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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人口学专业研究人员
1.引言
十九大召开以来，随着国家卫生计划生育委员会的撤销，我国的生育政策可能要迈向一个新的台阶和步伐了。这一动向，与全世界持续低迷的生育率有直接的相关性。在欧洲，美国、亚洲，甚至非洲，生育率都在大幅度降低。平均每个妇女一生生育孩子的数量都大幅度降低，甚至低至世代更替水平（总和生育率低于2.1）。因此，许多国家开始补贴生育，诸如法国，韩国，加拿大、新加坡等国家对于生育孩子的家庭给予一定的经济补贴，提升妇女生育的意愿。
这些现象引发了许多的讨论与思考，本文将从人口学专业的视角来分析生育率的发展、变迁与影响因素，并结合基督教信仰进行一些思考。
2.人口学与生育
生育、死亡和迁移是传统人口学研究的大三支柱。如果将一个地区或社会比喻为一间水池，在水池里盛着一定数量的人口，生育人口就类似下雨流进该水池的水，死亡人口就类似被蒸发后消失的水，迁移人口就类似从其他水池流进来的水。自然流入和流出（非迁移）的人口数之和，就可理解为人口增长（正负增长）。
早在 1300 多年前，圣经就提到了人口的问题。后来，孔子、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奥古斯丁等人都提出了一些与人口相关的主张。直到公元 1798 年，马尔萨斯提出了他著名的人口学理论。他认为，人口增长按指数级别，而生产资料的增长则按算数级别；人类如果不进行道德限制，节制性行为，那么人口的增长至终就会导致贫困的问题。
人口与资源之间的关系成了最近几个世纪非常关注的重点。许多国家控制人口的理论依据，也是来自马尔萨斯的人口学理论。不过，对于生育控制，许多国家后来所采取的措施远远超过了马尔萨斯本身的人口学理论。马尔萨斯作为一名浸信会的牧师，他只提倡预防性措施的措施来控制人口，即道德约束，延迟结婚或不结婚，以及性节制。他并不赞成卖淫、避孕、堕胎、杀婴、绝育等措施，认为这些措施是邪恶的。
3.生育率可以有多高？
从生物学的角度分析，一个妇女的生育潜能，即一生能生育的子女数量是 16个（育龄时间、怀孕生产与哺乳时间）。迄今为止，历史上有记录的生育孩子数量最多的一位女性是来自俄国，她生产了 27 胎，共 69 个孩子；有记录的生育率最高的族群是 19 世纪末美国的胡尔特人，每个妇女平均生育约 11 个孩子。
从社会学角度来看，为什么前现代社会的生育率会那么高呢？研究发现，因为死亡率高，许多孩子无法存活到成年，加上孩子是家庭安全和劳动力的保障，所以为了保证存活到成年的孩子有一定数量，那么育龄妇女就会选择多生育孩子。
另外，还有研究认为，传统社会的妇女地位较低，家庭和社会都偏好儿子，所以女性更多的承担了生育的责任、被捆绑在家庭劳务之中。最后，一些研究认为，生育率高是因为当时死亡率较高。生育是为了补充社会人口，实现人类的延续。
不过，因为前现代社会营养和卫生条件差，会抑制女性排卵，生育能力可能会较弱；同时，生育障碍与不育的问题也是影响妇女生育的一个重要因素。
4.生育率下降的前提条件与原因？
一个前提条件：谁控制着生育？首先，在一些有宗教信仰的社会中，他们认为是神明控制着生育。比如，在以色列邻国的历史中，他们崇拜生育之神，献祭给这些神明，祈求他们赐下丰收和孩子。其次，自启蒙运动以来，现代社会越来越多的人认为，生育掌控在女性手中，或者掌控在夫妻手里。
另一个前提条件：生育如何控制？首先，生育关系到性关系和婚姻。一个社会结婚的比例，关系到整个社会生育的情况；其次，避孕措施的发展。传统社会中，人们控制生育的手段非常有限，如体外排精、节制性生活、清洗、口服草药避孕；随着医疗技术的发展，人们开始采用越来越多、有效且安全的避孕方式，比如结扎、避孕药、避孕套、宫内节育器等。最后，就是人工流产的普及。
生育率的下降与婚姻和生育文化的变迁密切相关。一方面，因为预期寿命延长，女性社会地位提高、开始追求独立、自由的生活。这可能促使女性结婚晚、生育年龄推迟；而且，婚姻形式的多样化，比如同居、离婚、同性婚姻等问题，都降低了生育孩子的可能性。
生殖健康与生育率：以前营养卫生和医疗落后，孕产妇高死亡率较高，所以从医学的角度来说，怀孕是一件有健康风险的事情。前现代社会，医学、卫生与营养条件欠佳，许多女性在怀孕与生产的过程中去世，或者因生殖健康恶化遭受了一些身心的痛苦。如今，现代社会的医疗技术和营养已经大为改善，生育的健康风险已经降低，不过仍有许多人认为生育影响了健康，比如孕妇肥胖、产后抑郁等问题。
社会经济成本与生育率。研究生育的经典框架是供给-需求模型。该模型起源于 1960 年代，芝加哥大学的经济学教授 Becker 的研究，他认为孩子就是一件商品，生育关乎到成本和收益。生育的成本就是养育孩子所要投入的时间、精力和金钱，是比较显而易见、确定的；收益就是孩子在精神上带来欢愉与成就，因孩子带来的社交网络扩大，以及物质上孩子给予的回报和帮助，是隐性，无法预测的（参见其 1960 年出版的《生育率的经济分析》）。因此，社会经济地位的影响。受教育程度高、收入高的人群，他们生育子女的积极性与意愿就比较弱，生育率也较低。因为，孩子成为了个人享乐、成功的障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低生育文化和生育控制技术的传播。人能控制生育是生育率下降的前提，然而人们愿意积极的进行生育控制，才是导致生育率下降的直接原因。如今，生育控制技术使用成本的低廉、以及技术的宣传和普及都为生育率下降提供了一个空间。
5.基督教里的婚姻与生育
受到世界观念的影响，如今教会内的弟兄姐妹渐渐偏离了圣经对生育的教导。
开始以自我为中心来思考生育。一提到生孩子，想到的就是各种繁重的工作，以及负担和麻烦；因为怕生孩子阻碍自己的成功和享乐，所以我们选择不结婚，甚至采取积极的避孕措施，抵挡孩子；许多基督徒也采取世俗的观点，认为孩子多了，资源就没有，所以必须控制孩子数量。然而这些观点都偏离了上帝的教导，下面我们就圣经中对于这个问题的相关教导，与大家一起分享和探讨。
自从人犯罪堕落以来，除了灵性上的死亡审判（靠自我是无法认识上帝的），人的身体也遭遇了死亡的审判，身体会死亡、腐蚀、最终归于尘土。俗语说得好，人人都有一死。不过，与死亡相对的是，生育的祝福在堕落之前就存在，上帝将婚姻与生育孩子放在一起。在创世纪 1:28，上帝就吩咐人“要生养众多，遍满地面，治理这地”，这是一条祝福而非责任与命令，实践它乃是一种蒙恩的喜乐。
玛拉基书 2:15 节说：“虽然神有灵的余力能造多人，他不是单造一人吗？为何只造一人呢？乃是他愿人得虔诚的后裔。”可见，上帝要借着婚姻来繁衍属灵的后裔。因此，生育的管道是婚姻中的性关系，不过性并非只是为了生育而造，也是为了享受上帝所高举的愉悦（雅歌书）。在婚姻中，上帝让我们享受他创造的性，高举基督；在哥林多前书 7:5，保罗说结婚发生性关系是为了保护人免受性的试探。所以，每次配偶之间发生性关系，并非都是为了繁衍后代。
6.创造与生育，救赎与生育？
在创世纪上，婚姻与创造联系在一起，独身与上帝的救赎和荣耀联系在一起。
上帝创造了两个人，亚当和夏娃结婚。然而，人类堕落了，上帝发出了他的拯救。
在新约保罗说，他宁愿所有人都独身，不被婚姻干扰，单单为了上帝的荣耀和国度，即使旧约里说通常独身不好，婚姻是好的。
堕落的世界，不像未堕落之前，人人都结婚生育孩子，所有人都上天堂；不，堕落后世界里充满了死亡、犯罪，急需上帝的拯救。所以，特别需要一些人独身，付出巨大的代际来宣扬基督，拯救灵魂。按此逻辑，保罗就说我们可以为了上帝荣耀的国度而独身，即使是圣经里说独身不好。所以，同样的逻辑也应用于生育。
孩子确实是上帝的祝福，没错；然而，你若要去某个边缘地区宣教，那么要一个孩子、或两个孩子、或三孩子是明智的，而不是要十个孩子。生养孩子要出于上帝救赎和国度的考虑，而不是其他考虑，不是出于为了维持世代人口的均衡（如“要多生，不然穆斯林会占据人口大多数”），更不是为了一种更好的生活方式。
作为基督徒，生育的孩子并在基督里养育孩子，需要拒绝这个世界给我们声音，我们生养的孩子不是这个世界的负担，是这个世界的仆人、建设者与贡献者，他们会靠着神来爱这个世界、拯救这个世界。（主要观点来自约翰派博牧师）
7.生育控制、罪与神的主权？
的确，是上帝赐下孩子；赐下多少孩子，也都是上帝的主权。人的生育能力是神赐给的，这是神在创造的时候就赋予给了人，不管是信徒还是非信徒都有。
比如，创世纪中几位族长的妻子就因为不育的问题而向神祈求，神最终打开了他们的子宫，使他们怀孕。
（1）堕胎与生命？
在生育控制中，比较常见的例子当属堕胎。根据世界卫生组织 2012 年的估计，20%的怀孕终结于堕胎；美国则有 45%的怀孕终结于堕胎。从 2010-2014 年，每年大约有 5600 万例堕胎，15 至 44 岁女性的年堕胎率是 35/1000。
这个世界的生命伦理认为胎儿还未出生，不是生命，所以对于堕胎几乎都合法化。堕胎对于母亲有一些影响，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精神上，可能带来愧疚和不安，以至于经常做梦梦到自己的孩子。身体上可能影响女性的生殖健康或其他健康。因此，为了保护女性的健康，世界就大力推行避孕用品。因为堕胎是危险的，那么为了降低堕胎率，就大力推广避孕用品。
不过，与此相反，基督教认为，胎儿就是生命，应该按照人来对待。人有上帝的形象，堕胎就是杀人的行为，明显是罪。在福音书里，上帝肯定了施洗约翰在他母亲怀中时的状态，这表明圣经肯定了胎儿的生命价值。所以，无数的基督徒倡导生命的价值，提倡无堕胎的社会。
（2）避孕与生育
那么，除了堕胎，我们是否应该进行其他必要的避孕呢？避孕是犯罪的行为吗？避免怀孕的措施侵犯了上帝赐予孩子以及多少孩子的主权吗？我是否有自由这么做呢？我这样做的时候是否触犯了上帝的主权呢？圣经并没有禁止所有形式的避孕，每个家庭的孩子数量在基督里也是自由的（罗 14）。有人主张，孩子是上帝的祝福，你能生多少就生多少。不过，圣经中从来就没有规定一个家庭应该生育多少孩子。基督教从来不宣扬，生育孩子越多越好，也从未倡导具体的生育数量。
约翰·派博牧师认为，避孕措施是否触及上帝的主权，要看你的动机。如果你避孕只是为了实现自我的利益，而不是上帝的荣耀，那么你就触犯了上帝的主权。
但是，如果你谦卑地降服圣经中关于生育的原则和指引（如不堕胎、不为自己利益避孕、不服用有堕胎效果的避孕药等），你就成为了上帝主权的管道。而且，在你我缺乏充分的信息，无法做出最智慧的决定之前，最好不要做不可逆转的绝育手术（比如切除子宫）。
（3）避孕药与堕胎
除了避开明显的堕胎行为，我们还需要注意使用避孕药，因为有些避孕药就是堕胎药的效果。最谨慎的做法是，不要使用那些可能会杀死受精卵（FertilizedEgg）的药物。如果一旦形成受精卵，那么可能就是生命形成了。所以，这需要我们谨慎的思考和咨询，阅读相关书籍来采取决定。相关深入的参考书，请参考《Does the Birth Control Pill Cause Abortions》。
8.总结：生育与祝福
是的，孩子是绝对我们的祝福。首先，神会借着生养孩子来锻造我们的生命，让我们爱中去操练和践行他的爱。有人常说，不当妈之前就不知道自己的妈多爱自己，这份爱的真理需要在实践，爱与关系的安慰或许是上帝对生养子女最大的祝福。其次，我们若愿意生养子女，其实就是向上帝和他人开放了我们自己，让上帝、配偶和孩子参与我们的生命，这也是祝福。借用 Tim Cantrell 的话说：“神依然喜欢通过祝福忠信的生养，得到众多属神的后裔（出 20:6;申 7:9;诗 102:25-28; 103:17-18; 128:1-4;箴 20:7; 31:28; 路 1:50; 徒 2:39; 林前 7:14）”。
世界的观点是人口多，资源有限，所以必须控制生育。人的一般逻辑和理性确实会做出这样的判断。上帝造人，我们相信他必然供应人的需求，我们小看上帝大能的膀臂，悲观地说上帝无法供应这么多人口的需求，所以一切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必须被处理掉。实际的问题，不是资源的不够，而是资源在这个世界严重的分配不均：欧洲美国等地方是朱门酒肉臭，极度物质过剩、肥胖性疾病横行；而非洲中东等地是路有冻死骨，营养严重不良，每年饿死的成千上万。
另外，杜绝人来到世界上分享自己的资源也是一种极为自私自利的想法。我们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上了，如果胎儿是尊贵的生命，那么我们的堕胎就是杀人夺取他人生存活下去的权利，因为这些孩子可能会来抢我们的资源，这种杀人逻辑跟现实生活中人吃人的悲剧，不无二致。只是这样的暴行，欺负到了最软弱、最无力反抗的胎儿身上，这正是应验了人都喜欢拿软柿子捏的恶之本性，而胎儿是最软的柿子。
如今消费主义的社会，将孩子当做商品来对待，实在是毁灭了尊严、爱等关系。孩子能不能带来益处，孩子的成本如何，这些是整个堕落世界灌输我们的价值观，我们在生育决策的时候就这样来计算。这是功利主义社会、现实物质主义社会所带来的必然结果，什么都必须量化为实际的利益，孩子也难逃厄运。
不要因为孩子会成为你自由旅行或放松时的重担、生活中的麻烦，而拒绝孩子。反之，一切的一切，包括是否生养孩子以及生养多少孩子，都应该狂热地献身于上帝的国度，而不是现世的方便。所以，如果你为了上帝的荣耀和国度，来决定是否生育孩子以及生育多少孩子吧。不要惧怕和担心，因为无论是生养孩子的艰难、还是孩子的物质，上帝必然供应和保守这一切。
9.附：末后的现象反思
有趣的现象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喜欢赡养比人低一等的宠物。这一现象背后，透露着社会中人际关系的疏离及破碎。人受上帝所造，具有纵向和横向的关系维度。因此，人之为人，很重要的一个层面是人是活在关系之中的，他需要陪伴和爱。然而，当关系支离破碎、痛苦难继，需要付出极大的爱时，人们开始逃离关系，避免关系。然而，人又需要关系，所以动物成为了人际关系中爱与陪伴的替代品。所以，我们不愿在爱的关系中养育子女，逃避养育子女的辛酸；加上动物好处理、容易对待，所以我们把动物当作是我们的“儿女”，视为己出。我们宁愿服侍动物，也不愿服侍人；我们宁愿带着动物这一“儿女”来敬拜上帝，也不愿在爱中带领属灵的儿女来敬拜上帝。
参考资料
提摩太 • 坎 特 雷 尔 （ Tim Cantrell ） . 学 习 生 养 众 多 ， 2015-11-28.https://cn.9marks.org/article/learning-to-multiply/
郭伟联 . 从 基 督 信 仰 看 生 育 与 不 生 育 的 观 念 .2010-03.
http://www.cmacuhk.org.hk/version4/module.php?url=pastorartical&cid=25
Weeks J. Population: An Introduction to Concepts and Issues [M]. Boston:Cengage Learning, 2015.
John Piper. Is Permanent Birth Control a Sin. 2015-3-13. https://www.desiringgod.org/interviews/is-permanent-birth-control-a-s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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