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22 11 月,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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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 小说:《不笑的星球》(下)

IV.大传说

除了我们描述过的笑道院,还有教堂——称作“幽默教堂”或者“笑族教堂”。它们一般在城区。它们的风格和笑道院大不相同。在那里礼拜者们每周一次聚集——在笑日——在笑族圣坛前敬拜。在中古早期,教堂里真的有笑声。集会一开始,大祭司就会宣读上古文本,然后每个人都会大笑不止。但是随着时光流逝,教堂中的笑越来越少(就像在世界其他地方一样),人们开始更多地去注意“礼拜”本身。他们不再笑了,但却开始“向笑祈祷”。

在中古中期,人类中最伟大的问题是“为什么笑从我们星球消失了?”很多假说被提出,但其中多数更像是某种“传说”而非科学理论。因为有了很多传说,所以众多教堂开始分成不同的宗派,分的依据是他们认为哪种传说是真的。教堂变得越来越极端武断,每个人都开始无法忍受,然后爆发了宗派战争,每一种宗派都为他们的真理而战。其中一种传说,被称为“大传说”,取得了最广泛的普及并很快统治了其他传说。以下就是大传说。

在上古之前,时间的起头,世上只有两个人。这两个人——就称他们为亚当和夏娃吧——是被神同时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他们生于笑日。他们在极乐笑园生活。他们自由自在地生活,看到蝴蝶会笑,看到阳光也笑。每一天神都会访问园中的他们,并且愉快地用自己可喜的幽默感充满他们的灵魂。神爱他们,给他们讲笑话,和他们一起笑。他们在这乐园中度过了一年又一年,直到有一天,一只奇怪的,又像老鼠又像臭鼬,有着一对小眼睛的绿色动物进入了园中。这动物感觉到了这一对儿的快乐,因此非常嫉妒。它说:“我得做点儿什么!”然后它真的做了!它靠近了他俩,然后说:“你们两个大人怎么能就这么活着呢?你们不是‘孩子’!你们怎么能整天像个婴儿般笑着虚度光阴呢?你们不知道你们有重要的‘责任’吗?是的,把你们的所有时间都一点点浪费在笑中是挺开心的,但这样的话你们什么时候才能‘达到目标’呢?神给了你们宝贵的生命礼物,难道你们就用这种方式背叛它吗?真为你们感到羞耻!神也是的——他为什么鼓励你们这么幼稚呢?他为什么每天来看你们,给你们讲这些傻透了的笑话,让你们一直像孩子一样呢?他为什么害怕你们长大呢?你们已经有了成年人的身体,但是心智却像婴儿。为什么神允许这样呢?他在怕什么?他对你们隐瞒了什么?他欺骗你们,阻止你们认识自我,不让你们完成你们在这宇宙中的真实使命,可他同时还试图做你们的朋友!你们为什么能容忍这一切?神的盔甲上有一个裂缝,你们可以利用它救你们自己。神给了你们‘自由意志’,你们可以用这个反对他。你们可以停止这种情形。‘这取决于你们!’只有借助你们‘自己的努力’你们才能阻止神这样永远奴役你们。”

这就是这个邪恶动物所说的。它日复一日地来到园中,虽然缓慢,但却渐渐迷惑了两位笑之子。值得注意的是,在大部分时候,无论亚当还是夏娃都不相信这动物,至少在清醒的时候。有时他们不喜欢这动物的“长相”,它眼中那种特定的表情有时会唤醒他们的警惕。不过,这动物也说了一些值得注意的事。特别令他们吃惊的是,他们知道了他们有一种叫做自由意志的东西!之前他们从未有过这种奇怪的念头。他们的生活如此美丽,愉快,自然,轻松,看起来他们从来没有“做”过什么。看起来是事情发生在了他们身上,而不是他们自己主动要做什么。就好像,当他们走入了一只美味水果的视线或者说影响范围内时,看起来是那水果像磁石一样吸引了他们,而不是他们“选择”去吃那水果!更准确地说,他们并未感到很被动,但他们也从未想过被动和主动之间有什么区别。现在,他们能够“选择”的想法真是一件令人目眩的新鲜事。这给了他们一种令人愉快的“力量”感。因为他们自己的自由意志,现在他们可以去“做”一些事!特别地,他们能,如果他们选择了的话,“做成某些事”。然后问题来了:他们“应该”去做某些事吗?这种有关“应该”的观点也是全新的。以前,因为他们只是感觉自己是生命之河的一部分而不是主动生活于其中,因此诸如“应该”、“应当”、“责任”等等伦理观念对他们来说是毫无意义的。但他们现在知道的更多了。麻烦的问题是:坐在这里无所事事地享受生活而不是出去做某些事,究竟是“对”还是“错”?

亚当和夏娃头一次开始哲学思考。他们相信在告诉他们有自由意志这一点上,这动物是对的。但最让他们感到困惑的问题是,在这动物告诉他们这事实“之前”,他们是否真的有自由意志。如果他们之前有自由意志,那他们就是不“知道”自己有。可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自由的,这还可能是自由吗?换句话说,哪一个是真的,是动物所说的,上帝已经给了他们自由意志,还是其实是这动物使得他们有了自由意志?看起来对他们而言拥有自由意志和相信自己有自由意志之间真的没什么区别。他们开始想知道是否有另外的世界上的另外的生命,是否那些生命也有自由意志。亚当认为最可能的答案是,某些生命有自由意志,某些没有。那些相信自己有的,就有,不相信的,就没有。有一次他们问绿色动物:“‘你’有自由意志吗?”动物回答:“我当然有!你俩也能有自由意志,如果你们这么选的话。”这个回答令他们迷惑的更厉害了!他们回答说:“什么?你说我们可以选择有自由意志?你的意思是有自由意志只是一个‘选择’?”动物回答说:“当然如此。”然后夏娃反驳说:“但我想你告诉过我们上帝已经给了我们自由意志。”动物回答说:“在某种意义上他的确给了,但仅仅是在被动而不是主动的意义上。上帝,打个比方,给了你们拥有自由意志的‘可能性’。你们是否将它实现,这取决于你们。上帝给了你们选择的‘能力’。他没有‘强迫’你们这么做。仅当你们‘选择’有自由意志时,你们才能有自由意志。”亚当回答说:“但是如果我们能‘选择’,那就意味着我们‘已经’有自由意志了啊。”动物回答说:“是的,这就是上帝已经给了你们自由意志的意思。”

所有这些交谈都大大迷惑了这两位!因此玄学和认识论产生了。同时,他们有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如何处理他们的自由意志。他们应不应该出去做某些事?他们知道他们在极乐笑园中是完全快乐的,但他们在宇宙中的真正角色究竟是快乐还是完成使命呢?他们为此争论了好几个星期,最后决定留在园中,“不”去做什么事。他们决定相信上帝而不是邪恶的动物。是的,他们最终认识到了,上帝是他们的朋友而动物是他们的敌人。因此又一天当动物来到园中时,亚当说:“你教会我们很多奇妙的事情。你教会我们让我们知道自己有自由意志。无论是你教会了我们,还是你用某种神秘力量‘使’我们有了自由意志,还是是上帝‘允许’了我们有自由意志,还是他‘使我们’有了自由意志,还是是我们自己‘选择’了拥有自由意志,真实的原因我们不知道。我们不理解自由意志现象,但我们知道无论它是什么,现在我们有它了。可能是我们已经‘选择’了有它。我们真的不知道。我们现在能明确知道的就是我们的确有它了。现在我们也能用我们的自由意志拒绝上帝和他的道了,在这一点上你也绝对是对的。是的,我们能自由地这么做。但你有没有意识到,基于同样的原因,我们也能拒绝你?是的,我们现在有了拒绝你或者上帝的力量。那么我们决定拒绝的是‘你’!基于我们自己的自由意志,我们要把你从我们的心思意念中完全扔出去。我们拒绝你和你的道。我们不会再注意你和你的话。我们要把你从这个乐园中扔出去。这乐园是‘我们的’财产;神把它给了‘我们’,不是‘你’!这是我们的私人财产,没有我们的允许,你以后不可以来这里。到现在为止我们这里只有过你一个客人。但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我们的客人。从园里出去吧,再也不要回来。如果我们发现你又出现在这儿,我们会杀了你。”动物一言不发,离开了乐园,再也没有回来过。

亚当和夏娃长出了一口气。他们知道他们已经选择了做正确的事。但是,他们的麻烦才刚刚开始!尽管在意识层面他们选择了接受神而拒绝动物,但是动物之毒已经进入了他们的潜意识中,变成了一种精神传染病。这种病一天天发展,扩散。痛苦进入了他们的灵魂,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是的,他们决定留在神的园中,不再去想做什么事,但在意识深处他们觉得他们“应该”做一些事。他们变得很奇怪地不安和不满。不好的想法在他们心中交错。一天又一天,他们越来越焦躁和沮丧。喜乐开始从他们的生命中消失。他们不再确定自己在极乐笑园中是否开心。

决定性的一天终于来了。他们度过了又一个焦躁不安的夜晚。他们都梦见自己度过了无数世代,并且什么都没做。早晨他们精疲力尽地醒来。他们悲伤地来到河边坐下,陷入了沉默而漫长的忧郁思绪中。神照着往常的时间来了,感觉到了他们的悲伤。于是他试着讲一个笑话好让他们高兴起来。这时,亚当的神经已经到了崩溃边缘,于是他愤怒地向神吼叫:“我们不能被逗乐了!你的笑话‘不’好笑!”神看了他们好久,最后悲伤地说:“好吧,那么,你们已经选择了拒绝我,我的道,和我的幽默。我不会再强迫你们了,尽管我可以这样做。我不能‘使’你们笑,尽管我‘能’使你们笑。你们已经有了自由意志,就像你们的好朋友说的那样。你们自由地拒绝了我的幽默,所以我不会再打扰你们了。你们现在可以如你们内心深处所想的那样去‘做些什么’了。是的,你们能做很多——实际上你们可以繁衍出一个族类。你们的后代将不会再有我的临在,像我曾用我的幽默引导你们那样。我会看着你们,但我不会再和你们同在。缓慢然而确定地,幽默会从这世界上消失。没有我的临在并且往你们的灵魂中注入新鲜的幽默,幽默终将慢慢消失并灭绝。只有在许多年后,当世界陷入最黑暗的绝望中时,你们才会认识到对我和我的道的无限需要,‘然后’你们会找到正确的呼唤我回来的方式。当你们‘真的’呼唤我回来时,我会回来。但在那之前,再见吧!”

V.回到现代

既然神如此说,事情就如此成了。笑开始慢慢从这世界上消失,而中古时代的人们认为这是悲剧性的损失而不是收获,他们竭尽所能地试图阻止这趋势。直到中古晚期,人们才头一次开始认为,笑是某种不好的,不合时宜的东西。人们开始说:“或许我们应该‘停止’阻碍这趋势的努力。可能这种趋势正是对我们最大的祝福,尽管我们也不确定。可能现在就是时候,让这些迂腐的称为‘幽默’的东西从世界上彻底消失。可能笑对‘野蛮人’来说是好的,但我们现在已经是‘文明人’!”是的,这就是他们开始说的话。一开始他们称笑是某种“愚蠢”,但很快他们开始使用一个更重的词:“疯狂”。最后人类开始认为,幽默是一种精神病。笑是这种病的症状。从此人们进入了现代。

让我们也回到现代。这个时代的特征是这样一个事实,就是大多数人不用上古,中古,现代来称呼那些时期,而是称之为“疯子时代”,“康复时代”和现在的“健全时代”。是的,世界现在是健全的,世界上几乎已经没有笑族了。如果有,它也知道如何治愈他们!

让我们回到我们在第一章时离开的地方。我们能想起来,医生们陷入了困境,这困境就是如何找到笑哪唑和伪哪唑之间正确的平衡,也就是如何让笑族“真诚地”停止发笑。令人痛苦的事实是,笑族不能被永久治愈,至少在可预期的未来。那么该做些什么?医学界分成了两个主要阵营,医院也分成了两种相应类型。第一种类型的医院叫做“笑叫医院”,第二种医院叫做“纯笑医院”。在笑叫医院中,医生认识到病人不能被永久治愈,因此病人一旦确诊,便是终身病人。他们所能做的一切,就是在病人的余生中不断给他们用笑哪唑。这些医院有着铁一般的纪律,没有病人能被释放,没有病人能免于治疗。它们痛苦而坚决地认识到,尽管永久治愈是不可能的,但笑哪唑还是可以提供暂时治愈,即便这种治愈痛苦不堪,但让病人面对现实并且尖叫,还是好过让他们退回到他们那充满幽默与笑声的幻想世界中。

基于某些未知原因,笑叫医院中的病人一般都活不太长。只有极少数能撑过六或七个疗程。

纯笑医院的哲学是完全不同的。他们同意笑叫医院所说的,就是没有笑族能被永久治愈,有些甚至怀疑他们是否能被暂时治愈。无论如何,即便他被暂时治愈了,但付出那种代价值得吗?为什么不让这些病人享受他们自己的生活呢,让他们幻想真的那么糟糕吗?但是,和笑叫医院一样,病人们也会被终身关在医院里。但他们不再被强制用笑哪唑了——“不再有任何治疗!”这些医院中的精神科医生对病人说:“你们无可救药了。你们的精神病是没有希望治好的。你们做什么都不会变好。因此,不要‘尝试’变好了,不要和你们的病‘战斗’,学会带着它活下去吧。换句话说,试着调整你们自己以适应你们的病吧。你们必须学会如何带病生存。你们必须学会如何‘享受’你们的笑。”一位病人回答:“但是医生,我们一直都很‘享受’我们的笑啊!我们已经调整自己适应了我们的幽默啊。”医生,可能没有完全明白病人的话,回答说:“不,不。你们必须学会带病‘生存’。”医生们诸如此类的愚蠢评论,如果说有什么效果,那就是让病人们对之开怀大笑,纯笑医院里的病人们都非常开心。为了笑他们什么都可以做。事实上,纯笑医院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医院,用更准确的话来说,它们纯粹是隔离中心。它们唯一的功能就是阻止里边的居民传染外界的人。但是只要是能让病人们舒适的事,就什么都可以做。他们可以选择工作或不工作。他们有最好的食物,宽敞的居住区,以及许多的娱乐活动。医院通常是很大的房子,病人们也可以在院子里游逛。所有的教育设施里边都有,而且每个医院都有一所宏伟的笑族图书馆——里边全是上古和中古的文本。病人们也可以进行多种多样的高级学习——事实上绝大多数的幽默学博士学位都被住院的病人拿走了。另一件值得称奇的事情是,笑族们也很愿意组建家庭,即便这意味着全家人都会被永远关在纯笑医院当中。

纯笑医院中的光景就是这样田园一般,但有一件事例外!病人们生命中的乌云,就是他们意识到的,他们那些不幸的、被关在笑叫医院中的兄弟们的悲惨命运!良善的上帝啊,他们说,我们的兄弟们尖叫着死去,我们却自由地享受着欢笑,这多么不公平啊。所以每一天他们都举行宗教活动,祈祷上帝能解救在笑叫医院中受难的病人。后来,他们认为,纯粹的祈祷是不够的,可能他们还可以“做”些什么。而且他们真的找到了可以做的事。一会儿我们就会谈到。

纯笑医院中的笑族们持有这样的观点,就是“他们”是健全的,而其他人都疯了。他们相信没有什么能像幽默感一样让一个人明智而健全。是的,他们把自己定义为疯狂的主流文化中的一种健全的亚文化。某些更加开明的精神科医生实际上“鼓励”他们实践信仰!尽管他们自己“知道”真相,就是笑族才是疯子,但他们觉得让笑族们将自己幻想为健全人,这在心理学上是有好处的。

一次有一位笑族对一大群病友说:“我们生活在一个什么世界啊!这比任何独裁专政都更令人难以忍受。至少独裁者是‘故意’作恶的,他们很清楚他们是被贪婪和权力欲所驱动的。但是这些笑叫医院里的医生啊!他们才是最疯狂的!他们实际上相信他们在帮助病人!一个人怎么能忍受‘这种’事?难道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吗?我们肯定可以做一些事!”

于是,如我前边所说,他们真的找到了一些事情去做。以前,偶尔有病人会从笑叫医院中逃跑,他们逃出来后立刻跑进纯笑医院,在那里他们被欣然接受。这给了纯笑医院的病人们以启发:他们“自己”可以逃出纯笑医院,有组织地袭击笑叫医院,打开所有病房,然后把所有病人都带回到纯笑医院。于是他们就这么做了。这种运动越来越普遍,最终这使得笑叫医院开始进入大萧条。

是的,笑叫医院真的萧条了,甚至快要消失了。这事情究竟是如何发生的也不得而知。部分地是因为纯笑医院的袭击。另一个重要因素是:外面世界的笑族意识到呆在原地不动实在是太危险了,他们可能被抓起来送进错误的医院。所以他们全都自愿进入了纯笑医院接受治疗,并且都被接纳了。最后外面的世界再也没有笑族了,大多数笑族现在在纯笑医院,还有少数在笑叫医院。

然后笑叫医院的纪律和士气崩溃了。越来越多的医生开始厌恶笑哪唑治疗,越来越多的人认为这是“不”人道的。其中的一些甚至开始怀疑笑是否真是一种疾病,尽管他们不敢公开他们的观点,因为害怕他们的执业证书被吊销。而且,来自外界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人们虽然还是认为笑是一种病,但却认为尖叫比笑要更糟糕。于是一个接一个的笑叫医院开始转型为纯笑医院,到了最后,终于再也没有笑叫医院了。世界上所有的笑族都在纯笑医院中了。

在那一刻,纯笑医院变得非常拥挤。因此他们开始扩张为笑族农场,笑族城市,以及其他类型的笑族社区。笑族社区的状况是非常完美的。尽管其中的居民不能自由离开,但他们真的有他们渴望的一切。他们几乎是完全欢乐的。他们唯一的忧伤就是,那些笑族社区外边的人从来不知道笑的快乐。他们能“为此”做些什么?什么都做不了,他们认为。但是此时天意介入了,以一种值得注目的方式。事情是这样的:

外部世界开始郑重考虑笑族社区问题。事实上里边的生活水准要远高于外界。这产生了一种离奇的效果,就是外部世界中开始爆发大规模的伪装症。是的,一个又一个的外部人开始变得虚伪,开始“试图”变成笑族,好被允许进入笑族社区。这种伪笑族和中古时代的假笑族是不同的。假笑族是真心想得到幽默感的,但他们是通过记笑话和学笑声来获得幽默感。换句话说,假笑族从来没想骗别人,他们只是完全骗了自己。但是现代的伪笑族完全知道自己是没有幽默感的,实际上他们的幽默感少的不能再少了。他们故意说谎,只是为了能加入笑族社区以享受里边的高水准生活。笑族社区里负责的医生完全被伪笑族们骗了,但是居民们却早就看穿了一切。但他们是快乐的,因为他们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要发生的事情就是,这些撒谎的笑族被不计其数的真正笑族包围了,因此很快他们就被笑病传染了,因此没几个星期,伪笑族就完全变成了真笑族。于是一个接一个的非笑族用这种撒谎的方式进入了笑族社区,然后很快变成了真笑族。最后甚至医生们都屈服了,因此世界上再也没有非笑族了。整个星球现在成了一个欢笑的大医院。极乐笑园回来了,并且扩散到了整个星球。人类最后终于用这种奇怪的方式想起了神和神的道。神的预言终于实现了。

天堂中的尾声

天堂中的上帝在他豪华的宝座上躺着,被他的笑天使唱诗班环绕。尼姆德(那只绿色的动物)在他脚下躺着,充满挚爱地舔着他的脚趾,神也亲切地摸着尼姆德的头。一位天使说道:“神啊,你的道如此神奇。你是怎么做到的?”上帝笑了,他说:

“没有多难!对我来说最主要的问题是得让亚当和夏娃相信他们有自由意志。这两人真让人惊讶。他们就像孩子一样!能让他们‘做’什么事的唯一方式,是让他们认为是‘他们’在做事。他们如此骄傲,因此如果没有对于自由意志的幻想,他们就不会出去做任何事。所以我不得不设计好他们的大脑,让他们能相信他们实际上真的有自由意志。但我怎么能做到这一点呢?我怎能让‘任何’生命去相信这么异想天开的事呢?这问题可不简单!如果我只是下去,简单地‘告诉’他们他们有自由意志,他们可能完全不会信我。他们会睁大眼睛看着我说:‘但这是不可思议的!你一定是在开玩笑!我们完全没觉得有任何自由!’是的,我之前曾经跟他们开过这样的玩笑,所以相比相信一个这么异想天开的有关自由意志的故事,他们更可能把这当做另一个笑话(不过,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是对的!)不,我‘恰恰’不能是那个告诉他们的人。那应该谁去告诉?嗯,我们的朋友尼姆德看起来就是合适人选,事实上就是它去的。我不得不给他们送去一位看上去比较严肃,还有一点儿可怕的报信者。但是为了让尼姆德这样做,我首先得说服‘它’,让它相信自己有自由意志。我怎能做到这样?如果我只是告诉它的话,显然它不会相信,它太聪明了。所以我不得不使用了一种结合了催眠术与读心术的技术。但是这样做的前提是,‘我’得相信‘我’有自由意志!原因是我必须先得知道有自由意志是个什么感觉,然后才能把这种感觉传送给尼姆德。所以我必须先设计我自己。这是整个过程当中真正最难的部分!你们想象不到这有多难,就是故意说服自己相信一件错误的事,因为他知道这种暂时的错误信仰是有用的。我必须确信我不会永远相信这种错误信仰,因为如果那样,我就会永远疯狂,然后宇宙和我就都不存在了。因此我先催眠了我自己,然后在那一刻成功地让尼姆德相信了它自己有自由意志,然后我立刻恢复了神智,再次知道我没有自由意志。这就是事情真相。一旦我让尼姆德相信自己有了自由意志,我就可以操控它认为它自己是‘邪恶’的,‘反抗我的’,‘恨我的’,等等。我让它想到我,作为它的创造者,某种意义上比它优秀,并且在统治它。很自然这刺痛了它敏感的心,于是它说:‘神以为他是谁?我要显示给他看!’简短来说,它开始‘反抗’我。这对我的计划来说非常重要。然后它跑了,下去欺骗亚当和夏娃。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历史了。”

笑天使们对神这样的智慧大笑了好久。其中一位说:“那么你,尼姆德,‘你’是什么时候看穿上帝的游戏的?”尼姆德回答道:

“我一直没看穿,直到极乐笑园降临并掌管了星球。起初,就在神催眠我让我相信我有自由意志之后,就在他设计我让我恨他之后,我的确下去准备用恶魔般的计划让星球堕落。亚当和夏娃从乐园中被逐出那天,我知道我赢了。之后不久,当这对夫妇出去开始‘做些什么’时,我简直欣喜若狂!然后当幽默开始离开星球时,我的快乐简直难以言喻!我的计划正在成功(那时我不知道这一切都在神的计划当中!)。但是当中古时代到来后,我对笑师们的兴起感到很担心。看起来‘他们’很可能可以在星球上重建幽默。我得声明,我要对假笑族的出现负责。是我在他们的灵魂中悄悄说,他们可以借助记忆笑话和训练自己‘正确地笑’来获得幽默感。是的,因为幽默很宝贵,所以对我来说,在人们实际上没有幽默感时,欺骗他们让他们‘认为’自己有,是至关重要的。”

“进入现代,当人们开始认为幽默是某种‘精神病’时,当然我高兴的快疯了!当笑叫医院开始出现时,我高兴的快死了!当我听到尖叫者们痛苦的哀嚎时,我高兴的上蹿下跳!想想看,是‘我’带来所有这些痛苦的!是的,我有这样的力量!我反抗了神,并且把这些痛苦带到了人间!是的,小小的‘我’做了所有这一切!我‘真的’做了些事!但是当笑叫医院开始萧条时,我变得极度惊恐。我的计划哪里出错了?别告诉我是神赢了!良善的上帝啊,我真的做了什么事,还是我在自我欺骗?当最后一间笑叫医院消失后,我完全疯了。当非笑族‘试图’成为笑族以便进入笑族社区时,当他们进去并且真的变成了笑族时,我彻底绝望了。我知道游戏结束了。我没有机会了。所以我只能忧愁地等着笑族完全回来的那日子。足够肯定的是,他们会回来的!”

“然后整件事情的真相忽地像把刀一样刺痛了我。我被骗了!是的,完全彻底地被骗了!我突然看清了,所有我所做的反抗神的事情,原来都在上帝的计划当中!良善的上帝啊,我反抗了上帝,仅仅因为‘他’想让我这么做!他骗了我,让我相信我有自由意志,是我做成了我所做到的一切。我只是神在全宇宙下的这盘棋当中的一个小卒!”

“噢,我愤怒、狂暴、疯狂地向神挥舞着我的拳头!我发誓定要复仇!但是当我发怒和狂暴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这么做,仅仅是因为神‘想’让我这么做。这也是神圣计划的一部分。换句话说,无论做任何我想做的,无论做任何我能做的,这些都绝对不会真的反抗上帝,因为我的每一个行动都出于他!然后整件事情的幽默之处突然击中了我!我倒在地上,不停地笑啊笑啊笑啊,就好像我这辈子从来没笑过一样!我打着滚笑啊笑啊,直到最后笑出了眼泪!我从未有过这么美妙的时刻,能感受到这么美妙的‘自由’。自由意志只是种噩梦般的幻觉,最后我终于从这种惨状中被释放了。随着我不停地笑,我变得越来越纯净。邪恶,骄傲,悖逆,卑鄙,爱的痛苦——所有这些都被我的笑冲走了。当我终于不再笑时,我变得像我刚出生时一样纯净。现在我爱神,我爱这星球,我爱这宇宙,我爱‘一切’。于是我升入了天堂,拥抱了上帝。我比回家的浪子要幸福九倍。”

神对全会众微微一笑,说:“这道中之道是多么奇妙。这星球上发生的一切是多么令人愉快——正如我预言的那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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