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
老弟要离开深圳,回郑州发展了。
放下他电话,我走到阳台上眺望远方,仿佛看到一个游子背着行囊向山那边走去,中间是岁月的迂回变迁,从开始到结束,又从结束到开始,每一处起点都不再是原点,而是再出发,带着逼仄的人生所需的勇气。
认识他的时候,我还在老家,好友带了他来介绍说,是她的男朋友,在深圳打拼。后来我也去了深圳,住在集体宿舍里,他过来看我和Panda,有两年他穿梭在深圳和我的家乡,只是为了爱情,炽热的爱。后来好友爱上了另一人,失恋的两年时间里老弟四处游荡,失魂落魄,买了很多的小说看,看完通通拿来给我,问,姐,忘掉一个人怎么会那么难呢?我叹口气说,交给时间吧。有一天都会过去的。
等他再度从老家回到深圳时,正赶上Panda要去北京阜外医院诊治,Panda和他父亲都是跟人打交道有困难之人,彼时大夫说Panda已活不过半年,去北京也算是拼死一搏,凶险难测。于是我求助于老弟一路陪同,我多少放心一些。他二话不说放下工作跟着父子俩就去了,在北京安顿Panda住进医院,又帮老人找住处。岂料他前脚刚走Panda就进了抢救室,我带着Panda的母亲迅速飞往北京,等我把Panda从北京带回来时,我整个人象脱了层皮,身体再也没缓过劲儿来。老弟带了位美丽贤淑的女同学来家看望,劝慰我。又过了三个月我才知道这位女同学原是她新婚妻子,人家蜜月期竟被我这傻大姐叫去陪病人进京,我为自己的糊涂歉疚,请小俩口吃饭。他妻子一个劲儿安慰我说,姐,没事儿的。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叫他,他身体棒着呢。
老弟有了自己的公司和家庭,还有孩子。孩子出生时他打电话来报平安,语气却透着异样。再打电话过去问,他哭的厉害,说孩子有点问题,不知如何面对。我劝过他放下电话自己也哭了一场。因着Panda也是出生就带着两个先天致命缺陷的孩子,那种伴随一生的疼痛,我知道是种什么滋味。所幸这孩子比Panda幸运多了,动过两次手术身体就康健了。而Panda的身体却越来越糟糕,不得不时常辛苦老弟帮忙跑腿。
租房时他陪我去看过多处房子,分房时他又推着我去看房,家里需要个身体健壮的男人去跑的体力活儿,多半都是他代劳了。装修买家俱,他周末叫了他同学一起开车陪我去宜家,搬家也是他找到好哥们开车帮忙一趟一趟搬的,有时我会说,老弟,姐欠你太多了,都没回报之力呀。他就赶紧打断我的话说,没什么欠不欠的,你是我姐,客气啥。
我是他老姐,他是我老弟。在这个物质化的年代,算是难得。我没有任何可以给予他的物质帮助,所能给予他的少之又少,不过就是些倾听或者劝慰。而他给予我的,却是那么多那么多。象亲人一样却又胜过亲人。
Panda每逢住院,他总会来。Panda的父亲住院,他听我说了也会赶来,他会跟Panda的母亲说,英姐身体不好,李叔要动手术时我来陪着好了。他妻子儿子来深圳,一家三口总会来家看看我们,他妻子也是极好的人,总是心疼我这个瘦弱的老姐,握着我的手叮嘱我:姐,你要照顾好自己呀,长点肉啊。要不去郑州我家里住段时间。
他调皮机灵的儿子叫我:干妈。可这个干妈一年到头不过就是给他买个玩具,而且还买不起乐高给他。
我住院时,是老弟亲自去机场接我父母并安顿的妥妥贴贴,难得的周日休息他陪我父亲聊天,说永远不会忘记有年在我父母家过的年三十,一家人都当他是亲人一样好温暖。
一晃十几年过去,记忆却仍旧温暖,象雪地里的炭火。我们各自经历着生活的千疮百孔,又见证着艰难中的坚守与突围。在实体经济不景气的大环境下,老弟经营了多年的公司也危机四伏难有转机,不得不另寻他路。
我看着他脚踏实地的努力,也知他内心的挣扎纠结,很多时候我在心里默默祷告,很多时候我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虔诚的祈祷,为他的事业家庭孩子。我总忘不了他在医院为Panda擦屎倒尿的情景,那么耐心细心地照料守夜,在我们一无亲人依傍的时候,默默成了我们的亲人,老弟。他看着我照料Panda会跑到外面流泪,他说,姐,我真担心你的身体撑不住了。还是回爸妈身边养养吧。
我不在深圳的日子,老弟要离开了。他去我们家跟Panda道别,Panda一向话少,但他知道老弟为这个家奉献过多少精力和时间,汗水和爱。Panda跟我说,我们都多多为老弟一家祈祷代求吧,甚愿他从头再来能有个好前程,好生活。
这也是老姐最深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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