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哭泣,一只手抚慰
一只手刀割,一只手坚持
一只手无力,一只手支撑
一只手疼痛,一只手拥抱
一只手跌落,一只手接住
黑暗中谁是你的一只手?
将你怀抱,托举,紧握?
绝望中,你又是谁的一只手?
将温柔的爱与力量传递?
——术后十日题记
母亲在身边沉沉午睡,一头稀疏的白发凌乱在枕上,瘦小的身子一半蜷曲在飘窗,一半压在我的单人床沿。
时光里弥漫着一种熟悉的气息,裹着幸福也泛着丝酸楚,更多的则是一种恬淡自然,让我想起桂花香,想起母亲曾牵着我的手,数十年一起走过的每个晨昏。
现在她是我的一只手,是我生命里的支点,是我一生最温暖的所在。
弟弟护送母亲来,在我出院前离开。离开前弟弟反复叮咛:不要让妈妈一个人走夜路,妈妈摔过怕黑。
手术前,我在小区外的单身公寓给妈妈租了套房。出院后母亲却不肯过去睡,执意要留守,母亲说:“等你伤口养好些了我才放心!”
在医院请了几天护工照顾。原本计划再找个钟点护工,每天定时过来帮我洗头洗澡,母亲说,照顾了我二十年,应该还行,先不急着找。
有母亲做我的一只手,配合默契,站起来就不再是难事,只是母亲到底是年岁已高,不累是假的。母亲宽慰我心:“守在你身边,累点也是开心的!”
每天,母亲的一双手不停地落在我身上、腿上。让她停她都停不下来。我是母亲一手打造的奇迹。她一手训练我学会了重新走路,也让我的精神世界远离单薄贫瘠。尽管后来独自远走他乡,有了一个蜗牛的家,但母亲那一颗恩慈的心,满溢出来的爱一直是有增无减。
寸步不离的母亲,这两日终于被我说服,去公寓住。然而午间休息,她还是宁愿睡在我身边。
一生中有这么一段时间,可以坐在床上,长久地凝视母亲,将母亲一张纤秀柔美的脸,疲乏酣睡的样子,深深地一笔一画在心头刻印,是女儿悄然珍藏的幸福。
术后,一颗紧张不安的心,因着这深深的凝视,终于安静下来。
有时会想,上帝也一直在默默凝视着我吧?带着恒久的耐心,同在的应许,接纳我的崩溃与软弱,等待我从惊慌失措的状态中过去,没有一句责备,亦没有一句教导,就只是怜恤和怀抱,和长久的凝视。
于静默中我们彼此凝视,我的眼中泛起泪光,他一定也听到病床边有人在教训这个病人:“这是你要学的功课!”又有教导者说:“心不安静是遇不见神的。”
我的心早已不外求安慰,反倒多了一丝更深广的怜悯。谁的心里有饱满的、广阔的、海洋般的爱呢?我也没有。
无力祷告的白天黑夜,一个人听着赞美诗就能睡着。醒来总是觉得,一定是有人用代祷在托着我。这代祷让巨浪中的一叶扁舟,屡次被风浪卷起摔下,却没沉入海底。想到这点,我心里的力量就凝聚了一分。每天,一点一点地积攒这力量;有一天,上帝会让我越过绝望,生出不可摇动的盼望:
“盼望是指:
在绝望的围困中
继续活下去
和在幽暗的环绕中
继续哼唱下去
盼望是明白到有爱
是仰赖明天
是睡着了
当太阳升起时
又醒过来
在海上的飓风浪中找着陆地
在别人的眼里看出他对你的谅解……
只要那里仍然有盼望
那里仍有祷告
并且神会把你怀抱
在祂的两手里。”——摘自《亲爱主,牵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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