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修剪，一路高歌
作者/如斯
我不是养花好手，仅仅喜欢居室有绿意。就选了几株好活不费事的养，比如绿萝和文竹。
绿萝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没水死等，给水就乐。一年四季洒脱无忧，绿茵茵一片，主人落个养眼还省心。文竹也不娇气，几天浇一次水，柔枝不负人，恬淡生长，浅笑安然。竟也泼泼洒洒，枝繁叶茂。
只是文竹不同绿萝，枝叶叠叠，密而不疏，渐渐地失了秀雅的风姿。看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纠缠不清，我终于决定让她们分盆独居。
一盆成三盆，各自亭亭，又自成天韵：一像迎客松，一像美少女，一像拔剑在手的侠客。
好景不长——有一盆可能伤了根须，几片叶子像被开水烫过一样焦黄，日见枯萎；另一盆大抵因分盆而地阔，肆意生长，出现了刺棱棱疯狂飞长的长枝；还有一盆故态复萌，仍然出现层层叠叠的“过密”状态。
需要修剪了。
修剪掉枯黄叶片，过往再沃若，该弃的就弃掉吧，不要再惋惜和沉溺了。
修剪掉放肆之枝，提醒它文竹的本份是秀雅，不用拔高出尖儿失了初心。
那层层叠叠总是不改的，必须下狠手的，否则一次次卷土重来要到何时？！
关于修剪，对文字路上的你我，确也是有话要说。创作这条孤独的路，常常是作者一人一灯一笔，要么对自己的文字自视甚高，要么看别人的作品英雄气短，或左或右都缺乏客观性。所以，如何能在文字路上行之久远，实在是需要一些必要的提醒，或者叫修剪。这既是一个大话题，又是一个有个性化的窄话题。今天，就从一些共性问题入手吧。
如果把文人比作一株文竹，上面的三种情况，文人的身上基本都出现过。
初一年级时，每天中午最后一节课，我总是急不可耐地盼着打铃的爷爷快点出现。终于看见他拎着锤，踱着方步，仪态万方地走向悬铁，我心里急得像窜猴儿：“能不能快点？能不能快点？”直到看着他微仰着头，举起锤，稳稳当当地一下一下敲，老师那时的一声“下课”是最美妙的休止符。我几乎与之同步迅疾收拾了课桌，飞一样跑着回家，只是为了赶着收听收音机里的小说连播。
那时正在播放路遥的《人生》，高加林和刘巧珍的爱情故事深深地吸引着我，就连不识字的我妈也被迷住了。我们俩为了准点收听，天天慌不择路往家里赶——我妈从地里，我从学校。有一次因为丢了钥匙，我妈还上演了翻墙记。可见好故事是多么迷人呢！
之后，路遥《平凡的世界》流传开时，我又读得甘之如饴。可1992年，竟然传来了路遥的死讯，享年不到43岁。我震惊又难过，再次拿出他的小说读了一遍，深切地追悼这位优秀的作家。
人们既感慨他英年早逝，又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路遥为了写作，日夜颠倒，有时甚至不眠不休。这样不舍昼夜的创作生活毁坏了他的身体。此外，他嗜烟如命，饮食粗糙，身体完成处于只出不进的状态。据说，当《平凡的世界》即将完稿时，路遥的手已经痉挛地像鸡爪子一样伸不开了，他要把手放到热水中浸泡了好一阵，手指才慢慢恢复原样，可见当时他累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同样的，现代人早睡的越来越少，碎片化阅读、网上购物和游戏，使很多人不舍得睡，过午夜仍然鏖战的，比比皆是。如果想要成为一名走得远的作者，尤其是像我这样中年后才开始的人，一定需要走得久，以马拉松的心志走入赛场才有希望走出一番天地。如果没有一个相对规律的生活做基础，定会“出师未捷身先死”。
那么，像吸烟、熬夜、不节制购物和饮食等等不良生活习惯，会慢慢把人侵蚀，如同上面的一盆文竹，一点点泛黄，直到枯干。
对类似的问题，我们就果断地剪除吧！惟有如此，文路方远。
第一次文字营时，莫非老师说：“你们的笔，要厚道。”中年不惑的我感慨良多，深以为然。这个“深以为然”的获得，并不是顺理成章的，起码经历了血气方刚的青年时期。那时，我激扬文字，肆意挥洒，把“我以我笔写我心”作为最自然的事情，甚至深以为傲。就像会做饭的人，自己想吃什么就做什么一样。哪里考虑文字的善功？哪里敬畏文字的力量？而书写，又是一种相对封闭的交流：作者强势写下，读者无还手之力——除非也写一篇回击，文坛倒是出现过。可现实中，拥有书写能力的人并不普遍。不免会有读者被笔枪纸弹攻击的体无完肤，也无力抗争。我的笔曾经这样霸道过，认识神之后，心渐渐柔软了，每每想到被我“牙（字）尖嘴（词）利”回击过的人，总过意不去。如今回首，懊悔不已。真如保罗感慨的：“只是我先前以为与我有益的，我现在因基督都当作有损的。”
所以想到了人如同植物，肆意生长，不加以修剪，会长出一派狂放的样式。约翰福音中有：“我是真葡萄树，我父是栽培的人。凡属我不结果子的枝子，他就剪去；凡结果子的，他就修理干净，使枝子结果子更多。”
亚历山大的克莱门(Clement)，在谈到这段经文时说：“不经过严格修剪的葡萄枝子，特别容易疯长，然而却不结果子。倘若我们晓得与基督联合的重要性，就当学习在幽暗的日子里有忍耐之心。”
所以，以笔为祭，首先要圣洁，“无残疾”。基督徒文人的前提是基督徒，而不是天然人。人性被罪玷污，任性自私、邪淫放荡、凶狠阴毒等罪性会变着花样登场。不止“疯长”，更会使人疯狂。这些如同文竹的长枝，表面看来势头喜人，蓬勃盎然，实际上旁逸斜出，已经失了文竹的秀雅之气。
如今的自媒体时代，几乎人人有麦克风和打字机，寻常百姓都可以对着网络发声。同样，文字也成为普通民众使用的沟通和发声工具。对普通民众要求的文字，起码应该是真实的，文明的；不应该是扭曲和腥臭的。对文字人的要求则更高。有时，我们即使事出有因，情非得已，愤然执笔，洋洋洒洒……也是不可以的。若文字成为了私心或私愤的土壤，圣工就不圣洁了。罗马书写道：“他们的喉咙是敞开的坟墓；他们用舌头弄诡诈，嘴唇里有虺蛇的毒气，满口是咒骂苦毒。”值得警醒！
说实话，有几次，我心里窝着一团邪火，想要用文字让它熊熊示人。“你们的笔，要厚道！”莫非老师的叮咛在耳边响起，我就降服下来，小心翼翼，收刀入鞘。并且默默祷告：“主啊，我的心我不知道，你都知道。”如此一来，那疯长的长枝就被剪除了。
再说说另外一种情况。
拿我来说，我曾经参与过教会的餐食服务，大家也赞我凉菜拌得一流，饺子特有风味；我也带小组，隔周一次的“信仰与生活”；还有祷告会、司会等教会任务。另外，我还喜欢缝纫和逛街。更要命的是，工作岗位中我承担的是1.5人的工作量。有一次，我把自己负责的事项用小贴士贴出，结果我的“这棵树”挂满了任务，如同那盆层层叠叠的文竹。
这个时代是个饥渴的时代，到处是饥渴的人。我们都有一颗愿意帮助人的心，于是总会不忍拒绝这些活动。每一项都是正当的，健康的，但精力有限，明确神确实要你、非你莫属的是什么；明确神让我们喂养的是哪些人和何种方式的喂养。这就是呼召！
如今，文字事奉是你我的呼召，那么就舍弃影响使命的枝条，无关乎好坏，只是有一些太过于分散我们在创作道路上的经历，我们必须要做一些舍弃，勇敢地对“好任务”说“不”，从而精准事奉方向，全力以赴。
此外，还要有所准备，修剪会痛苦。《希伯来书》12章11节说：“凡管教的事，当时不觉得快乐，反觉得愁苦；后来却为经练过的人，结出公义和平安的果子。”
是啊，在清理伤口时肯定会有些痛，但却对健康有益。
就欢迎神来修剪吧，一路前行，一路修剪，一路高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