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把秋意带了来,也带来了好消息。
父亲平安出院了,骨折后的我也可以出窝了。
宅家三月,唯一亲近自然的方式就是养花。阳台上的三角梅开了,玫瑰海棠也开了,天堂鸟卷出了新的叶子,黄色的太阳花却枯萎了。
只怪我不该给它剪头发。
我喜欢给我的花儿剪头发。每次给它们剪掉顶端乱发,下一波开花就会更茂盛。
谁知这进口品种的太阳花却不是这样。
生命有其共性,更有其个性,人如此,花亦然。
拿起花剪咔咔咔的时候,就会联想:上帝是不是也拿了剪刀再修剪我生命?
这些天总听到内心有个声音不断提醒:慢慢来,着什么急呀?
爬的越来越慢的一只蜗牛。我。
总感觉时间和精力都不够用了。
以前轻轻一撑就能站稳,现在要举好几下才能撑起一条腿,另一条腿要用手把膝关节撑直才能站住。举多了,手腕又再呻吟。
以前写篇稿子下笔千言,现在不知道该写啥。好不容易写完一篇,公号又莫名其妙显示违规,瞬间枪毙。
看来以后只适合写童话了。
父亲住院的这些日子,我创作了自己的第一篇童话故事《蜗牛登山记》。
熊猫先生从小读过很多童话故事,我一本也没读过。
这个大老爷们一直非常喜欢看动画片,想象力发达,写过不少童话故事。他最喜欢蜗牛,甚至把我们俩比作两只蜗牛,称自己是蜗牛骑士,还制作过不少蜗牛图片,写过一首蜗牛的歌,他走后,我在他的文件夹里搜出了很多蜗牛。
于是也想找回童心,写一篇童话故事,看看自己这沧桑入画的心,是否还能做回小孩子?
写之前读了不少的绘本,我没有孩子,实在无法从孩子的眼光去看世界。以前读日本绘本作家佐野洋子的《活了100万次的猫》,眉头一皱,这画的是啥猫呀?一点也不可爱。现在重读,恍然一悟,这是一只多么独特的猫呀,那绘画的笔触不就是孩子的吗?
本来进坊学习是为了画插画的,读了许多绘本后才发现自己画不了,那就从文字里找原创力吧。
无中生有的创作实在锻炼想象力,年过半百了写起来真吃力。
每次写不下去的时候,就不断给自己打气:写完就是胜利。
生命的耐力和韧性就是这样一次一次训练出来的。不然也不会写到今天。尽管写得越来越慢,越来越少。
写完精疲力竭。会放空几天,家务整理,出门买菜,沙发上打个盹,追个剧,发发呆。
没有感觉到孤独,或许是“另外有一种孤独,是因为心安理得,让自己安静沉淀,决定专注在认为值得的事情上就好。”
还是每天半夜会被手腕的疼痛叫醒几次,想起约伯记里的一段:“夜间痛苦刺透我的骨头,疼痛不止,不住地咀嚼我。”
然,每早晨都是崭新的。
正如一本书里写的:“我们精疲力竭,身心破碎,然而,当新的太阳升起,又镇定的站起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平时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已是满身伤痕。”
前两日Q姐妹约了两位姐妹带我出去秋游赏花。
这两位姐妹常年饱受精神疾病折磨,自从相识后就经常约着一起去爬山去运动,晚上一起线上读J,精神状态越来越好,如果他俩不说,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终身需要服药的病人。
两位姐妹轮流推着我的轮椅在湿地公园里转悠,小时候的狗尾巴草现在有了好听的名字:粉黛草。远远望过去像一团淡粉色的雾。
风没有吹乱这生长旺盛的草花,倒被人一脚一脚的踩乱了,为了拍美照。
以前很爱照相的一个人,现在更喜欢安静的欣赏,体会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感觉。
走到哪儿都喜欢看不同的树,秋天的树,显出很明显的色彩层次。下面的树叶绿意深沉,上面的树叶绿意盎然,想来“外体虽然毁坏,内心却一天新似一天”的生命状态就是这样的吧。
出门玩了一天,回来躺了两天。满血复活。
晚上视频里和父母相见,母亲在阳台上让我看她养的花,月季开了两三朵,黄桷兰又开了,画面再转到父亲那里,就是一双浑浊迷离的眼神,不知望向何处。
“老,就是为了要让每个人懂得,何时应该回家。”
生命有来处,自然有去处。死亡不过是中转站。可是人都以为那就是终点站了。
不。那只是去往另一个世界的换乘站。
老友在电话里问,你怎么知道自己将来一定是在天堂呢?
我当然知道。心中有上D,自然有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