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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登山，在这个世代几乎就像跑步一样快成了中产阶级的宗教。有钱有闲砸在这里面的人不少，登山爱好者中的富豪，富豪中的登山爱好者王石就是其中有名的一位。其关于登山的理念，若锤炼意志、征服自我之类，也并不比登山家马洛里那句王尔德式的段子，更有吸引人的说服力——问其为何登山，答曰：“因为山在那里”。我们只能说，有些时候，无厘头似乎比他们说的内容更能吸引眼球。
其实很多人登山，无非是些唯物主义目的，如减肥抗压、延缓衰老等强身健体而已。这些看得见的目的，自然不是说毫无意义，但死亡的疆界却不是你锻炼身体就能决定的。有些登山目的来得更直接，直接从较无功利到最具功利的大跳越，这就像阿尔卑斯登山方式到喜马拉雅登山方式一样，最终弄出被乔恩.克拉考尔的“Into Thin Air”所记载的惊天登山灾难，其原因无非披着登山外衣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进入空气稀薄地带：登山者的圣经》）。明眼人在这样的情形下，于是来了个“无兄弟，不登山”的训诫，把失败归于同登者没有兄弟情谊。若是如此，那么中国的自由主义者们常常倡导的“兄弟登山，各自努力”的格言，可能在面对灾难时只能拥抱雪崩。
老实说，无论是刘勰的“登山则情满于山”，还是林则徐的“山登绝顶我为峰”，都只不过是“我来了，我看见，我征服”的凯撒欲望之变相彰显罢了。老实说，我倒是觉得作家王小波在这件事情上比很多人显得诚实，他认为爬山就像他寂寂无名时所写的小说一样，完全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反熵现象。不过即便如此，我依然觉得他没能说出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登山何以是“虚空的虚空”之反熵现象。
换言之，别说登诸珠穆朗玛的意义有限，就是“湿婆的天堂”——冈仁波齐，其意义亦无有多少起色。一是登的人，二是登的目的，都只不过停于眼见，劳其筋骨，丝毫无益于人对自己及世界本质性的认知。说到底，这样做，无法把人真正地分别出来。因为这所有的登山，都不是为伟大的呼召出来的，而是人自我选择的结果。而这被呼召而登的山，有谁能登呢？何况还要在其上接受不朽的训诲。而这样的山，我们只能向其举目，因为那里面真的藏着克拉考尔的Into Thin Air不及万一的“登山者圣经”。
2023年4月14日晚匆草于成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