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显出律法的功用刻在他们心里，他们是非之心同作见证，并且他们的思念互相较量，或以为是，或以为非。” ——罗马书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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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圈、知识圈、公益圈……最近有不少带着光环的大小名人被爆涉嫌性骚扰、性侵犯。
这是个有权力者通吃的时代，权力垄断资源，形成无形、有形的压迫。
男女在权力结构中的不对等，导致女性在工作和事业晋升的道路上很容易遭遇潜规则，而又不敢声张。
在社交媒体上发起的“米兔”运动，让一些女性敢于公开表达，陈述遭遇性侵的不堪经历。
不过，这种网络审判和道德指控，基本仰赖个人的诚信。
如果有人说慌和夸大其辞，有人幕后操纵，网络上的大鸣大放会不会造成对另一个人权益的践踏和伤害？
所以，我最初力挺刘瑜老师的观点。这种事首先诉诸法律，诉诸法律失败了，才考虑在网络上曝光，进行舆论谴责。
可是，我未料到，前《南方周末》记者方可成一篇文章，支持“米兔”运动及舆论审判，强调舆论审判有补充和自我纠偏机制。文章竟然莫名其妙地被删掉了……
权力之手的干预，来得多快啊！
怕什么？怕舆论谴责吗？
我才明白，真正遭遇性骚扰、性侵犯的女性，主张权益，伸张正义，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无论是选择法律诉讼，还是“米兔”的舆论谴责，主张权益、寻求正义的路，都不会太好走。
2
“即使只有一个人，请你站出来！”
这是电影《决不让步》的台词，依据美国一例反性骚扰案件改编。
1989年，明尼苏达州，律师比尔站在法庭上，呼吁那些常年被性骚扰问题困扰的女矿工，勇敢站出来，和他的当事人杰西一起，作为共同原告集体起诉矿业公司。
杰西，是两个孩子的单身母亲，因不堪忍受家暴，逃回家乡，在矿业公司找到一份薪水还不错的工作。
公司里男矿工占绝大多数，他们对女矿工开黄色玩笑，揩油、猥亵女矿工。
忍无可忍的杰西找过工会，找过公司管理层，都被搪塞了事。
有一天，杰西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叫做“矿区的娼妓”，年少的儿子在情感上也疏远她。
杰西决定起诉矿业公司要求赔偿，但法律诉讼的道路艰难曲折。虽然，美国是个法制国家。
一个柔弱的个体，面对强大的利益集团，决定不再沉默的时候，要遭受多少攻击和打压啊！
杰西最初孤立无援！家人反对，其他女矿工在矿业公司的压力之下签字做伪证。
而法庭辩论，对方律师把杰西说成是是性生活混乱、历史不清白的女性。
这里潜藏着一个公认的社会认知框架：一个人过去生活有污点，不诚信，那他或她，现在说的话就不可靠。
但是，公开的法庭交锋和杰西的坚持，更多的黑幕揭开，更多人愿意挺身而出，站在正义的这一边，说出真相。
杰西没有撒谎，她中学时被男老师强奸的事情真相大白；女工们胜过恐惧，支持杰西，杰西的官司终于打赢了！
镜头里最后站起来的那排女工，据说就是当年麦萨比铁矿案件中的女性。
女矿工的维权，导致美国一项针对性骚扰的公共政策出台。
3
有时候，法律主张的“程序正义”，可能暂时实现不了。
BBC新拍的纪录片《日本之耻》，“程序正义”被权力藐视。
2015年，日本自由撰稿人伊藤诗织向警方报案，控诉山口敬之在酒后强奸了她。
山口敬之，日本东京广播公司的著名记者，曾为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写过传记。
虽然伊藤诗织有录相、人证、物证，但是，2016年8月，日本警方仍以“证据不足”为由，不予立案起诉。
所以，日本读卖新闻社记者质问：“如果他不是首相的朋友，他会逃之夭夭吗？”
不过，即使伊藤诗织刑事起诉成功，对方受到的惩罚也很轻。
日本法律，关于强奸罪的最低刑罚，比盗窃罪还要短。
2017年5月7日，不甘心的伊藤诗织录制视频，将自己的经历公布于众，召开新闻发布会，实名亮相，呼吁修改日本的相关法律。
她说，想通过这种方式讨论真相，为未来伸张正义。伊藤诗织在刑事立案再度被拒之后，又提出民事诉讼，要求赔偿。
但是，在日本的社会文化认知框架里，女性是被物化，被色情杂志和玩具消费的。日本主流文化压制挑战这种框架的人，伊藤诗织被人指指点点，甚至连女性也说她是“色诱不成想报复”。
“Me too”运动席卷全球之后，日本女性开始对伊藤诗织的案子产生新的认识。有些人联络伊藤诗织，哭诉曾经遭遇性侵的痛苦经历。
她们开始意识到，“如果我们能建立一个正确的体制，此类犯罪将会减少。”
日本反对党成立了一个专家组，质疑当局为什么撤销对山口敬之的逮捕令。
2017年，日本成立了支持性侵受害者的基金会。
日本首相安倍，面对反对党在国会中就伊藤诗织案件的质询，承诺在所有地区至少建立一家强奸危机处理中心帮助受害者。
日本修改了一百多年前的法律，强奸罪法定最低刑期从三年增至五年。
这一切，都发生在伊藤诗织，参与践行“Me too”这场社会运动之后。
4
2017年，国内上映过一部通过审查的性侵题材电影——《嘉年华》，很少有人看过。
“一滴水改变不了什么，但聚集起来，它就能形成海啸。”
BBC纪录片《日本之耻》的这句话，让我重新思考喧嚣的“米兔”运动的意义，虽然我仍然认为“米兔”个人化的故事，隐藏了很多问题。
“米兔”的小水滴在中国，似乎渐渐聚集起来。
蒋方舟、易小荷等女性实名控诉某人性骚扰……
越来越多的人被牵涉到这场风暴之中。
“米兔”的好处是公开化，在网络相对自由的表达空间里，一方陈述，另一方有机会反驳，还有人补充修正。
更多的信息、细节披露出来，公众凭他们的良心和常识去做判断，做选择，这可能指向一种“实质的正义”，从而形成约束力。
但是，“米兔”在中国，并没有成为撼动金字塔权力结构的社会运动。
目前在网络上，作为性侵受害者的女性主要是自说自话，人们对她的言论时有质疑，她们彼此之间的互助支持匿乏，民间团体和第三方机构也好像没有怎么介入调查或者提供援助，更不要说推动法律或公共政策的制定了。
那些深受金字塔上层权力侵害的女性，也没有因为“米兔”而站出来，说出真相。
而吃瓜的群众点着鼠标，批评完性侵事件，就站到一边，关注下一个热点话题。
真正受伤害的女性该怎么办？“米兔”也好，法律也罢，寻求正义的路上，面对公众，难免会再次被可畏的人言伤害。
所以，作为女性，我很赞同刘瑜老师观点，女性在“米兔”运动中学习自我保护。
男女交往是有界限的，这些界限由我们的社会认知框架来界定，越界或者暧昧，都会留下试探的空间。
而人是很难经受住试探的。当然，这绝对不是那些性侵者骚扰、犯罪的理由。
“这是一个最好的年代，这是一个最坏的年代；
这是一个智慧的年代，这是一个愚蠢的年代；
这是一个光明的季节，这是一个黑暗的季节；
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
人们面前应有尽有，人们面前一无所有；
人们正踏上天堂之路，人们正走向地狱之门。”
……
这是英国作家狄更斯的小说《双城记》开篇名言，每一个站在十字路口的年代，都面临这样的选择与困惑；每一个站在十字路口的个体，都似乎左右为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