们是由过往的经历塑造的。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因着记忆的不同，自然就会带出不同的回应。随着时间的流逝，其回应也就变得根深蒂固，这就会改变人的基本认知和情感，从而会改变一个人的状态。因此，十架约翰在提到人的圣化时，基于奥古斯丁的理论而提出了记忆的重整。他指出人的记忆要用盼望来重整，因为盼望是涉及所没有拥有的。当人在重整自己的记忆时，唯有看到以前未曾看到的神的在场，以及恩典的无处不在，他才能让自己的记忆转向神，并因此而让自己得到圣化。就这个角度而言，奥古斯丁的《忏悔录》就是他对自己的记忆、理智和意志的重整过程。
人工智能的出现，对人类记忆的冲击尤其大。我们的记忆功能会因此而逐渐萎缩，我们的理性和情感也会间接受影响。我们最终可能只记得一件事，那就是有事找AI。我们不是从自己的头脑里提取素材，而是在AI中寻找；我们不是在自己的头脑中运用素材进行理性分析，而是在AI给定的模板下机械地“搬砖”。这样，AI变得越来越智能，而人却越来越机械。这样发展下去，我担忧法利赛人会越发普遍。因此，在AI时代，我们必须反复提醒自己一个事实：人受造是有灵魂的。人有灵才是活人，任何把人变得机械化的科技都是一种堕落，是一种对人性产生重大冲击的堕落。
最后，希望大家能知道这些事实。2010年，乔布斯发布了革命性的移动电子产品ipad，当记者问他，他的孩子们是否喜欢这款广受欢迎的新产品时，乔布斯回答说：“他们还没用过，我们在家里是限制孩子使用科技产品的。”无独有偶，比尔盖茨夫妇禁止自己的孩子在14岁前使用手机。Twitter的创始人埃文威廉姆斯拒绝给孩子买iPad，而是买了大量的纸质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