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帮助赐的过程当中,我发现自己在不断的成长,每一句我讲出来自父辈们的道理都强烈的在要求我去对付自己,因为我也有懒惰、耍滑、拖沓的行为。我自己的话也正在教育我自己,因为如果我教给别人道理,自己反而不行它们,那么我就是一个伪君子了。
那些话语说出来是很容易的,像“提前完成任务”、“摆正做事态度”、“克服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等智慧的道理,仅仅用口说出来,仅仅教导别人是非常容易的。可是当轮到这些话自己的时候,自己的内心却不如教导别人那样积极了。
人是不是都是如此自大?在教育别人的事情上那样的热心,可是自己本身却是一个极其不愿意受教的人呢?在这种程度上,我可以理解曾经、如今还有将来为我感到头疼的老师的心了,但是为什么谦卑下来就如此的难呢?让一个任性的人去做他不喜欢的事情,为什么就像是要杀了他一样呢?
垂死挣扎,垂死挣扎,像是一个被抓住的野物那样,在将要被屠宰的时候那样疯狂挣扎,甚至连生命已经被夺去以后,肉体依旧在机械的挣扎。
如果神的福音就是要杀死一个人在罪恶里面的生命,那么这个罪人就会如此挣扎,用生命去抗争,用最顽强的意志来敌对,去伤害上帝安排终结我们罪恶生命的人。
哦,那么当我们后来为罪懊悔的时候,当我们被福音唤醒、被福音重生的时候,又该用多少眼泪来补偿自己垂死挣扎中对别人的伤害呢?
(二)我和赐打了一架
我们坚持跑步已经有两个星期多了,按照平均每天五公里计算,我们已经跑了约有六十公里左右了。这是非常可贵的,这印证了我的猜想,证实了我设定的计划的合理性;虽然赐很不情愿,但是赐还是会早起和我出去跑步。按着我的计划,如果事情一直按照这样的节奏,赐很快会摆脱这段颠簸的时期,赐很快就会习惯早起和跑步。
事实也确实如此,有一次我们一口气跑了约有七公里后,赐带着轻松的口气说:“感觉我还能再跑一遍。”
当时我很开心,觉得甚至可以加深难度了,同时很开心赐的体质如此的棒。我开始准备调整计划,加大难度或者再加多点项目。
但是紧接着事情却出现了状况。
五月中旬的时候,我迎来了一门学科的补考,在网上。为了应付这门科目,我不得不去认真的复习,准备自己最好的状态。因此,我就放松了赐周六的训练,没有让他继续跑步。
在我早上复习的时候,赐很有精神的看我复习,这些天的早起和晨跑给了他很好的精神,我看他的精神状态非常不错,于是觉得放松一两天应该也没事。这样,赐周六就停跑了。
赐一共停了三天的晨跑,周六、周日还有周一。因为主日的原因不能晨跑是在我们的计划之内,但是周一的松懈却是因为我的懈怠。
我本应该带着他好好的去跑步,说不定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然而我那天松懈了,放任了一下自己和赐。结果,我们就没有去跑步。
从培养习惯的方法上来讲,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在最应该谨慎的时候松懈。按照我用的方法,第二个星期的训练是最需要谨慎的,因为坚持计划的人在这段时间里最有可能会迎来一个月内最大的挣扎期,可是我却松懈了计划有三天之久。
当周一我认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因为这样的变故很可能一下子毁灭我的全盘计划。
于是下午我便找到赐,告诉他我们要立刻出去跑步来稳固我们的计划。但当时赐正在和别人打乒乓球,我比较严肃的语气让他感到十分扫兴。他好像是正打的称心如意,他的对手则是十分紧张。因为我说了这些话之后,旁边的人就非常开心,催促他赶快离开。又因此,当周围的人带着开心的语气说:“赐,你该去跑步了。”的时候,赐的脸也生出了更多的不高兴。
赐对我说:“今天不跑了吧,我们晚上夜跑,还可以去公园看夜晚的喷泉。”他其实很希望我能接受这个要求,不打扰他打乒乓的兴致。但是我当时却满是担忧的怕计划失败。于是我说:“不行,晚上我们有敬拜,夜跑的计划不能实行。”
因此,我们又开始了一轮的对峙,赐虽然跟从习惯和我出了门,但是他却在热身的时候告诉我他是绝对不会去跑的。
我很生气,告诉他我们的计划快要毁掉的这个事实,他却说我们可以夜跑。其实,如果但是我同意了他的提议的话,我们很可能会恢复我们的计划,但是当时的我却固执的坚决不同意。
于是他立刻停止了热身,坚定的告诉我他不去。我则是边警告他边做热身。
“走,跑。”我做完了热身。
“我不跑,你来抓我啊。”赐摆出了揶揄的态度,这让我很不爽他。
“你今天必须要跑,你不跑我就抓着你跑。”我生气了,但是还没有表现在脸上。
当时他就在我的身边,我们正面对着一面墙热身。我说完话之后,突然间,他撒腿就跑,我甚至没有能反应过来。
两个星期的训练是有效果的,赐跑的速度比刚来时要快了些,更重要的是他的耐力也在增长。一时间,我居然追不上他。
每当我开始加速的时候,赐会找到一个障碍物和我遛弯,这样我们的速度不会相差多少,他也有更多条逃跑路线的选择。
我内心在想:绝不能把这次放松过去。于是我契而不舍的追他,抓住他一次又一次。
我渐渐的把赐逼出了房区,我们在追逐中不知不觉的跑到了大街上。赐仿佛有了更多的机会逃跑,来往的车辆和路边停靠的车辆给了他很大的发挥空间。我费了很大的耐心和毅力,才又一次的抓住他。
我开始用粗暴的方式催逼他向以往跑步的路线上跑去,我仗着自己身强体壮,不停的拉扯、推搡、甚至是拖着向前前进。
赐不停的反抗,沿途中试图抓住任何可以抓住的阻拦物:电线杆、路障、树木。我们成了街道上一个活脱脱的闹剧,整个场景既滑稽又粗暴。(这该多么伤害赐的自尊呢?)
赐的身体是好的,开始的心态也只是想休息和躲避这次的训练,但是我粗暴的行为却渐渐加剧他的抗争,他渐渐铁了心要回去。
赐刚开始被我押送的时候,还有开玩笑的向路人求救的声音,渐渐的,他就集中所有的精力在对抗我的拉扯力量上。我的血气渐渐在体内燃烧,仿佛随时要推开我压抑怒吼的喉咙,向他喷泻我的怒火。
这样拖了他有五百米左右的距离,到了一个T字路口,赐开始和我摔跤。我强忍着自己内心的怒火,把赐摔倒在地上。
我说:“今天你必须要跑够四公里,否则我会一直这样动你。相信我,我的耐力强过你的,哪怕付出高于你两倍的体力来控制你,我也是有的。”
这些话是我仅存的理智了,我的血气一上来的时候,我便不再讲话了。
赐被我又一次的摔倒在地上,我的指甲在他脖子上划出了几道擦伤。赐倒在地上歇息,我在一旁等他再次起来。
这一次我开始拖他,他的双手在地上爬动,他愤怒的大喊:“我警告你,不要碰我!”
我放开了他,我们两个人扭打在一团。看到他依旧如此顽抗,我陷入了对自己失败的怨恨和对他的怒火当中。我和他僵持的时候,我开口低吼:“我警告你,再这样,我就要对你动拳头了。”我无能的声音混杂血气的愤怒,即便如今想起来那种强调,我都觉得背后隐隐发寒。那可是一个罪人从深层次的罪性里发出的咆哮。
赐还是选择僵持,我的血气爆发了,我开始用拳头开始揍他,在一些比较结实的地方连续打了好几拳,赐被我又一次掀倒在地。他大口大口的喘气,我也喘气。
我望着他,他哭了,大声呼喊着说:“滚!我明天就回家,我今天就回去告诉校长,我今天就收拾东西!”
我望着他,带着一丝丝的悔恨和血气爆发后的自责,眼神开始选择躲避。一丝凉风吹过,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我面无表情的对他说:“你回去吧,我自己去跑。”说完后,我的内心十分伤痛,却不是会让人哭的那种痛,而更像是一个受伤的野兽在舔舐自己新鲜伤口的痛。
赐起了身,我走向T字街道的右上,他走向下面——我拖拽他来时的路。
走了一会儿,我依然还有很多的不甘心,于是我跑向他的背影,我想催促他跑步回家。
我还想像以前那样,我对他喊着:“快,不能走回去!跑回去!”说着还准备催逼他。
赐突然带着让我感到恐惧的恨意眼神:“滚,我今天回去就收拾东西,明天就走,滚!”
我停住催促他的脚步,渐渐的,渐渐的,我走在他的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我们的距离越拉越远。
我突然很快的跑到了他的前面,就这样先一步回到了学校。
学校的人和回来的我打着招呼,问我赐在哪里。
我回答说他在后面,快到了,转身就带着懊恼和失败的难受躲进了浴室。
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彼此不再讲话,甚至身体各自扭向一边。我匆匆的吃完了饭,带着一肚子的苦味上了楼梯。
我很绝望,为着我的残暴和失败,我对自己爆发的邪恶深深颤抖,这只是一个委托我监护的人,假如说日后我面对的是我的孩子,我的妻子呢?我这残忍的、粗暴的罪难道不会伤害我的家人吗?
我怎么保证下一次自己会控制住自己?如果真的伤到了别人,我该何去何从?我该怎么面对他的父母?今后如果是我的爱人、我的孩子呢?我该怎么面对上帝?
我缓慢的爬着楼梯,每一步都那样的艰辛混着叹息,我默默的去认罪,祈祷,为着和赐的关系,也为着我的无能。
为着五月那个沉重的天空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