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 22 12 月,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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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方言与中国文化

东北人称唠嗑,家乡方言则是呱啦,普通话是聊天,还有侃大山,基本上意思相同。但方言里面有很多和普通话不能对等的词语,甚至解释都非常困难。今天主要谈家乡方言经常使用的“寡”和“寡气”,笔者家乡大同。
我们一般会说“看那个人寡的”,家乡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如果按照“寡”的意思来理解这句话,以为“那个人是个寡妇”,但这句话里面的“寡”可以指任何人。
我简单地先将其解释一下,只能尽力传递在这个语境下“寡”的意思,但很难表达其准确意思,因为这句话里面“寡”的内容实在太丰富,理解这句话力“寡”的意思不仅要借助在什么样的语境之下说,而且说话者的态度语气也赋予这个字更多的含义。这个字只有说的时候才能传递它自己的意思,而且只有在说出来的时候,说的人和听的人才都能明白什么意思。
这个字接近于中性词,但稍微偏贬义,因为谁都不愿意被人说“寡”,但他又不是属于极其羞辱嘲讽对方,只是一点带有贬义的评价,但却很中肯。比如:有人对两旁外人很热情,对自己的父母却很冷淡,那么对前者的态度就会被说成是“那人寡的”。再比如:一天操心,但操的是别人家的心,这样可以被说是“那人寡的”。中国人特别喜欢为了加重程度而泛滥的使用副词,“寡”前常被加一个介于“卡”和“渴”发音之间的字,普通话无法发出这个音,但可以翻译这个音,是非常的意思。这个音发声时候可以非常短暂,也可以拉长,拉长意味着程度的加深,理解为“非常非常非常寡”。
有时候,家乡方言“寡”也和“气”一起连着用,即“寡气”。这个词是对人的评价,这个词特别中庸,尽管这个词对人的评价不好,但也不像“小人”。小人一无是处,所以需要防备,而寡气的人尽量不要和他深交,但面子上能过得去就可以,极具有中国文化内涵之博大精深。而且这个词也不至于双方撕破脸,算是点到为止,如果直接上小人那就有可能打起来,虽然可能是小人,但最好使用寡气。
当然,家乡人一般不会当面说对方寡气,而是背后,背后说人也知道容易被别人说成小人,所以这算是给自己留一手,即便说的人真是一个小人,但她也会摇头说这个人寡气,每个人都会担心自己说别人是非被当事人知道。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所以每一个人都会迂回用“寡气”为自己留一手。一旦听她的人认同她的价值判断,那么她就会滔滔不绝,但如果听者表现比较平淡,那么她就会马上转移话题。
中国人不仅会表演,也很会察言观色。我一直使用“她”并非故意而为之,也没有歧视女性的意思,而是家乡女性好这一口。男性也有,而且男性也会常被人说成是个“寡气”的人,但男性一般不能和女性计较,否则就有可能自己成了印证了人家背后说他“寡气”的铁证。
“寡气”既可以形容人的品格方面,也可以形容人的交际关系方面,准确的说人的所有方面它几乎都可以形容。将寡气和寡比较,理解起来两者就比较容易,“寡”人们还能接受,话多但说的都是废话也被称之为“寡”,但“寡气”的人就需要提醒自己多留一个心眼了。
一般而言,“寡”的人往往也“寡气”,“寡”字有一个意思是谈而无味,将这个意思用在人的身上算是比较接近“寡”,但仍然只是“寡”的一方面,但“寡气”则不然。“寡”的人一般不会来事,看不出人家烦。但“寡气”的人有可能挺会来事,但他肯定不懂事。会来事大多数是讨别人的好,但只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和面子,而且还会经常得到别人的夸赞,而懂事的人有可能不会来事,而且真正懂事的人也不屑于会来事。
真正懂事的人很少,真正懂事的人会给人一种清高的错觉,所以大家更喜欢巴结会来事和稍微懂事的人,但这种人不一定是真懂事。何为懂事?在家乡的语境下偏向做人的道理,而非明事理,当然不明事理的人也不可能懂得做人的道理,明白做人道理的人一定也明事理。
“寡气”就是首先对人的评价,它的范围更大就是因为做人出了问题,其它的都有可能成问题。当然,我们客观地说坏人也可以成为科学家,好人也可能成为非常平凡,但在中国的文化下,人们首先想到并至始至终坚持的肯定是做人的道理。尽管大家看似很看重圈钱的能力,但圈钱人一旦出事,大家谈到最多的则是这个人的人品问题,并带有一种胜利的喜悦感发出那句他自己可能未必说过的话:“我就说过那人寡气,你们不信。”
中国人讲做人最基本并至始至终的都是以“孝”为伦理,这一点也算是区分一个人是“寡”的人,还是“寡气”的人的重要依据。不孝敬父母肯定寡气,但“寡”的人有可能孝敬父母。因此,人们对于一个不孝敬父母的人,尤其知道他确实是这样一个人后,别看平日里有招呼,但内心一定有防范。
真正懂事的人首先并至始至终是一个孝敬父母的人,他可能穷,他可能有很多的缺点,但只要坚持这一点,他就不会成为一个“寡气”的人。真正的孝不是过年回去和父母聚一聚,做一桌子团圆饭,而是儿女的一颗心。没有孝心的孝只是肤浅的孝,只是比不孝敬稍微好一点。
孝心就是能解决父母的心病,不是父母身体上的需要,当然不孝子孙连他父母身体上的需要都不管,而是心里的希望。很多时候我们确实过年给父母买好吃,买新衣服,甚至出去旅旅游,但这是对待小孩子的过年方式。老人最大的心愿就是儿女的幸福,倒不一定飞黄腾达,平安生活能过得去,不让父母再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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