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23 11 月,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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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穷到底是怎么造成的?(一)

他为受欺压的人伸冤,赐食物给饥饿的人。(篇146:7)

 

几年前的春节,我把父亲接到北京过年。照例,他又要谈到他悲惨的青少年生活。说“照例”并非因为我对他不尊重,而是对悲惨生活原因的思考使我对悲惨二字少了感性的同情,多了理性的思考。我非常尊重我的父亲,因为他一直对我疼爱有加,与其止步于感情上的怜悯,我更希望探寻影响他生活,改变他命运背后的真实原因。


背景

 

我父亲生于1937年,阴历8月16,中秋节刚过。可怜的是,我父亲的生日是邻居后来告诉他的,至于是不是那一天,已经无从考证。当然,我的父亲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而让我吃惊的是,我爷爷竟然也不记得。此时,抗日战争已经打响,日军大举南下。我问过我父亲,他是否见过日本人。他说从他记事时起就没见过日本人,他只是听说过。


我们老家在陇海线偏南,距离徐州不到200公里,距离商丘不到40公里。1938年徐州会战就打响了,怎么会没有日本人来过?我查过地方志,1938年徐州会战结束,日本人就沿陇海线西进,直扑郑州。6月份花园口决口,是蒋介石为了阻止日本人西进采取的重大军事行动。

 

我猜想日本人急于攻占大城市,走的都是大路,并没有在我们老家偏僻的乡野停留,甚至压根就没去过。没有国民党部队,没有日本人需要的资源能源,只有贫穷的乡村和饥肠辘辘的百姓,占据了也没有啥意义。可见8年抗战日本人并没有破坏过我的老家,所谓战争的直接破坏并不存在。


我们老家并非兰考之类的盐碱地,也不是黄泛区,抗战期间,是彭雪枫、张震率领的新四军在豫苏皖根据地的重要据点。土壤虽然不如北大荒那样肥沃,但作为粮食主产区,地质也不算差。目前小麦亩产也都在千斤以上,上世纪80年代,包产到户第一年就实现了全年吃白面馒头的伟大目标。

 

父亲悲惨的青少年生活


父亲说,我奶奶去世的时候,他根本不记事,他的青少年时代是悲惨而痛苦的记忆。20岁之前从来没有盖过棉被,也没有穿过棉鞋,吃饱更谈不上了。一年到头印象最深的是“四个眼的糊涂”,说白了,就是喝汤,只是汤稀得能当镜子照,碗里面两个眼睛,碗外面两个眼睛。一年一身衣服,夏天的衣服穿到冬天,外面缝上棉花就成了棉衣,冬天没有棉被,只能“拱麦草窝”,其实就是钻进牲口饲料堆里,取暖御寒。那时候我爷爷在外面做工,一年难得回来几天,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和我老爷一个锅里吃饭。


在我的印象里,我父亲从来没有提到过他的几个哥哥,似乎他们没有在家里吃过饭,他的两个哥哥似乎没在家里生活过,他似乎从来也没有体会过亲密的兄弟之情。如果不是共产党来了,他的生活还不知道会过成什么样子。


每次提及小时候的事情,我父亲都是伤感不已,长吁短叹。对于毛主席,他也有非常深的感情。对于他来说,毛主席改变了他的命运,他有机会当了工人,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不过,我父亲说他们家也曾富裕过——家里十几亩地,有几头牲口,粮食也有剩余,那时应该算是中农,只是他没赶上那样的好日子。他们家后来穷困潦倒到落魄的时候,还有四个劳力——我老爷(父亲的爷爷),我爷爷,我父亲的两个哥哥。据说,变故是因为我奶奶去世了,家里没人打理。可家里还有几个壮劳力,在传统农业社会,一个拥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的家庭,怎么就会因为一个女人去世突然变成贫困家庭


我父亲的解释是,他们家的破败是因为我奶奶的去世后,家里缺少约束,他的两个哥哥开始经常偷家里的粮食,出去换钱赌博。我爷爷本来就对家里的孩子缺少掌控和管理能力,甚至他自己也是一个非常散漫,缺少长远规划的人,估计我的老爷也比他强不了多少,否则也不会坐视不管,任凭孙子如此胡闹。

 

于是,十几亩地,还有几头牲口的一个家,慢慢过到揭不开了锅。到了我父亲成长的时候,棉衣、棉被、棉鞋已经成了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可见,我爷爷一家并没有什么严格的家规,也没有什么文化传承,教育传承更谈不到,因为我的老爷、我爷爷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我和我爷爷、我父亲聊天,从来没有听他们提及过家族的规矩。自然,如果有家规,也不会把家管成那个样子。

 

甚至到我小时候,我们家和我的两个伯父家似乎也没什么亲密关系,甚至很少来往。我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不知道我的一个伯父,因为他从来没来过我家,我也没去过他家。亲情关系的疏离直接影响到个人成长和性格的形成,我父亲习惯性的沉默寡言,和母爱的缺失、亲情的疏离应该有直接的关系。


母亲的幸福生活

 

我母亲出生在另外一个村子,和我父亲的村子相距一公里。和我父亲相比,她过的简直就是公主般的生活,从小衣食无忧。那个年代,虽然说不上是一年都吃白面馒头的奢侈生活,但绝对有衣服,有被子盖,而且应该经常有新衣服可穿。

 

我姥爷弟兄五个,我母亲是他这个大家族里面第一个出生的女性,从小备受宠爱。我母亲说,我姥爷从小做生意,我姥爷他们弟兄五个,一起在集上卖布,所以生活过得相当好。我母亲说,如果不是解放的早,他们可能很快就会买地,置办家产,最后变成财主。


和我父亲一家不同,我母亲所在的大家族关系亲密,联系沟通非常频繁,关系也很和睦。我小时候去我外婆家,每次去都要串门,要看望好几家亲戚。即使现在,我也常常记起儿时那里留给我的很多甜蜜的回忆。虽然说不上什么严格的家规,我外祖父一家也有很多条条框框,子女很少和长辈顶嘴,婆媳、妯娌吵架的也很少。


后来我母亲和我父亲结了婚,学习当裁缝,做衣服,做草帽,到集市上卖钱。她喜欢做生意,也许有家族经商的传承。我小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我母亲一个人带着她做的衣物,到集市上售卖。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冬天也曾和她一起到集市上摆摊,卖帽子。我清楚的记得,一顶帽子一块二。我们弟兄姊妹几个能考上大学,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我母亲的勤劳和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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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效中 蒋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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